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到底誰才是她媽親生的
“啟奏皇上,有一刁民求見,是接聽,還是斬了,您說了算”
八點剛過,蘇荷還在和周公聊的歡樂,她特意給穆浩軒設置的專屬來電鈴聲就響了起來。她在被窩里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伸出右手摸到手機,照著開機鍵重重一按。然后快速的把手機扔回床頭,手縮進被子里,嘀咕一聲“好冷”,趕緊又拉了拉被子,把整個頭都蒙住就接著呼呼大睡。
每一年寒假來臨的時候,蘇荷都希望自己能變成家里養的那只烏龜,不必吃喝拉撒,就只用安安靜靜的躺在龜缸里好好冬眠。特別是當她躺在臥室里那張柔軟的大床上,裹著厚厚的蠶絲被,枕著舒適的枕頭,愜意的想睡個地老天昏,結果肚子卻不爭氣的咕咕作響,害得她不得不和親愛的床短暫別離時這個愿望就更加強烈了。
除卻不得不進行的生理活動,另一個害她不能實現冬眠愿望的不定時炸彈大概就是穆浩軒了。
冬天這么冷,好不容易放了寒假,不是應該蒙頭睡覺,能不出被窩就不出被窩嗎?可穆浩軒偏偏每年放寒假的第一天都要爬上青山,在山頂的青山寺里拜一拜滿寺神佛,然后去寺廟后院那棵傳說中很靈驗的祈福樹上掛一條愿望帶。他迷信,蘇荷不歧視,可是他每次都要把她從被窩中轟炸出來,叫上她一起去,蘇荷就不能忍受了。拜佛祈福哪有睡覺重要,是吧!
“蘇荷,你快點給我爬起來。”剛才伸出去關手機的那只手還沒暖熱,蘇荷就聽到了蘇媽媽的河東怒吼,緊接著渾身一涼,身上的被子就被無情的拉開了。
“媽”她不滿的嘟嚕一聲,坐起身子伸手要奪回被子,結果手還沒碰到被角,整床被子就都離開了床面,然后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蘇媽媽雄壯威武的抱著她心愛的被子與她漸行漸遠。
“給你20分鐘給我收拾妥當,去街頭那家書店找浩軒去,要20分鐘后你還不能出門,你這個寒假都不用睡懶覺了。”最后一縷被角消失在蘇荷的視線里時,蘇媽媽威脅味十足的話也幽幽的飄蕩在了房間的每個角落里。
“彭”的一聲蘇荷直起的上半身又重重的砸回了床里,她愣愣的盯著天花板看了半分鐘,空氣里的寒氣讓她渾身發抖,終是忍不住仰天長嘯:“蒼天啊!啊!啊!啊!穆浩軒,你妹的!”
18分鐘后,蘇荷裹著厚厚的羽絨服,縮著脖子不清不愿的朝著大門挪動,手剛碰到門,蘇媽媽就一個箭步從廚房躥了出來,蘇荷連忙打開大門,指著墻上的掛表氣勢不足地說:“還,還不到20分鐘啊!”
“我剛做成的糖餅,浩軒最愛吃了,你趕緊給他帶去,讓他趁熱吃,給你熱的牛奶,走著喝。”蘇媽媽把手里的袋子和牛奶往蘇荷手里一塞,利索地把她推出了門,還隨手將門關上了。
門外的蘇荷低頭看了眼自己右手里孤零零的熱牛奶,又看了眼左手袋子里裝了好多的黃燦燦的糖餅,內心徹底悲憤了,到底誰才是她媽親生的?
2.你不是獨生子,哪來的親妹妹?
