我的同居時代 第五章

我的腳終于在三個星期后復原了,期間阿一他們不斷嚷著說要到我新居里來瞻仰我的遺容,我每次都要費煞苦心的找不同的借口來推脫。Ivy還是每天堅持來纏著我,我也偶爾的跟她一起出去。Susan對我的感覺終于又好了起來,這可從她每天早上叫我吃早餐看得出來。到得后來我是一天三餐都留在公寓里吃,那感覺很好,像小兩口,但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從她臉上看不出什么陰晴來,我也不好說些什么,怕她一時興起拿了平底鍋把我追上幾條街。

那些日子她隔幾天就帶一幫女生回來,在這之前就把我轟下樓去流浪,我只好去找小欣聊天,或者又去找阿一他們喝酒,到十二點多的時候,想她們也該走了才回來,回來時又在門口靜靜的聽了一會,確定里面真的沒什么聲響了才偷偷摸摸的開門進去。第二天她問我什么時候回來,我騙她說兩點吧。她好像有點內疚,說下次沒事了我就把你召回來吧。我聽后有點不爽,說,算了,慢慢就會習慣的,給我點時間!她不說話,又用眼神來糟蹋我的精神世界,我只好投降說,好好,算我怕你了,你喜歡怎樣就怎樣吧!

這幾天她不時的發信息過來說,我現在還忙著,今天你順路買菜回去吧。我只好很誠實的告訴她,我們的公寓在東邊,而市場在西邊,其實是不順路的。她用威脅的語氣說,不買就別想回來吃飯!似乎我一天不吃她做的飯菜就要去投湖自盡一般,于是我說,哦,那我自己出去吃吧,今天不用做我的飯了。接著我就收到兩個熱辣辣的漢字:

你敢?!

我真的不敢,只好乖乖的折到市場去。但我又搞不懂她究竟在忙些什么,而她在這之前又為什么會那么清閑。算了,以她的個性大概也正忙著趕回公寓去等我買菜回來!

到市場后,從未買過菜的我不知該如何下手,隨便走到一個菜攤面前站定,那位大嬸一見我便如見了救命稻草般狠抓了不放,把她的青菜夸得天上有地下無,話說得五光十色,口才直逼校訓導處主任!我給她說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自猶豫不決的時候,她已經把菜稱好了給我。

我付錢后落荒而逃,想我第一次買菜竟是如此狼狽。砍完半只烤鵝后開始打道回府,誰知回去后Susan卻諸多意見,埋怨說那青菜又老又多蟲,我只好解釋說,那位大嬸說有蟲就證明菜沒打過農藥,我覺得還挺有道理的。她罵我說,有你個豬頭!這些蟲全給農藥殺死啦!還有,這燒鵝怎么連羽毛都沒拔干凈?我說,沒有那羽毛我就不敢確認這是鵝還是鴨啦!她挖苦我說,哦?這還是注冊商標呢!

反正我的第一次就這樣給她貶得一文不值,她說下次要帶我去,教我怎么買菜。我說算了吧,反正沒必要!她反駁說什么叫沒必要,你下次不用去買了?我瞪大了眼睛說,什么?下次還是我去?干嗎你不去非得要我去?她很得意洋洋的說,那當然啦,我主內你主外!我上前一步很激動的說,那我們就算是同居了?

大人們常常告誡我們說不要沖動是很有道理的,我就因一時沖動說了上面那句話,結果一天三餐都得出去吃,她洗澡的時候我不能出現在方圓十米以內。

日子好像又重新歸零了。想不到一個多月來所做的都是無用功。平時見到她跟她打招呼她連哼都不哼一聲就走掉了,幾次下來我就連在樓梯口見到她都要貼在墻上讓她先過,日子果真過得郁悶不堪言。可這老天怎么偏偏就跟我過不去,以前沒遇見她時天天跟了阿一出去混連影都見不著,現在卻幾乎天天在學校里碰到她,就連從廁所里出來都能碰見,世界似乎一下子變小了,搞不好她還以為我在跟蹤她!

