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棠花落,又匆匆過了,清明時節。”
陽春三月,花紅柳綠,天清氣明,與夫攜女同回鄉下老家。
父母自年前去到城里給哥嫂帶娃,離家實則已二月有余,因著清明要回家祭掃,因此,也只是早我們半天到家而已。
待車行至屋前的馬路上,目光穿過已停了好幾輛車的寬大的水泥坪,遠遠便看見:走廊前的鐵絲繩上、架在兩棵桂花樹樹叉之間的竹竿上,都掛滿了花花綠綠的被套、床單、被子,還有侄兒侄女的小衣服,陽光下,清風中,翩翩搖曳。
伯伯伯母、姑媽姑父、叔叔嬸嬸、堂哥們都回來了,家里很熱鬧。
哥哥帶著小侄子在屋外玩沙子,嫂子正牽著咿咿呀呀的小侄女蹣跚學步,屋里已收拾妥帖,廚房的灶臺上擺放著新鮮的肉類、剖好切塊的大草魚、豆腐等等,煤爐子上燉著的玉米排骨湯已香味濃郁,深紅色細篩子里裝了半滿的青翠荷蘭豆,地上還堆著些汁液未干的新鮮油麥菜,還有養在水盆里的正舒展出慵懶的身子吐泥沙的小螺螄。
我不由得感嘆:“媽,這小鎮上賣的菜就是比城里的水靈呢!”父母兩個多月不在家,我理所當然地以為這菜是在鎮上買的。
“哪里喲,這青菜都是剛從地里摘的,我們不在家的時候,春桃嬸嬸給我們的菜地澆了水施了肥,別看這油麥菜長的這么高,可都還嫩著呢”,母親嘴里回著我,手里卻還不停地在剝著小筍子。于是,我也蹲下跟著母親一起剝筍子,小春筍炒雞蛋,這是我從小到大的最愛,哪一年要是沒吃到,便覺著那個春天都是不完整的。
短短半日,父母的勤勞、平日里與鄰里鄉親的善意相處都在此刻一覽無余。難怪父母在哥哥家的時候總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總是念叨著要回來。
大概,在父母心里,無論去到哪里,家總是還在這里
自上大學后,我在家長住的時間就很少了,雖已結婚六年多,但每一次回到爸爸媽媽的家回到這個生命之初十八年生活的家便心神安穩。在家住上幾天,生活中的壓力和焦灼都能得到釋放。
孩子們玩的很開心
周遭這一草一木都透著熟悉和親切,東邊鄰居家的大黑狗,西邊鄰居家的頽墻和雜樹,周圍的周圍都是熟絡的人,熟悉的鄉音,濃郁的煙火氣息讓人心生暖愛。
廢棄土磚房老地基處長著顆歪脖子銀杏樹
碧樹藍天
鄰居家種的荷蘭豆
唯一的區別,最大的遺憾便是爺爺奶奶不在了,那個每逢節日假期大家回去看望的兩個老人都不在了,不會再有爺爺坐在走廊的破舊沙發上笑呵呵地對大家說“你們又都回來了”,不會再有奶奶往懷里硬塞一塊蛋糕或一把糖果擔心我們在外饑著餓著……
爺爺奶奶育有四子一女,只有父親子承父業留在身邊,當著一輩子農民。因此,孫輩中,也只有我和哥哥是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的,小時候,每逢清明節,爺爺拎著籃子和祭品,父親或是叔伯們扛著鋤頭,領著一大家子,去給爺爺的父母和爺爺的爺爺奶奶掃墓。
如今,這領頭的人們換成了父輩們。
“宿草春風又,新阡去歲無”,這兩個曾圍著奶奶身邊嘰嘰喳喳叫著“老老”的小娃娃也長大了……
綠水青山見證,我們都將永遠銘記。
謹以此文祭奠我的爺爺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