“蘇荷,你這快趕上蝸牛了吧!從你家到這里不過5分鐘的路程,可你,呸呸,居然生生走了15分鐘。”
蘇荷剛走到街口,就聽見了這無比嫌棄的聲音,她垂著的頭一下就抬了起來,視線瞬間掃射到了不遠處穿著騷包小紅襖,雙手環胸將修長的身體斜靠在書店墻上曬太陽,不,是耍帥的穆浩軒。
“穆浩軒,我要掐死你。”她原本如同灌了鉛一步路都不想走的雙腳立馬就像踏上了風火輪,在穆浩軒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沖到了他身邊。
近在咫尺的是快半年沒見過每逢寒假都不出門只有他穆浩軒能“請”出來的蘇荷,他本該高興或者得意一番。可是,她呲牙咧嘴恨不得吃了他的表情,還有費力掐在他脖子上的一雙手也太破壞氣氛了吧!
“咳,咳,快,快,松開。”穆浩軒咳嗽了幾聲,無奈的伸手去扳蘇荷掐在他脖子上的那還掛著袋子的手,那雙手可著實是用了力的,再任她掐下去,他怕自己真的掛了。
女孩子的力氣是沒法和男孩子比的,再加上穆浩軒比蘇荷高了整整一頭,所以他站直了身子輕易就扳開了蘇荷的手。一只手自覺的把她手上的袋子拿下來,另一只手哄小孩子般去揉她的頭發,好笑的說:“還生氣呢?我昨天不是和你說好了今天要去青山寺嗎?”
蘇荷被他揉的頭皮發麻,嘴角歪了歪,抬起手一把打掉他放在她頭上的手,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放屁,我又沒答應。”
她氣的兩腮微微的一鼓一鼓,翻著白眼瞪穆浩軒的模樣成功逗樂了穆浩軒,似乎從很小的時候只要一到寒假他要是把她從被窩拽出來她都要這么氣上一場。不過今年的氣貌似生的有些大啊!
“每年這個時候不都是要去青山寺的嗎?”穆浩軒將被蘇荷拍掉的那只手放到嘴邊若有所思,幾秒后恍然大悟般的低了頭直勾勾的盯著蘇荷,臉上浮起狡黠的笑:“哦!我知道了,我今年沒親自去你家請你出被窩,你不開心了。”
他們的臉離的及近,四目相對,呼出的氣都纏繞到了一起。突然,蘇荷一踮腳,兩只手攬上穆浩軒的脖子,她的臉徹底貼上了他的臉,卻在他愣住的瞬間張嘴,然后毫無猶豫對著他的右臉咬了下去。
“你們,你們……”震驚的女聲幾乎是和穆浩軒暴跳的“蘇荷,你屬狗的”同時響起來的。
不過蘇荷沒空理會那聲音是從哪來的,她快速松開穆浩軒,連連后退幾部,從起床以來的郁悶、氣憤一掃而光。然后像一只戰斗的母雞般兩手握拳擺在胸前,警惕的盯著穆浩軒,生恐他報復。可他俊臉上明晃晃的牙印太搞笑了,不到一分鐘就讓她忍不住破功笑出了聲。
穆浩軒斜了她一眼,快步朝書店門口走過去,邊走邊說:“晴晴,你別誤會,我倆是在鬧著玩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荷打他這話里聽出了焦急。她順著他的腳步望去,眼神忽然變得詭異起來了。書店門口站著的楊晴也不是說多么貌美,只是她臉上震驚,不敢置信,懷疑的表情太過濃烈,讓人忍不住憐惜。所以穆浩軒幾乎是半點猶豫都沒有的當著蘇荷的面把楊晴攬進了懷里。
“晴晴,這是小荷,我親妹妹,小荷,這是我家楊晴。”介紹到這里穆浩軒特意給蘇荷使了個眼色。
蘇荷沒能理解他那個眼神的意思,她所有的注意都停留在了他那句這是我家楊晴。
穆浩軒的歷任女朋友,蘇荷都見過,不過每一次都是他攬著她的肩膀寵溺的同女生介紹:“這是我家小荷。”
那邊楊晴的目光卻狐疑的從自己男朋友身上移到對面發愣的蘇荷身上,再從蘇荷身上移到男朋友身上。
“咳,咳”
楊晴那懷疑的目光太明顯,穆浩軒尷尬的咳嗽了幾聲,再度給蘇荷使了眼色。見蘇荷依然接收不到他的信號,只得開口說:“小荷,叫嫂子啊!”