這幾天Ivy開始到學校里來找我,阿一看了后對我說,很好,機會就快到了!我還想說些什么勸解的話,可我一見阿一那雙快要噴火的眼睛就再也說不出什么來了。可能吧,她這種女人真的要給她點教訓,只是總覺得這個教訓不該由我來執行。

這天Ivy又說在校門口等我,叫我過去找她。我去了,不過在路上卻意外的碰到了Susan,她的手正被那個男的拖著。我忽然怔住了,她也停在那里,心里都不知是什么滋味,好像有點難受,為什么會這樣?我朝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后從她身邊匆匆的走了過去。

我有點失魂落魄的在校門口找到了Ivy,她又挽了我在街上亂逛,我們都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默認的關系,之前被她挽著的時候還能感到一絲的快樂,可現在呢,現在怎么都快樂不起來?難道會是因為剛才?我那么在意她嗎,可她會有在意過我嗎?

Ivy又到商場去瘋狂掃貨,結果我還是照舊的成了她的跟班。從商場出來,我收到Susan的一條信息:今晚回來吃飯!

我看看時間,已經快要七點了,得早點回去,于是叫了輛Taxi把Ivy和她的貨物全扔到車上去讓她一個人走,她問我有什么事,我只說有個朋友找我。

回去見她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知道今天的她怎么會突然叫我回來吃飯。

吃著的時候她問我味道怎么樣,我點點頭說很好,很久沒吃過你做的飯菜了!她聽了愣在一邊,然后眼淚又掉了下來。我一下子手忙腳亂起來,都不知做什么好,自認沒說錯什么話啊,怎么她又哭了?

她突然停下來說,我今天和他分手了,是我說的分手!

我聽得有點意外,嗯了一聲,問,你還愛他?

她頓了頓,然后搖了搖頭,我有點莫名其妙,說,那就沒什么好哭的,不要想太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沒有說話,盯著我看,但眼淚卻嘩啦啦的流了出來,一時間自己都不知做些什么好。過了好一會,她問我說,你還吃不吃啊?我說吃啊,然后就想低頭去吃,可是這時她卻哭出聲來了,還是盯著我看,很失望的樣子。我放下筷子,說,好像不很餓啊,那就不吃了,呵呵……

她止住淚水,說,那我能不能借借你的肩膀?我聽了默默的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了,她靠在我肩膀上又開始哭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停下來,可我的肩膀已經給她打濕了一大片。我說你先去休息吧,這里由我來收拾。她看著我說,你會嗎?我一時語塞,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她已經起身開始收拾了。

Ivy發信息過來說今天很高興,想明天再來找我。我想也應該是時候做個了結了,于是叫她明天到麥當勞去等我,另一邊則通知阿一說明天到哪里去找她。交待完了后,覺得自己挺狠心的,想不通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那么絕情,這樣做應該會對Ivy打擊很大吧。不過轉念一想,可能人家一直都沒當真呢!

要真是那樣就好了,無論怎么說我內心里面還是不忍去傷害什么人。

Susan還是一副靈魂出殼的樣子,沒事干的時候喜歡游魂般的看著我。那應該是叫游魂吧,看她那樣子,像掉錢包一樣。我剛才沒怎么吃飯,倒覺得有點肚子餓,好像有點后悔回來吃,結果是把自己的胃給折磨了,但我又不敢當著她的面吃其他東西,總不能剛才說了不餓沒吃飯現在又拼命的找零食,這樣就算有五分之九條命都不夠我死!更何況她現在的狀況不太穩定,還沒過危險期,我的生命還會隨時受到威脅,一聯想到她可能會拿了把菜刀在客廳里瘋狂的追著我砍我就忍不住猛的咽了一下口水,那情形有點像侏羅紀公園里一條霸王龍嗷嗷直叫的追著一個小孩子跑,要多恐怖有多恐怖!連自己都驚嘆自己的想象力之豐富了,當年怎么就沒去參加全國中學生科幻寫作大賽?

失敗!

就這樣我亂七八糟的在想,她失魂落魄的在看,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戰戰兢兢的對她說,Su…Susan啊,你……你是不是該回房休息去啊,你這樣子我……你……

靠!我連話都不會說了,怎么壓力會那么大?

我見她嘴角抽動幾下,然后就一聲不坑的回房去了。確定她應該不會再出來后,我馬上滿屋子的找零食,肚子餓得慌,今天還做跟班做了那么久,再不找些東西填肚子就真要崩潰啦!可正當我找到了一盒威化餅并滿心歡喜的坐回沙發上去準備邊吃邊看電視時,Susan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出現在我身后!

我想我愣在那里的造型應該不錯吧:雙腳盤在沙發上,半回頭,張大了嘴,手里還拿了一塊威化餅想往口里送。

她一把奪過那盒餅干,當然還沒忘了沒收我手里的那一塊!

