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個強者,但是在你失身跌入山谷前,你卻是一個弱者。
這個天下以武為尊,你是弱者,你只想安然度過一生,你從不想江湖的快意恩仇,你從不沖動,也從不動怒。
你有一個十分愛你的女人,她為你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你為此痛哭流淚,從那起,你起早貪黑,維持家用,你受人羞辱,卻笑容滿面。
你的心中充滿柔情,你的眼里滿是愛意,你懷揣著憧憬,你懷揣著夢想,拿著血汗錢。
回家的時候,你看到了半掩的門,門上沾滿血跡,房內傳來陣陣痛苦的呻吟,你慌了,你奪門而入,入眼處卻一片狼藉。
那個盜賊赤身裸體,那個女人赤身裸體,你看著她,她望著你,只不過你的眼里是驚慌,她的眼里是淚水。
盜賊發現了你,拿著刀架住你的脖子,你被帶到床邊,你看到你執愛的兒子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你最愛的女人在盜賊的胯下受盡折磨,而你卻被強迫睜大了眼睛。
你的腦子里滿是那污濁的畫面,以及盜賊嘲諷的笑聲,還有那把閃著銀光的刀,從未有過的怒火,從未有過的沖動,從未有過的悔恨漫過你的心房。
你是個弱者!
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弱者!
不!
你吶喊著,伸手抓住了刀刃,鋒利的刀鋒劃破你粗糙的手掌,你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刺痛,那是與死亡零距離的接觸,那是與死神面對面的擦肩。
你逃了。
逃離時,你看到你最愛的女人,閉上了雙眼,淚流滿面。
你逃了。
逃離時,你看到盜賊對著你大笑,因為你像一只喪家犬,你是一個弱者更是一個懦夫。
你面如土色,你舉步維艱,你站在山崖前,望著萬丈深淵,你嘶吼,你吶喊,你用雙拳捶打滿是石子的地面,直到你雙手血跡斑斑,血肉模糊。
你站起身,向前一步,躍下山崖,想要了斷此生。
你萬念俱灰,你心如死灰,你愿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你愿這一切都是夢。
“啪!”
一個巴掌重重的打在你的臉上,那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對你怒目而視,他說。
“尋死不是解脫,而是逃避,哪怕是死,你也仍舊是個弱者,是個拋妻棄子的懦夫!”
你沒死,你被老者的這番話所觸動,你恍然大悟,你拜老者為師,老者從不透漏姓氏,只讓你喚他單名一個孤字。
你在山澗習武,老者說。
“想成絕世武功,必受蝕骨之痛!”
你磕了三個響頭,額頭滴血,老者在你臉上刮過一刀,然后拂袖離去。
從此你隨老者踏遍千山萬水,你得了一種功法,需殺盡萬人方得功成圓滿,但每殺一人卻要受鉆心之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目光堅毅,你殺人無數,你踏血離去又踏血歸來。
你的名號傳遍江湖,你的劍法獨步天下,你對外只報單名一個獨字。
那一日,老者看著你殺死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人時,他說。
“你走吧。”
你沒有言語,俯身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劍出鞘。
老者看著你,你看著老者,只是你的眼里滿是仇恨,他的眼里滿是混濁。
孤死了。
你倒在他的尸體旁痛不欲生,你從他身上拔出那把劍,你走了。
你回到了你的家,可惜這里只剩下一片灰燼,盜賊一把火燒了你的房子。
十年的光陰,將灰燼掩埋于地底,掩埋與心底,掩埋于記憶。
你找到了盜賊,盜賊也認出了你。
盜賊再次大笑,說。
“那天我奸了你妻子不下百遍!”
“那天我煮了你兒子,吃了他的肉!”
“那天我一把火燒了……”
第三句話沒有說完,你的劍已經出鞘,你瞪大了眼睛,因為你的劍斷了,盜賊的刀快了你一步。
你不明白,你練成了絕世武功,為什么會死在一個盜賊手里。
盜賊從你身體里拔出他的刀,他說。
“弱者永遠只會是弱者,除非你十年前就走在成為強者的路上。”
你隱約看見盜賊剝掉了那張假臉,那是你最愛的女人才會有的容顏。
“原來……”
你這句話還沒說完,空氣灌進你的咽喉,你的視線逐漸模糊。
獨死了。
女人大笑,自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