蘇荷張了張嘴,還沒得憋出嫂子二字,就聽到楊晴拆臺的說:“你不是獨生子,哪來的親妹妹?”
3.所有傷痛皆有我替她受
蘇荷不知道自己第一次和穆浩軒見面的情景如何,那時的他們還是嬰孩,被兩家媽媽放在同一張床上,除了翻身和哭什么也做不了,想來應該不會是一見面就互掐的。
不過有了記憶之后,他們確是有好幾年都不對盤,每次見面都恨不得互踩對方一腳。也不知道兩家媽媽是不是惡趣味,就愛把他們放在一起看他們互掐。
如果沒有八歲那年的意外,也許他們會繼續不對盤下去。
那一天,穆浩軒搶了蘇荷的洋娃娃一個勁的逗著她追他,結果蘇荷腳下不穩,整個人直愣愣的摔倒在了地上,如果只是單純的摔倒也沒什么大不了,可是不知道誰在地上扔了一段廢棄的鋁合金,蘇荷的額頭正撞在鋁合金的尖棱上,登時鮮血直流,她看見鮮紅的血,頭一沉,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她躺在社區診所雪白的床上,她爸媽還有穆家爸媽都圍在她床邊上。穆浩軒尚顯瘦小的身子就跪坐在床頭的地上,一只手還拉著她的小手,雙眼通紅通紅,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
“小荷,還疼不疼?還好,還好沒扎到眼睛”穆媽媽是最先開口的。
蘇荷楞楞搖了搖頭,就見穆媽媽把眼神投向穆浩軒,溫柔的神情轉瞬就透了寒光,兇神惡煞的伸出手,猛地戳了戳他的頭,罵道:“混小子,幸虧妹妹沒扎到眼,要是她扎到眼了,我打……”
“別嚇著孩子,小荷是自己摔倒的,還多虧了浩軒把她背來診所。”蘇媽媽看情況不對,趕緊開口攔了穆媽媽。
“阿姨,你別怪哥哥,是我自己摔倒的。”不知道是因為穆浩軒挨罵的神情太可憐,還是因為他紅通通的眼睛像極了可愛的小兔子,總之蘇荷鬼使神差的就替他求了情,還第一次叫了他哥哥。
穆浩軒大蘇荷43天,打有記憶以來,大人就一直在讓她叫他哥哥,可她從來都是直呼其名。可那刻,他紅紅的眼睛,愧疚的神情,竟然讓哥哥這兩個字輕易的打她口中出來了。
自那之后,原本勢同水火的兩個人離奇的好了起來,雖還會打鬧,可卻親如一體。
那一年的寒假,蘇荷左額的傷已經完全好了,只留下淡淡的疤,在左眼斜向上三厘米的地方,劉海一蓋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兩家一起去青山寺拜佛的時候,不過八歲的穆浩軒虔誠的在滿寺神佛前都叩了三個頭,他對神佛求了什么,蘇荷不得而知,可他掛在祈福樹上那條祈福帶上寫的歪歪斜斜的字她看的清清楚楚:愿蘇荷平安喜樂,所有傷痛皆有我替她受——信徒穆浩軒。
下山的時候,穆浩軒走在前面,他不停地回頭看蹦蹦跳跳的蘇荷,糾結了半天還是湊到她邊上,小心翼翼的問:“小荷,你剛才求了什么?”
