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的也快,就在三天兩頭擼串火鍋中我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
異鄉(xiāng)的四季緩慢冗長,我逐漸忘卻了起初的新鮮感,仿佛這一座城市已容我生活許久。不再是一味的喜愛成都的休閑步調(diào),一腔熱情也被秋冬時節(jié)的漫天塵霾消耗殆盡。倘若我不曾生活在一個一年到頭空氣清新,抬頭就能望穿天空的城市,或許我會徹底愛上成都。
我很懷念臨海 ,就像懷念媽媽做的黃豆燉牛腩,懷念坐在朋友小電驢上拂過的微風(fēng),懷念馬路邊斑駁的海棠花樹影,懷念校服上散不去的洗衣液的味道,懷念這個我從小生活的小城。
臨海沒有臨著海,我常常被向往大海的新朋友們羨慕的不知所措,其實(shí)我也沒有看過海。臨??恐?,或許只有大山的雄厚才能夠養(yǎng)育出踏實(shí)壯闊的小城,可她又溫婉的像一位曼妙女子,不浮躁,不世俗,不嬌嬈。小城少年們紛紛趕著青春的尾巴去更大更廣闊的世界,而大多數(shù)遠(yuǎn)走的人們啊,往往在離開后才驚覺故鄉(xiāng)的美麗。
想起小時候?yàn)榱送纯斓某砸淮慰系禄?,努力拿到?yōu)秀的成績。難忘的是趴在柜臺上滿懷欣喜點(diǎn)著食物的自己,和坐在對面什么也不吃靜靜看著我的父親。我興奮的大口咽下香辣雞腿堡,淺淺的辣味嗆得我好一陣咳嗽,抬頭卻迎來父親寵溺的微笑。父親犯了煙癮,出門倚在我位置的窗邊點(diǎn)燃一根煙,我透過肯德基的落地窗看崇和門廣場上吵吵鬧鬧的行人們和年輕俊朗的父親,臨海真美啊。
想起初中時的某一天深夜,在寢室里迷迷糊糊的睡著,突然被什么聲音驚醒,過路賣餛飩的竹杠敲得那叫一個清脆。我和阿兩耐不住這通誘惑,竟然壯著膽子從學(xué)校翻墻出去。我倆手拉著手沿著回浦路一路溜達(dá)到東湖,內(nèi)心止不住的興奮促使著我們行走的像個英雄。可我們沒想到臨海人是沒有夜生活的,所有的道路都是漆黑的,偶爾點(diǎn)綴著幾束路燈光。沒有車,沒有人,更沒有路邊販賣的餛飩和烤串?;氐綄W(xué)校的時候天剛蒙蒙亮,我倆蹲坐在學(xué)校的拉閘門前開始感性的聊起彼此并不怎么漫長的人生,看著校門口的早餐鋪拉開門簾忙碌起來,店鋪里暖黃的燈光夾雜著亮白色的路燈,臨海真美啊。
想起每個在考卷中偷出來的日子,約上三五好友,在人民路搓一頓大排檔,在長城上的露天ktv吼一嗓子。
想起我們排著長隊(duì),穿過紫陽街穿過江濱中路,在江濱公園揮汗淋漓。
想起202公交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老時光,車窗外瞥見的騎紅色跑車的大男孩。
想起我們慶祝成人禮,在堤壩上擺滿愛心蠟燭,一群人一路高歌趕在門禁前回到宿舍。
想起在靈江畫室畫完畫,夜晚走在靈江大橋上吹著瑟瑟的江風(fēng)。
想起括蒼山上,那一場傾盆大雨后柔情似水的日出和朝霞。
想起過年時到處冷清,唯獨(dú)我們把酒言歡,在大壩上觀望盛放的煙火。
想起下了雪的臨海,薄薄一層雪白洗刷每一棵不開花的樹。
無數(shù)片刻的記憶拼湊成我印象里的臨海,臨海很小,從望江門到綠化路口仿佛就是我一整個青春的天南地北。我隨著時光的洪流一路沖蕩甚至沖出了這陳舊的小城,回過頭來,才發(fā)現(xiàn)這肆意揮霍的過去已經(jīng)過去。紫陽街開始遍布著絡(luò)繹不絕的游客,崇和門里少了身穿校服的身影,靖江北路的大雄鷹不再孤傲的佇立在交叉路口,回浦門口望不到頭的徐徐沃土如今成了學(xué)區(qū)房下的根基。
后來,父親戒了煙,有了中年男人的胖肚腩,而我已將留了多年的短發(fā)蓄起,胡吃海喝無辣不歡,二八年華傾慕的少年郎不知去了何方,曾經(jīng)說好不再見的朋友們散落在天涯。
小城呢,依舊是小城,無論我們?nèi)绾巫唏R江湖闖蕩世界,她仍然在最開始的地方,承載著滿滿的歷史文化情懷,沒有大都會市儈的燈紅酒綠,聽不見早晚高峰時期摁不停的喇叭聲。任憑人來人往,她總是慢慢悠悠的,好像媽媽煮好了飯菜,靜靜的坐在家門口等著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