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說,它載著的想念越來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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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天,烏云密布。

老天爺的淚說下就下,不似秋日的涼爽。沁著冬季到來的寒風,呼呼的吹,一圈繞著一圈。全都滑進了阿意的脖子,混著雨水一起戲弄著這個沒有傘只能在雨中奔跑的人。

嘩啦啦的濕了一身,滴答滴答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落于每個階梯,阿意像個落湯雞般走進寂靜幽暗的走廊。

又到了周末,宿舍照常的空無一人。阿意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呆呆的站著桌子前,目光呆滯的掃過屬于她的每一件物品。

手機,錢包,行李箱,都在。

現在是8:50。家離學校的距離是245公里,坐五個小時便可以到家。

去掉往返時間,可以在家呆十個小時。

去掉睡覺時間,可以在家呆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我能做什么?

……

能做的事情有好多好多,阿意幾乎每個周末都會來回想一番。

然后再回味的拿出開學之際父母給她買的新手機,三個月來,上面無一條通話更無一條短信,好似被人遺忘,可邊緣處長摳的磨皮所夾的思念又是那么真切。

‘叮’,一條微信突然滑出。

“最近有和你母親聯系嗎?” ?—— 父親

三個月來,這唯一的言語便顯得彌足珍貴,阿意不敢浪費,回想起三個月前與母親短暫的交談便答道:

“有!母親說她最近工作之余在追劇,過得開心。”強調開心二字,這便也是父親最為在意的。

短信還沒發出,末尾的信號還在打著轉,便又收到:

“上次辭工后她一直沒回家,緊接著又去了外地,一個更苦的地方,苦到不愿讓你知道。” ?

阿意的心猛的一緊,首發消息的熱情與歡喜霎那間蕩然無存。有的只是難以接受的震驚,與內心隱隱泛著的難受。

隔了好久,好久好久,久到雙手麻木,眼睛已經有些干澀時,她才艱難的把眼神從手機上移出來。

外面的大風混合著冷雨愈下愈大,仿如一個巨大黑洞從窗戶外頭一點一點的吞噬進來。阿意趕緊走了過去,打算伸手關掉窗戶。

轉眼一看,樓下站在一對母女正破口大吵。母親衣著靚麗,打扮鮮艷,滿身的鮮紅大衣加蹭亮厚底皮鞋似乎宣誓了她的主權,不肯退讓。

女兒一身粉粉的俏麗打扮,栗色卷發色澤靚麗。手提著一袋滿滿書,上下嘴唇的不斷翻轉,像極了不斷掃射的機關槍,對著自己的母親無限開炮。

婦人身后豎著一個粉嫩大行李箱,夾著手上提著的衣服袋子。對于自己女兒的無限開炮,也是咄咄逼人,步步斬殺。

阿意看了看這混亂的場面,不為所動的摸了摸手機,一遍遍的摳摸,一層層的冷空氣竄入了她的鼻腔,直至心肺。

突然,底下莫名的炸了!—— “你根本就不配做我媽,你他媽的什么都沒做,憑什么就想擁有我!”女孩怒氣沖沖的指鼻子指臉的罵完這句話,把手提的一袋書狠狠的摔落于地,頭也不回的跑了。

婦人的表情有些落魄,之前的教訓與威嚴不復存在,好似一個耷拉著腦袋的雄雞,沒了力氣,還順帶抽走了魂兒。

地上順流的雨水愈積愈多,匯成一條小河流,向著砸落于地的書本出發,如張著大嘴的蟻獸。而那些原本主人用心包著精美牛皮紙的書本就要成了他們的飽腹之食。

婦人似乎很快的就回過神來,二話不說脫下紅色大衣。先把雨傘罩落于行李箱上,單著一件黑色針織衫,沖入雨下。仿如寒冬臘月里赤裸著身子跳進冷冷的冰河里,雙眼掃射,看見書本如獵物般就往懷里的大衣涌,包的嚴嚴實實。

最后,大衣濕了,她也濕了。

轉身,黑色針織衫背后常年所起的小白球密密麻麻。紅色大衣看似鮮艷實則里襯的標識字母早已脫落。遇水則化—她的厚底皮鞋也成了張著嘴的鱷魚鞋。

一切的樣子狼狽至極,但她的眼里卻只有自己女兒心愛的書本。

窗戶外邊浸入的雨水濕了阿意一臉,冰冰涼涼,刺骨難言。

風,吹入了心底那個窟窿,帶走了所有希望——

三月的天,熱的發燥。阿意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渾身像個火球,源源不斷的發著熱量,直至把自己燒沒,把別人也燃成灰燼。

“我不喜歡你,不喜歡你,不喜歡你,不喜歡你…你要我說多少遍~你能不能離我遠點,遠點,再遠點,好嗎?”

“最好讓我永遠也看不見你,當然,最好你也別找我…”

“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老說我嗎?你不是什么都管嗎?那你有本事別呆在家里阿?”

……

一系列的惡毒言語,紛紛都刺入了對面女人的深心處,滿滿心窩,全部中箭。

母親豪不在意的不接話,無謂眼神飄忽的居無定所。看起來絲毫不受傷害的樣子讓阿意最終看也不想看她的撇人離去。

后來發生了什么,阿意不知道,但或許也是知道的。

“聽說有個女人,瘋了一樣,在正陽那條街上嚎啕大哭了整整一天。”

“阿意媽,你眼疾怎么還沒好?”

“你有那個病,確定跟我出遠門打工嗎?”

……

她那時太沖動,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惡。可惡到生生斬斷了一個人的所有念想,讓一種愛無處藏無處放。

而這三個月來,阿意的心底又何嘗不是有一種東西在牢牢的抓緊她,思念到極致,總是紅了眼。

可原來,紅了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把最愛的人越推越遠,遠到她怎么也找不著了。

“你母親之前換了三個工廠,一個天天被車間主任罵,罵她干事不利索。一個是活太重,天天徒手搬機械,雙手都要廢了。還有一個,是她交友不當,被人給欺負了。”

“我讓她回來。她說不。因為想讓你回家。”

“她身體素質一直都差,有些病我也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因為,她都不讓說。”——父親

雨水融著淚水越混越涌,老天爺哭的越來越兇,阿意的眼睛也越來越紅。心,更像是被一只巨大的熊掌牢牢鉗住,窒息的令人難受。

再也止不住的思念,再也無法抑制的難過,再也不愿掩飾的深愛,都在這一刻,釋放殆盡。

粉紅色的女孩突然轉了回來,雨里的那一幕幕都被她看的一清二楚,自己拿著利劍將母親刺的全身窟窿流血,而全身流血的母親仍舊轉身保護她的樣子,讓她的任性無處安放。

那么濃,那么濃的母愛她嗅的真真切切,還有什么,還有什么能夠不去擁抱她。

“媽媽,!”婦人被突現的聲音驚起的轉頭,隨即眼眸深處閃著慈愛的光芒與滿滿的笑意。

‘媽媽,你知不知道,我也好想你。’

阿意看著與母親的對話欄里,未發出的這段信息,接著再逐字逐字的一一刪除。

有些話,她決定親自告訴她。有些思念,她決定親手帶給她。

窗外的狂風夾雨開始漸漸停歇,天邊微微顯露出蹭亮的魚肚白,照亮了樓底下那對親密摟在一起的母女身上,也照進了阿意心底滿滿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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