“才不要告訴你。”
“那你再叫我一聲哥”
“穆浩軒”
“……”
青山寺后院那棵祈福樹上還掛著另一條字寫的歪歪斜斜的祈福帶,那字隱隱約約,好像是愿蘇荷和穆浩軒永遠親如一人。
4.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三個人爬到青山寺寺門前時,已是正午,拜佛的人多數已下了山,正殿里只剩下解簽的小和尚。
地上僅放著兩個蒲團,穆浩軒回頭看了眼錯開他們幾步的蘇荷,又看了看身側的楊晴,最后還是拉起楊晴的手,一起拜了下去。
他們倆個叩拜的動作太過一致,蘇荷冷眼看著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古人成婚時的拜天地。胸口像堵了團棉花,悶悶的,索性轉了身出了正殿,獨自朝后山走去。
祈福樹還和往昔一樣,掛滿了信客虔誠的祈愿。邊上的案桌上擺著簽字筆和紅色的空白祈福帶,守著的老和尚滿臉慈祥的看著她:“施主,既然來了不如寫一條吧!便是不靈也是一份心意。”
“額”蘇荷腦子昏昏沉沉的,掉光了葉子的祈福樹上那紅色的祈福帶分外耀眼,可是她和穆浩軒這些年掛上去的帶子,她卻一條也看不到。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一堆祈愿的帶子中,這樣像是自言自語的祈福語卻引起了蘇荷的興趣,她仰著頭打量了半天。然后走到案桌前,在老和尚和善的目光里,寫了一句類似的詩“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小荷,你在這里啊!”蘇荷剛寫完“梅”字,穆浩軒帶了些欣喜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她利索的把那祈福帶握成一團連同手一起插進了口袋里。
回頭的時候,恰好迎上楊晴不耐煩的神情:“都說了她不是小孩子,不會丟了,你偏要巴巴的找。”
楊晴看她不順眼,這是蘇荷最直接的感受,當然她也看楊晴不順眼。但是接收到穆浩軒祈求的眼神時,蘇荷還是忍下了心底的那口氣。
她自小就認識的驕傲少年除了討好她外,何曾為了其他女生低聲下氣過。
穆浩軒之前交過的女朋友也有和蘇荷不對盤的,可他也只是笑著問她是不是不喜歡那女生。她點頭,他沒幾天便和那女生分了手。
可這次,是有什么不一樣了?她也氣憤啊!可他卻是去哄楊晴去了。
“晴晴,要是找不到的是你,我肯定會急瘋的,什么都不做也一定要找到你。”
穆浩軒本就生的俊朗,他帶著討好笑哄楊晴的話剛說完,楊晴就轉怒為喜,一雙手輕輕挽了他的胳膊,嬌嗔說:“那你陪我回去求簽去?”
“行”穆浩軒爽朗的答應,緊接著又將目光投向蘇荷,無聲的詢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口袋里還握著的祈福帶似有點燙手,蘇荷努力的笑了笑,開口說:“哥,嫂子大老遠來到咱們這不容易,作為東道主你好好帶嫂子逛逛,我就先回去,不當電燈泡了。”
記憶中蘇荷一共就叫過穆浩軒三次哥,所以那聲哥和嫂子從蘇荷嘴里出來的時候,穆浩軒的第一反應就是蘇荷情緒不對。所以他幾乎是無意識的撥開了楊晴挽著他的手,幾個大步走到蘇荷面前,他想像以前一樣把她攬進懷里,揉一揉她的頭發,卻又顧慮身后的楊晴,一時間已經伸出的那只手竟不知道究竟該放到哪里。
穆浩軒的每一個動作都被蘇荷收進了眼底,她不動聲色的抬起手,“啪”的一下將他僵著的手拍掉,連忙后退幾步,得逞般的笑著說:“好了,今天的仇都報了,我走了。”說完就哼著“今天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悠哉悠哉的打穆浩軒身邊走過。
走到楊晴邊上又突然停住一臉愧疚的看向楊晴,看的她一愣一愣的才張口說道:“嫂子,真是對不住,我哥臉上那牙印,我,我實在是不知道你也在,我要是知道你在,絕對不會咬在他臉上。現在,你們,你們倆盡量找人少的地方逛吧!要不你給他帶一口罩也行。”
