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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和前夫離婚快一年了,想起去年這個時候我還在瘋狂的刷著購物網站想送老公一件有紀念意義的禮物。
去年,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七年,都說兩個人在一起有七年之癢,那會我卻不以為然,我以為我足夠了解他,也了解我自己。
我記得去年我走遍了我們小城的所有商場,也沒選到一款能夠見證我們愛情的禮物,戀愛五年,結婚兩年,我一直覺得我們像是大風大雨里走過很多年的老夫老妻,真心相伴,真心繾綣,愛情來得不兇猛,卻也維持的風平浪靜。
七夕那晚,他回來的很晚,我關了家里的燈,點了很多小蠟燭,買了超市里最貴的紅酒,親自煎了他喜歡吃的牛排。
我們相視而坐,我伸出涂了指壓油的手,用妖嬈性感的姿態給他倒了一杯酒,我用盡我的全力告訴他,我的人和心都在取悅他,我以為他會為此很幸福吧。
我說蘇醒,你猜我給你準備了什么禮物,我以為他會很興奮的問我,小傻瓜,你又搞什么怪......
可,我的話還沒說完,他打斷我說,沈元,我們離婚吧。
我雖然很愛很愛他,但是他也懂我,我是個很孤傲的人,他說離婚,我不會盤根措結的問他是不是愛上了別人,也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威脅他不可以拋棄我。
不愛了就是不愛了,我起身離開,一個人走在熙熙攘攘的情人節夜里的大街上,沒有眼淚。
最高級的寂寞不是一個人整天孤單的面對一所空曠的房子,而是很多人都在歡笑,你卻怎么也笑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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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過去一年了,我鮮少會在外人面前穿半袖的襯衫或者裙子,我的衣柜里多了很多長袖的裙子和麻衫。
因為沒有人知道,衣服下面遮蓋的不僅僅是我不愿外人看見的不一樣的肉體,更是我不敢直視的一塊傷疤。
那個七夕的晚上,我本來是要給蘇醒看,我在我的左臂上刺了他繪的那朵圖騰。那天晚那朵盛開在我左臂上的圖騰一直在隱隱作痛,后來我的左臂腫了很久。
也許它也在丟了另一半而傷心吧。
那朵圖騰是蘇醒上大學的時候畫好的,一直保存在他的電腦里。我們約定好,等畢業后兩個人一起去,把圖騰刺在身體的同一個部位,他說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承諾,一輩子他只想留給我。
紅塵里最酷最炫的事情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而是他們彼此為愛策馬奔騰的各自奔了各自的天涯。
3
離婚,我倔強的什么都沒要,連在蘇醒面前穿過的衣服都沒拿,人和愛都不在了,其他的要不要也就沒什么意義了,或許我更希望連帶著把過去那些記憶也留在那座房子里,不必以后一面懷念一面憂傷。
白天昏睡著,夜里卻絕望的醒著。
一個人刷手機時看見同樣遭遇婚姻變故的何潔說她不再想結婚了,我特想穿過手機屏幕去擁抱她一下,因為她那么勇敢,竟然可以赤裸裸的說出自己心里的傷。
以前只知道愛一個人沒有理由,后來才懂得,一個人不想再愛一個人也是沒有理由的。
亦舒說,一個女人有好丈夫支撐場面,頓時身價百倍,丈夫一離開,頓時打回原形了。
剛和蘇醒分開的日子,所有人都質疑我,那么好的一個人怎么會突然的就要和我離婚,就連家里養的狗都不再像之前一樣我喜歡,不再愿意膩在我身邊。
可是我不想反思,也不敢反思,我沒覺得我們在一起那么久我沒犯過錯,但是我也不認為我犯過何等不可原諒的錯。
一場被迫失敗的婚姻,就像人赴一遭刑場,即便最后死而復生了,但心里總有一道坎立在那,不是不再相信婚姻,是不敢相信那個人的那些承諾。
很多愛情無法廝守終生,我們都不過是人在長途旅程中,來去匆匆的轉機人,無論停留多久,始終要離去坐另一班機。
4
時隔一年,微信里蘇醒的頭像上第一次顯示小紅點。
我的手有點抖,遲遲不敢點開看里面的具體內容。
無論是好消息還壞消息我都無法找到應對的方式,抑或他只是簡單的問候,我更加不知道該不計前嫌的和他話家常還是怒發沖冠的質問他你有什么臉和我噓寒問暖。
夜里走出辦公的大樓,我在附近的咖啡館點了一杯拿鐵,在午夜的喧囂散盡之前,我抓住這座城市最后的熱鬧為伴,借著昏黃的燈光,點開了手機。
是一張照片,照片上蘇醒牽著另外一個姑娘,他們目光相對,灼灼盛烈,我一口干掉杯里剩余的咖啡,就像是干了一杯濃烈的雞尾酒,手機屏幕一點點的模糊,有很多帶著溫度的水珠打在上面。
如果我沒有愛你該多好,我就不會思念你,我就不會妒忌你身邊的異性,我也不會失去自信心和斗志,我更不會事到如今依然如此痛苦。
如果我能夠不愛你,那該多好。
5
凱魯亞克在《在路上》一書中寫道:“我在那一刻意識到,我必須要控制某些事情產生的惡果,我不能因為一件事情的糟糕,就把我生活的全部都弄壞。”
直到最后一刻我才幡然醒悟,這一年我都在折磨自己中度過,而蘇醒已經忘記了過去開始了新的生活。
我忽然明白,很多事情的發生最后是真的沒有原因沒有真相的。
他可能很早就不那么愛我了,也可能是遇見了照片里的人之后發現不那么愛我的,不管真相如何,最后的結局都是他是因為不夠愛我才選擇離開的。
那么這樣的結局應該好過在不愛與敷衍里繼續掙扎要好的多。
蘇醒在對話框里說,元元,真心希望你也可以過得很好,情人節的后一天歡迎你來參加我和她的婚禮。
我回復了這一年以來最心平氣和的三個字,我一定去。
刺青的師傅修改我左臂上圖騰的圖案時問我需不需要麻醉,在同一個地方刺第二次,會很疼。
我搖搖頭閉上了眼睛,聽著耳邊針頭在皮膚上劃過的聲音,我在身體極致疼痛的掩飾下終于哭出了憋在心里許久的淚水,這些淚水甚至因為儲藏的太久,而過分的沉淀的發咸。
針頭肆意的飛舞,眼淚也肆無忌憚的橫流。
我終于可以坦誠的站在你和她的面前,看著你們刺著一樣的刺青,云淡風輕的笑著說恭喜。
我的左臂也許又要腫上許久,它會蛻掉一層帶著傷痕的老皮,然后有它該有的生活。
我和刺青的師傅說,以后不會再為誰在身體上留什么承諾了,因為美好的愛情是需要放在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