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從小家里就三不五時地養一只貓充數,久而久之,便對把這種生物當家庭成員視為一種習慣。
已經想不起來最初家里養過的是哪只貓了,印象里似乎是一只黃色的土貓,據母親說曾經從陽臺摔下去過,我也不記得那貓最后到底治沒治好。
而后應該是只白色的波斯貓,一黃一藍的陰陽眼,濃密的長毛,如果放在那些寵物博主手里拍幾張高P私房照,指不定也能成為一代網紅。
這只貓是養了很久的,叫咪咪。
我家養貓歷來取名不得章法,只得胡亂叫個咪咪了事,以至于日后提起時,首先說的不是名字,而且住在某某地時養的。
咪咪很漂亮,也很聰明,沒記錯的話應該會抓老鼠,小時候曾見過她在外面和野貓爭地盤,仗著毛多打得對面鼻青臉腫,從此不敢再來冒犯。
母親也是極喜歡這只貓的,只是那時候不懂,不曾給她做過絕育。
除了第一次叫春是送去一個奶奶家里配的種,后面都是她自己在外面找的男票。
每年都要生那么一窩,又養不下,搞得母親焦頭爛額,到處送人。
可我仍是喜歡她。
貓怕冷,家里也不曾仔細做過貓窩,冬夜里便偷偷鉆我床上,藏在腳頭。被我用冷冰冰的雙腳踩住時也不慌亂,懶洋洋地打起呼嚕,睡懵了的我有了暖腳的好處,竟也一人一貓就那么睡了。
甚至沒染過什么跳蚤。
待到后來懷孕的時候就更懶了,母親說過很多次,那貓大腹便便地走到陽臺曬太陽的她身邊,于是母親便抱她起來,柔軟的筋骨被抻拉開,長長一條躺在腿上,像是曬化了的牛奶糖。
母親便輕輕地摸她肚子。我也摸過,軟軟的,有時候還能摸到小貓們硬硬的腦袋。
大概她確實是很信任母親,才允許母親摸她肚子的。
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只貓。
可惜后來搬家便送人了,如今十多年過去也不知是否安好,心下總覺得有些愧對她的。
再后來養的是一只土貓。
或者說是中華田園貓,我總也分不清這種貓和美短、貍花區別在哪,又或者,貍花貓只是中華田園貓的土名。不過我記錯的可能性應當是更大一點。
土貓也叫咪咪,是極聰慧通靈的,不止會抓老鼠,連樹上的雀兒也時常逮來開葷。
那時候我已是開始住校了的,都記不得她幼年模樣,想起時便已經是個大姑娘了,背毛粗礪而長,又生著一根大尾巴,很是有些貓將軍般的氣派。
會用蹲坑和馬桶。
母親養貓向來是不仔細的,有時貓砂滿了,她便去人的蹲坑邊高高翹起尾巴,很是使勁地便下黑醬醬的幾根。
頭次被母親撞見時,很是把兩腳獸驚訝了一番。
又會叫門。
那時家門是雙層的紗門加木門,貓會用爪子勾著紗門打開,卻開不了木門。后來不知怎的竟學會用爪子勾門弄個響兒,母親聽見了便過來接她,見她大搖大擺地進來,腹肚鼓鼓的,像是偷足了腥。
幾乎沒怎么聽過她叫,印象里就連和母親吵架了被扔出去,也是惡狠狠地瞪一眼,扭頭自己浪去。
回來時倒也記得帶只什么賠罪。有時是鼠,有時是雀,有時又是碩大的螳螂或者知了,從戰利品旁進門時很是嫌棄兩腳獸不會捕獵的模樣。
她跟我是沒有之前那只白色的波斯貓親密的,倒頗有種大姐頭罩著自家丫頭片子的怪異,每每我想抱著她膩歪幾把,都是硬著頭皮強忍兩腳獸花癡的感覺。
再后來這只貓被父親扔了。
專程開車去了很遠的地方扔下,我是不愿對這事細想,否則一但認真,便要忍不住冷笑。
貓如人,既然當初養時不曾反對,日后又何必找借口棄置。隨隨便便拿其它生靈作玩物,待人時又怎會有多少尊敬。
不扯遠,還是繼續說貓罷了。
自那只土貓后家里又陸續養了幾只貓,但都沒什么緣分,病的病,死的死。有人態度不冷不熱,有人面上傷心又舍不得花錢,于是由得那些半大孩子們自生自滅,現在回想起時我都有些自愧,彼時我深受抑郁癥困擾,無暇他顧,以至于對那幾只貓并無太多印象,每每提起只剩下丁點兔死狐悲的虛情假意,偽善到極點。
也怨不了任何人。
所以現今我雖是極想有只貓陪伴的,卻又不敢當真再養一只。
喂食、鏟屎、絕育,哪一個都不是一時興起就算了的,再者一但家里有人嫌棄養貓麻煩,起了扔貓的念頭,我又怎能做到全天24小時地守著它們,總也怕哪天睡醒就忽然被告知貓沒了。
就像曾經的很多事。
一朝夢醒,被窩或者枕頭能有軟暖一團,抱在懷里是重的,摸在手里是暖的,就是一爪子糊過來也是肉墊厚實的軟,放在腿上沉沉甸甸的像個幸福。
可惜也就是想想,怎敢當真去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