穆浩軒太陽穴突突的疼,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喊出蘇荷的名字,可蘇荷連半點眼神都沒給他留,瀟瀟灑灑的跑了。
敢情這么半天,都是他在那胡思亂想,而她的心情只能那么好了。
5.異父異母的親妹妹
從青山寺回來后,連著一星期穆浩軒都沒有找過蘇荷,于是蘇荷如愿過上了除了吃喝拉撒都不下床的理想生活,但是睡多了貌似也是有后遺癥。比方說,她最愛的紅燒排骨以前一口氣能吃一整盤,現在卻在盤子里翻來覆去都不想下咽。以前上蹦下跳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現在卻心口發悶,渾身無力……
“小荷,你和浩軒鬧矛盾了?”蘇荷又一次夾著一塊糖醋排骨翻來覆去的嘆氣時,蘇媽媽忍不住問到。
“沒有”
“我聽你穆媽媽說,浩軒帶了女朋友回來,你要是難過……”
“媽,打住,打住,他帶了女朋友回來,我難過什么啊!”蘇荷忍無可忍,筷子往餐盤上一扔,連忙比了個stop的手勢。
蘇媽媽見狀,眼底的母愛更加泛濫,破天荒的放下筷子坐到了蘇荷身邊,一把將蘇荷攬入懷中。語重心長的說:“傻孩子,世上的好男兒千千萬,我家小荷離了穆浩軒這根狗尾巴草,立馬就有一大堆姹紫嫣紅的會圍上了。沒事啊!誰年少的時候沒失過幾回戀,想你媽我年輕的時候……”
蘇荷聽到蘇媽媽把穆浩軒比作狗尾巴草時還是挺高興的,小腦袋在蘇媽媽懷里拱了拱,想找個舒服的位置好好感受一下母愛。可后面這話簡直就越來越不著邊了,她慌忙從蘇媽媽的懷抱中掙扎出來,打斷她接下來的長篇大論:“媽,媽,我的親媽,你別說了行嗎?我對穆浩軒真沒那個意思,我倆可是親兄妹,我要是喜歡上他,那不是亂倫嗎?”
蘇媽媽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開導開導女兒,她拉了拉衣領說:“親哪門子的兄妹,你們是一個爸,還是一個媽?”
“我們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妹唄!”說出這句話,蘇荷一下就想起了好多的往事。
在異父異母的親兄妹成為網絡流行語之前,穆浩軒就曾當著半個小區的孩子宣布過,她蘇荷是他穆浩軒的親妹妹,異父異母的親妹妹,誰惹她就是惹他。
八歲之后的蘇荷和穆浩軒就像一棵樹上的兩根藤蔓,緊緊纏繞在一起,就差形影不離了。但再好的兩個人,也會有沒牽著對方的時候,十二歲那年,有一天穆浩軒因為拉肚子沒有去上學,所以那天蘇荷是一個人回的家。在離小區不遠的街道里,小區里有名的小太妹帶著另外兩個女生截住了她。
“蘇荷,你憑什么一個人霸占浩軒”小太妹把她堵到墻角拽拽的問。
“對,穆浩軒是我們老大看上的,你給我離她遠點。”
“對,離他遠點。”
小太妹身后的另外兩個女生也幫腔道。
蘇荷覺得有些好笑,然后就真沒控制住的笑出了聲。她不知道穆浩軒原來已經那么受歡迎,連只知道打架的小太妹都看上了他。但是看上又能怎么樣,穆浩軒恐怕連她是哪根蔥也不知道。
蘇荷是不服輸的性子,自然也不懂低頭,所以那天毫無意外的動起了手。以一抵三雖沒有丟面,但多少掛了彩,不過那傷都在不顯眼的地方,她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再想起這件事是好幾天之后,那時蘇荷正在家里看電視,平時玩的還不錯的女孩敲開她家的門,二話不說就把她拽了出去。
“我告訴你們蘇荷是我穆浩軒的妹妹,不管誰欺負了她我都會替她討回來,女生也不行,我沒有不打女生的習慣。”蘇荷被女孩拉著一路狂奔到小區的籃球場上,還沒來得及緩口氣,就聽到了這話。
“你們又不一個爸,又不一個媽,算哪門子的妹妹?”
“異父異母的親妹妹,不行嗎?”
