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風真大，從南鑼鼓巷地鐵站出來，走到通惠河，風已經把我吹得腦門疼。通惠河兩岸，全是不畏風寒咔嚓咔嚓拍照的大哥大姐。大姐們肆意抗拒著季節的蕭瑟，個個穿得柳綠桃紅，一邊搔首弄姿，一邊呼朋喚友。大哥們扮演著私屬攝影師的角色，端著單反相機，鞍前馬后地伺候著。
岸邊的蘆葦在午后的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成為最佳的拍攝道具。這大冷天的，竟然還有幾只大大小小的鴨子，在即將封凍的河水里嬉戲，也引來閃光燈不停。然而，鴨子們依舊旁若無人地游著，很大牌的樣子。
后海岸邊畫像的中年男子吆喝著：“今天天冷，畫像優惠，10塊錢一幅。”10塊錢，是什么水平？他手里舉著一幅鉛筆素描，長發瘦臉的美女在風中搖曳著笑容，仿佛在招攬：“看官，來吧！”
后海兩岸的酒吧都開門營業了。下午時光，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將斜陽引到店里寬大的布藝沙發和木質吧臺上，斑駁陸離。三三兩兩的客人，嘬著飲料，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談著。駐唱歌手已經在唱歌了，擴音器把聲音播放到店外面，只停留一會兒就被風卷走了。
再惡劣的天氣也擋不住旅行團惡俗的行程，無論是刮風、下雪還是霧霾、晴天，他們都在導游小旗的指引下，倉惶地奔走著、喧囂著。銀錠橋上剛才還是熙熙攘攘的一群人在拍拍拍，忽然，好似來了一陣風就把他們都吹到煙袋斜街里去了。
煙袋斜街里的店鋪一家挨一家，狹窄的店鋪，蜿蜒的街巷，店面比路要高出一截。有的古色古香，有的異域風情，有的時尚現代，有的鄉土氣息。有賣折扇的，有賣印章的，有賣服飾圍巾帽子鞋襪的，有賣稻香村點心的，有專門賣卡通杯子的，買了它的杯子送朋友，能相親相愛一輩子……還有賣上海雪花膏和蛤蠣油的，聞起來真的是小時候媽媽們臉上的味道。
拐進一家用青花瓷圖案裝點門面的小店，櫥柜里擺放著各式鑲嵌著瓷片的首飾，據熱情的導購介紹，這些不起眼的瓷片都是明清時期的古瓷殘片，有的瓷片上面直接燒著雍正或咸豐年間制等等。我隨便指了一塊不到兩厘米見方的瓷片掛墜，價錢在1萬以上，旁邊同樣大小，花紋簡單些的4千多。歲月在此如此值錢！
路上看見一位哥哥，穿著緞面印團花的衣褲，踏著老頭布鞋，下巴上留著一撮胡子，大搖大擺地走著，與周圍的環境渾然一體。我上午背著一個印花布包去了趟CBD，與周圍的高樓大廈、西裝革履顯得格格不入。朋友見了說，趕緊把包換了吧。現在背著，覺得自己很像個散客，溜溜達達，沒有什么目的，也沒有什么可著急的。
身邊的朋友已經相伴二十多年了，她能容忍我的任性，也能容忍我的不耐煩。今天她特意從很遠的南城趕過來，只因為好久不見，單純地想見一面。在她的眼里，我還像學生時代一樣美、一樣年輕。她為我拍了幾張照片，我盡量自然地站著。真怕路人看見我的感覺，就如我剛才看見那些花花綠綠的人。這狗日的中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