說了最討厭別人騙我的,不是說不餓嗎?那就不要吃!

她語氣可以去嚇鬼!

可是剛才那個情形……

NoExcuse!

你能不能聽我說完啊?

我想應該不能吧,因為她已經轉身走開,又回房去了。我呆坐在那里,心想還是出去吃吧,可我剛把門打開,里面又傳出她的聲音:你敢出去就不要回來!

天啊!人們都說失戀是最好的減肥茶,我信,但現在怎么連我都要和她一起減呢?現在失戀的人是她啊!

第二天,她沒去上課,因為失戀大過天;我也沒去上課,因為餓得爬不起來!

她起來后有做早餐,但沒叫我,那味道就從四面八方涌進我鼻子,鉆到胃里面去,然后再通過肚子咕咕的叫聲反映出來!我攤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叫著說,小姐,我可以吃東西沒有啊?可我叫了幾聲后沒人理我,于是我又叫,小姐,我要寫遺囑了,進來做公正人啊!外面還是沒人應我,心想這丫頭也太沒人性了吧,于是掙扎著起了床,到外面一看居然沒人在,原來她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出去了!

我餓得兩腳發軟,只好攤在沙發上當死尸。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她終于回來了!我兩眼呆滯的望著她,她看了我那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好像也吃了一驚,問道,你還沒吃東西?我餓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好輕輕點了點頭。她好像有點氣,說,你這豬頭,你自己餓不會吃啊?難道還要我喂?

我怔怔的望了她幾秒,倒不是沒話說,而是在積蓄能量以說出下面這句話來:我在等你的指示,昨晚你說了我不能吃東西的!

她眼睛又紅了,罵了一聲豬頭,然后就匆匆忙忙的沖進廚房里去,過了一會就端出一份早餐來擺在我面前說,豬頭,吃啊!

我一看那早餐就像色狼見到了穿了吊帶裝的單身美眉一樣瘋狂的撲了上去,三下五除二的一下子搞定,想想自己剛才還像條死魚攤在沙發上的,都不知哪里來的力量。我對她說,你做早餐好快,再慢點我就要餓暈了!她看著我說,我一大早就已經做好了,是你自己豬頭不會找來吃而已……

我傻笑一聲說,我見你昨晚好像真的生氣了,今天你又沒叫我,所以……

她馬上接上來說,我不叫你就不吃啊!你就這樣餓啊,餓啊,餓死算了!說完就沖回房間去了。我又呆在那里出神,然后朝她那個方向大聲說,我現在出去啦!等了幾秒見她沒應就走了。

其實是我還沒吃飽,昨晚是真的饑腸轆轆,從小到大還從未試過餓成那個樣子,也從未有什么人可以令我餓成那樣,想我可能是給她制約了!但仔細想想好像又有點不對,沒可能吧,我怎么都忘不了高中時的那個她。一想到這里,我的心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那時我每天晚上都要騎車送她回家,因為我和她住得比較近。記得剛開始時,她忽然跑到我面前來說,你可以送我回去嗎?已經很晚了,我又是一個人的……

我面無表情的默默點了點頭,手還在漫不經心的收拾著桌面上的書,在別人看來我似乎是毫不在乎,但又有誰知道我此刻的心正在彭湃不已?打從開學第一天我就一直在注意著她,她永遠是那么活潑,那么體貼人,讓人一眼看到她就忍不住想要保護她!她對每個人都很好,但我不敢去接近她,因為她是我心中的女神,而她也好像不很敢和我接近,每次和我說話時總是小心翼翼的,連問我數學題都好像有點避忌,我看了都心痛,怎么會這樣?難道她知道了我在想什么而她又不喜歡我嗎?但不管怎么說,她主動來叫我送她回家確實讓我激動了很久!

她坐在我車尾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我很高興可以聽著她的聲音,那個時候覺得夜色真的很美,怎么那時的我就沒停下來和她一起欣賞呢?假如我停下來了,她大概也會知道我的心意,她不是說喜歡我嗎?那我接下來的這五年就不會過得那么痛苦……一想到這里,心里又是一痛,眼淚都差點掉了下來,我真他媽的豬頭!!我都做了些什么?!