半個小區的孩子都聚在操場上,那天找她事的小太妹頭發亂糟糟的,臉上看不到傷痕,不過鼻涕眼淚淌的那叫一個歡。
而穆浩軒渾身都沾著土,臉上還掛著一道血淋淋的指甲印,可那一刻蘇荷覺得他像極了她夢里的蓋世英雄。她眼角發酸,強忍著沒讓眼淚流出來,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向穆浩軒,聲音沙啞的喊道:“哥,我們回去吧!”
那天的夕陽將他們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拉在一起的那雙手也是很長很長,長到他們以為可以就那樣拉上一輩子。
6.你欠我一個初戀,要不要賠?
穆浩軒再次約蘇荷已是青山寺之行半個月后。這次他是下午四點給蘇荷打的電話,彼時蘇荷裹著她的蠶絲被蜷縮的像一只蠶寶寶。接到穆浩軒的電話后利索的起了床,在蘇媽媽活見鬼的目光中帶著帽子迎著雪走了出去。
雪下的不是太大,不過大街上的行人還是少的可憐,走到穆浩軒說的火鍋店時,她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站在一旁看向了他們常坐的那個玻璃窗,窗上生了厚厚的霧氣,窗內的火鍋鍋蒸騰著熱氣,坐在桌邊的穆浩軒影影綽綽,明明只是咫尺的距離,她卻有種咫尺天涯,再也握不住的感覺。
似是感受到了蘇荷的目光,穆浩軒朝她看了過來,霧氣太大,她只能看到他抬起了手。
“要了微辣的鍋底,沒放蔥和蒜,食材要了你愛吃的撒尿牛丸,魚豆腐,金針菇,土豆,生菜……”
蘇荷走進去剛在穆浩軒對面坐下,就聽他像背菜單似的把點過的菜一股腦背了出來,鍋底是她喜歡的,她忌口的東西都沒放,食材也是她喜歡的,連那正在背菜名的人可能也是她喜歡的。
是喜歡的吧?蘇荷也不清楚。蘇媽媽說自己和穆媽媽打她和穆浩軒八歲之后就覺得這輩子肯定會做兒女親家,那時的他們任誰看都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外人是無論如何也插不進去的。
蘇媽媽說這話的時候,蘇荷想到了她十四歲那年無疾而終的初戀。
那年,蘇荷看上了一個文質彬彬的三好學生,追在人家后面獻了大半年的殷勤,計劃著等到情人節那天,讓穆浩軒給她出謀劃策來一場盛大的告白,一次抱得美男歸。
穆浩軒黑著臉想了不少策劃,她也特意為這場告白買了新的衣服化了淡妝。結果還沒等到她預定好的告白點,男生就先來找她,當著一班學生的面把她叫上了天臺,心在胸口砰砰的跳,她的手藏在口袋里緊緊攥著手機,腦子里想著“哎嘛,不會是要和我告白吧!”
“蘇荷,捉弄人有意思嗎?全學校誰看不出你和穆浩軒是一對,你何必裝模作樣的追在我后面,是想怎樣?想讓穆浩軒有點危機意識?”男生開口了,說的不是令蘇荷怦然心跳的告白語,而是一堆莫名其妙的質問。
“你混蛋!”穆浩軒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躥上來的,在蘇荷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一拳揍向了男生。
她后來是渾渾噩噩的拉開了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等被穆浩軒拉到燒烤攤上時,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不顧形象的撲到他懷里嚎啕大哭,邊哭還邊吼著讓穆浩軒賠她初戀。
她哭得太凄慘,引得邊上的人都偷偷看他們,許是覺得太丟人了,穆浩軒只得哄著她說他賠。
“你怎么賠?”
“你看我怎么樣,看得上的話我以身相賠。”
“那不行,我們是兄妹。”
“又沒血緣關系算哪門子兄妹?”
