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蝸牛爬行者
寫在前面:“一個人的孤獨不是孤獨, 一個人找另一個人,一句話找另一句話,才是真正的孤獨。”
01
記得小時候看的一期“藝術人生”,嘉賓是王志文,那時候他40歲,主持人朱軍問他為什么還遲遲不成家,他說還沒遇著合適的,朱軍就納悶了,問他到底想找哪樣的伴侶,王志文笑笑說,一個能隨時隨地聊天的。朱軍疑惑不解,說這還不容易嗎。
王志文的回答我現在都還記得,他說,不容易,比如你有時候晚上突然有點知心話想跟她說,她說,困了,明天再講吧,你頓時就沒了興致。有些話,只有在特定時候你想講,也只想對特定的人講,身邊能有個你想講,也能講的人真的不簡單。
小時候看到這一段時沒深琢磨,現在長大了回想起來,越發體會到身邊有那么一個說得上話的人并不是件易事。
如今的王志文已經結婚了,老夫少妻,在接受電視劇“大丈夫”的采訪里,他坦然說道,這幾年性格溫和很多,生活也豐富飽滿了許多。媒體總說他惜字如金,話少,能用兩個字回答的一定不用三個字。我想,話少的人并不一定是沒話說,只是沒遇得上能說話的人。想必現在,當他在夜里有感慨的時候,他跟他老婆一定面對面坐著嘮著嗑吧。
最深的孤獨遠遠不是一個人獨處時的孤獨,而是身邊有那么一個朝夕共處卻說不上話的人,話不投機半句多,講不到一起去,后來倒不如一個人圖個清靜。這種和床邊人都說不上話的滋味,比什么都苦。
02
有一本書,叫“一句話頂一萬句”,劉震云先生在這本書里詮釋了真正的“中國式孤獨”,遇上說得著的人,一句話頂一萬句,可遇上說不著的人,一萬句也頂不上一句。
在書里,他把人與人之間,無論親情,友情,愛情,都分為了兩種人,“說得上話的人”和“說不上話的人”。書中的一些人都因為一輩子沒遇上一個說得上話的人,苦了一輩子,孤獨了一輩子。
這種分類方法看起來簡單粗暴,實際仔細一想,的確是那么個意思。無論朋友也好,親人也好,你跟他聊得來,你頓時就感覺親近了,聊不來的也就產生疏遠感了。凡是正常人,我們都有溝通交流的欲望,有時候乍瞅著話少的人,卻在另一場合發現他和別人滔滔不絕得扯著談,沒有真正話少的人,只有遇不上說得上話的人的人。
書中上篇講的是關于一個平民百姓楊百順的故事,他的日子過得亂七八糟,干了無數種活,搬了好幾個地方,也沒遇得上一個能說話的體己人,窮困潦倒之下入贅到了賣饅頭的寡婦吳香香家,誰料兩人在一起,一說起話來兩個人都窩火,最后只好不說話,白天干活一個和面一個賣包子,晚上關上燈就睡。
后來可好,吳香香和隔壁銀匠家老高發生了私情, 放棄安穩的生活,跟著老高兩個人一無所有得浪跡天涯了,還扔下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巧玲給楊百順,楊百順百思不得其解。
世事也是稀奇,楊百順這一生唯一遇著的說得上話的人竟是繼女巧玲,兩個人時不時得就坐在一起談天說地的,說得來的人,一句話頂一萬句,甚至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懂了。 但后來巧玲卻被人販子拐跑了,楊百順舍棄了一切背上行囊就到處去找巧玲,諷刺的是巧玲沒找到,看到了背叛自己的前妻吳香香和老高。
兩人在鄭州火車站流浪,一個給人擦皮鞋,一個賣洗臉水,兩人收工之后在小攤上買了個紅薯,蹲在火車站一旁的角落里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談笑風生。
楊百順那個時候所有的疑惑都解開了,前妻在他面前從來不曾那個樣子,不是她沒有這一面,而是他不是她那個說得著話的人吶。
03
書里寫了很多孤獨的小人物,友情中的,親情中的,愛情中的,因為說得上話而親近,說不上話而疏遠。
我們終其一生,又何嘗不是希望有那么一兩個說得上話的人,這樣的人永遠不求多,有便已經是幸運的。書中有個叫牛愛國的人,生活中遇到點煩心事就想找那些個說得上的話的人說,他寧愿坐上幾天火車去找自己的老戰友,就為了能坐下來,安心坦然地說幾句知心話。
世上的人遍地都是,說得上話的人千里難尋。
看過陳道明版的“康熙王朝”的人大概都知道,康熙最喜歡一起聊天的人不是大臣,也不是太監,是容妃。每每他去容妃住處,躺在炕下,說“朕想跟你說說話”。然后把國家大事,后宮或兒女煩心事都一一傾訴給容妃。講完后,總會覺得舒暢和心安。后來不得已處死容妃之后,他感嘆道,“朕一輩子能說說話的人,已經不在了。”
這樣的話,讓人感到心酸和無奈。一個堂堂一國之君,在他身邊的人,只要他愿意講,沒有誰敢不聽。可他真正說得來的人卻只有那么一個。
我們又何嘗不是這樣,看看自己的朋友圈聯系人里,少則一兩百人,多則幾千人,可又有幾個人是你煩心時,想找人說說時會點開的? 我想,沒有幾個了吧。
04
小時候我們能聊天的人很多,煩惱和想法固然少,講起話來也無所顧忌,遇上誰都可以輕松得嘮嘮嗑,年齡越大生命中的人似乎越來越少,能交心的更是寥寥無幾。
有那么一個人,你說出的,他能懂,甚至你沒說出的,他也能懂,已經成為了一種奢望。
這一兩年來,我減少了很多無用社交,很多時候喜歡自己一個人待著,圖個清靜。有時候跟那些說不來的話的人聊聊天,你跟他說一句吧,他偏偏想的是另外一個意思,然后你嘰里呱啦講一大堆掰扯清楚,結果是越來越亂。
想到曾經看到的一句話,“這世上的事,等到要開始掰扯的時候,就不可能明白了。” 有那么一段日子,我挺想念曾經有幾個說得上話的朋友,聊天之間,輕描淡寫的一兩句話都能互相戳到對方的心坎上,欣喜之下,總會激動得說“對對對,就是這種感受。”,甚至那些欲言又止的話,對方都能懂。“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么。”
這種感受如今已經不常有了。以前說得來的人也不可能一直說得來,人都在變化,有時候過那么些時日也會發現再也講不到一塊去了。除了無奈,只有無奈。
得一知己是人生得一大幸事,有時候我們遇上了一兩個,有的卻被時間改變了模樣,還有的,在一些意外中錯過了。有的人,一輩子沒遇上說得來的人,只好把話都咽在肚子里,裹雜著日子中的苦和澀,慢慢的累積,任憑它磨蝕著人生。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 這是魯迅曾經寫給知己瞿秋白的一句話。能遇上知己的人,都是幸運的人。
劉震云小說里有那么一段話印象很深。
“有些人說得著,有些人說不著;有些人現在說不得著,將來或許能說得著;有些人現在說得著,將來未必能說得著;有些人這一輩子也說不得著。找一個能說得著的人過一輩子是福分,不管是愛人、朋友還是親人。”
最后說一句,僅愿我們每個人身邊都能有那么一個說”一句話頂一萬句話”的人,一起嘮嘮嗑,不管是愛人,朋友還是親人。
祝愿
文|蝸牛爬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