記得那次過后我就每晚都騎車去上晚自修,其實以前沒這個習慣,因為家離學校近,沒必要騎車,但為了有個接近她的理由,我一直堅持著騎車去上學。每次的晚自修下課,我都要磨磨蹭蹭的留在教室里不肯走,等她過來叫我送她,直到我同桌拉著她的手送她回去……

那時的我早忘了什么叫幸福,看著自己心愛的人跟著別人快樂去了,一時間覺得整個世界都是灰的,諾大的一個天地似乎就只剩了我一個,只剩了我一個在尋找,尋找我那失去的愛,心在滴血,眼在模糊,頭在渾噩……第一次感受到了寂寞,那種可怕的寂寞,就這樣一直伴著我過了五年,心疲力盡的我以為一切都過去了的時候,發現原來什么都沒有離開,什么都沒有忘掉,我所忘掉的只是我原來什么都沒忘,其實一切都還深藏在心底,而且還傷得更深……

我又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公寓,才剛進去,Susan就過來叫我吃飯,我剛想說我吃過了,但看到她那眼神,那句話最終沒敢說出來,點了點頭,結果我又吃了一頓,撐得要死,想想昨晚自己還餓得要暈的,一下子就差點做了個飽死鬼,游走于地獄和天堂之間的滋味大概也只有我體會得到!

這時我想到了Ivy。

我叫了她中午在麥當勞等我,現在她應該和阿一見面了,會發生些什么事呢?她應該不會有事吧?阿一不是說她只是在玩弄我們的感情嗎?那我還那么在意干嘛?

我雖然安慰自己說沒事,但自己的事自己知道,我騙不了自己,我還在擔心著Ivy,看來我這人還是不太適合去害人,注定了要給人害的!

不過現在干急也沒有用,只好等阿一的回音,等他回來了大概什么都會知道。可我等啊等的一直等到下午才終于收到了阿一發過來的信息:你小子有你的,我服了你了!我看得一頭霧水,問他怎么了,他沒再回我,我略略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令我更奇怪的是,Ivy居然什么反應都沒有!

第二天我去上課,打算找阿一來問問昨天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那小子居然沒來上課,一問之下才知道他連昨晚都沒回宿舍!我打他手機沒人接,那就更奇怪了,于是打給Ivy,但電話響了幾聲后就給人掛了,我再撥,然后就聽到一個標準中國女性的聲音: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Sorry,Thenumberyoudialedhaspoweroff!

沒辦法,只好兵行險著,于是發信息給阿一:

你小子要是再不接我電話跟你結交!!

可剛發出去后發現那句話好像有錯,連忙又發了一條過去:搞錯了,應該是絕交!!

想這氣勢應該都沒了,都是這該死的拼音惹的禍!管不了了,總之那小子知道了不接我電話會有什么后果就行!

不過還真管用,我再打過去時,他接了!他說在昨天那間麥當勞里等我!我去了,卻只見了阿一在那里,沒有Ivy!他面前放了兩份相同的套餐,都是兩個雞翅,一個雞腿,一份大薯條,一個魚柳包,一杯可樂。

我過去第一句話就說,你小子怎么了?打你電話都不接,是不是受了什么打擊?

他拿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說,她昨天就像這樣在這里等你,點著一樣的套餐,打扮得很漂亮,不是我以前跟她在一起時的妖艷,是很個性很清純很可愛的打扮。

我不耐煩了,說,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學什么人家玩深沉?

他又看了我一眼,還是一副慢條斯理的樣子,說,你還不知道我想說什么嗎?那個Ivy是真的喜歡你,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我笑了笑,拿了那杯可樂喝了一口,說,別耍我了,她會喜歡我?你不是說她只會玩弄別人的感情嗎?

我說你這人可不可以認真點?你看我像在說笑嗎?

阿一的聲音好像大了點,周圍的人都朝我們這張臺看過來。

我愣在那里,望著他說,你是說真的?她真的喜歡我?

你這豬頭!你知不知道她昨天在這里哭了多久?你有看到她有多傷心嗎?我出現后她先是驚訝,然后就明白了一切,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哭,在她甩我的那天我還一直都認為像她這種人是不會有傷心的時候的,但昨天,昨天真的是無論誰看了都知道她有多傷心,這回她是真的想好好去愛一個人,就像一年前我決定好好去愛她一樣!原諒她的過去,去找她吧,她能為你去改變一切!

你還在愛著她吧?雖然你還在恨她。

我小心翼翼的問。

他沒說話。

走啊!

他見我還愣在那里,大聲吼著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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