“異父異母的親兄妹。”
“哦,那你記好我欠你一個初戀,你要是找不到對象了就找我索賠”
“放心吧!哥,不會有讓我們亂倫的那一天。”
隔著火鍋的霧氣,蘇荷再度回憶了這件事,她夾起鍋里煮熟的魚豆腐,裝作漫不經心的和穆浩軒提起這件事,蒸騰的霧氣讓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卻也恰好給了她勇氣,她將已經放涼的那塊魚豆腐放進嘴里,調侃的說道:“穆浩軒,我可是到現在都沒找到對象,你要不要賠一個給我?”
“咳,咳,咳,咳”穆浩軒剛送進嘴里的撒尿牛丸,一下子卡在了喉嚨里,他忙喝了大半杯的水,連連咳嗽了好幾聲,咳得眼淚都出來了,才好受那么一些。又飲下半杯水,他眼神閃爍的看向蘇荷,問:“你剛說得什么,我沒聽清?”
蘇荷又倒了一杯水遞給穆浩軒,她嘴角含笑:“多大的人了,吃飯還能噎著。女朋友就這個了,不換了?”
她岔開了話題,他亦果斷不提,給她夾了一筷子金針菇,點頭道:“就這個了,不換了。”
認識那么多年,誰不了解誰呢!可有些話他們都選擇絕口不提。
7.光陰辜負美少年
那一天吃過火鍋之后,整個寒假蘇荷都沒有再出過門,穆浩軒也沒有再約她出來。
那天蘇荷講起十四歲的那件事時,穆浩軒有那么一瞬間很想回到那一年,對著張口閉口兄妹的蘇荷說:“你看著我的眼睛,你看看這里面都是你,不是開玩笑,我是真的想把自己賠給你。”
可終究時光回不去,那時的她只視他如兄,足以桎梏他所有的情誼。所以那一年青山寺祈福,穆浩軒寫的不是愿蘇荷平安喜樂,所有傷痛皆有我替她受。而是愿妹蘇荷永遠幸福,永遠不會為男人傷心,不會有錯失,不會有辜負。往后的每一年他的祈愿皆是此。
可穆浩軒沒想到寵了那么多年的寶貝妹妹,從來不舍得讓人碰的心疼肉,最后卻是為他傷心,與他錯失,被他辜負。時間要是能平移該多好,把現在的蘇荷移回那一年滿心滿眼都是她的穆浩軒身邊,那么是不是就能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他喜歡過她,她也喜歡過她,可是時間錯開了,他們就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后來的蘇荷再也沒有叫過穆浩軒的名字,她與他打電話總是甜甜的喊他哥,親近而又疏離,若是楊晴在邊上,亦能坦然叫一聲嫂子。
穆浩軒寒假回家時還是會叫上蘇荷一起去青山寺,只是蘇荷似乎變得很自律,與他約好了第二天去就不會再賴床,也不會再撒潑般掛到他身上在他臉上咬上一口。
他們都在努力維持這份情誼,卻怎么也回不去曾經的親密無間。
2016年8月5日《我最好的朋友的婚禮》上映,室友拖著蘇荷去看首映,蘇荷全程無意識的在咬嘴唇。
她出影院時唇角已溢出了血,影院外面賣藝的藝人似是在唱昆劇,咿咿呀呀的,她只聽懂了一句:“光陰易過催人老,辜負青春美少年。”淚不知道怎么就流了下來,密密麻麻不一會就打濕了T恤,過了很久才止住。
她給穆浩軒打電話,十分彷徨的問:“哥,你會把我當一輩子的妹妹的,是吧?”
電話那頭的穆浩軒不知道蘇荷發生了什么,他只是十分肯定的答道:“當然,你一輩子都是我的寶貝妹妹。”
“嗯”得到答案的蘇荷滿意的掛了電話。
反正這么多年她也分不清和穆浩軒究竟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那就不去想了,不是有人說過:“愛情是一朵花,是有賞味期的,友情同舟共濟,親情永不棄我。”
做妹妹也沒什么不好,至少往后的歲月,逢年過節,她都能同他說一句,哥,節日快樂。至少他們住的那么近,每年春節都回家時,街頭散步也能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