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小時候的菜譜里總有一份媽媽的味道,可能很普通,很廉價,但那是心中最溫暖的味道。
特別是得了感冒時,就會想起吃那一碗菜干面。
在石塘,小時候,小小的感冒很少去看醫生或者吃藥,我們這里有個習慣:感冒了,只要吃一碗熱騰騰的菜干面,睡一覺出出汗,感冒那就好了。
所以每當我生病口里無味時,母親總會給我燒上這么一碗,用盤子裝著,我就坐在床上吃,吃完后睡一覺,什么病災就過去了。
這個菜干必須得小鎮里自己腌制的才好,雖然紹興出產的梅干菜也是這個味,但總是不一樣。梅干菜太細碎,不好燒面。而我們這個菜干在腌制時,放上了八角等香料,放了黃酒,還需要熏蒸幾個小時,程序很麻煩,我也沒有親身經歷這個過程。但是家里長年是放在一只小酒缸里的,打開來,一股濃郁的香味就撲面而來。這菜干其實直接就可以吃的,小時候,母親讓我去抓幾把時,還忍不住會偷偷地拿幾顆放嘴里吃的。
燒菜干面是最簡單了,因此,這也是我們兄妹倆晚自習結束后的夜宵必備。
鍋里加一點油,放上幾片姜片,放上幾小塊的瘦肉,蝦干、魚面、泡發的香菇,然后抓幾把菜干,不斷地炒,在炒的過程中加點料酒,聽老人說,如果要治感冒,還得在炒的過程中加七遍酒的,不知道是為什么,可能多遍的翻炒,讓味道更濃吧,這時,滿屋子都彌漫著菜干的香味了。然后就加水,水開后,適當地加一點點鹽,因為菜干本來就咸,我都是加一點嘗一下確定味道的。水開之后,下米面,等面變軟就可以盛出來了。燒菜干面時,通常水要放多一點,我喜歡這湯的味道,而且面要吸水,太干了就不好吃了。
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面,卻常常是我魂牽夢繞的。
記得讀研時,一個人在金華,同樣是感冒了,又遇到了考試,心情很抑郁,在學校邊的小吃店里,偶然間看到了別人在吃菜干面,心里陡然一份親切,點了一碗,雖然味道不是媽媽燒的那樣,那在他鄉能吃到,已經很不容易了。吃完后,神清氣爽,精神抖擻地去赴考場了。
也許就是小時候大人們施下的魔咒吧,每次生病時,我總要念想著那一碗菜干面,好像沒吃了這碗面,這病就去除不掉似的,比什么藥都管用。而每次回家時,母親問我想吃什么,我自然而然地就會說,菜干面。母親總是一邊取笑著說這女兒不懂得吃,一邊還是去小酒缸里給我抓菜干去了,十幾分鐘過后,那一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十分入味的菜干面就端到我面前了。我平常吃面總是剩下一點湯什么的,只有菜干面,我是吃得一點也不剩,所有的湯都喝完。
后來,附近有一家餐廳,發明了一道菜,在菜干面里加上大鯧魚。這讓我回憶起了以前父親出海回來時,往往晚上很遲了,帶回來一些海鮮,或是一條大鯧魚,或是幾尾帶魚,或是幾條大對蝦,而母親做夜宵也是燒菜干面,往往放上這一點海鮮,最終這些海鮮全進了我們兄妹的口里了。所以,每次聽說父親晚上要回家時,無論多晚,我們兄妹倆都要等著父親,只等吃完了這碗海鮮菜干面后,我們才美美地去睡覺。
而現在,聽說那家餐廳,就這么一碗面,就要四五百元呢,這就是母親一直念叨著的不值錢的玩意兒。
這兩天,正好老公去石塘,我就急急讓她去我媽那邊抓幾把菜干帶過來,回味那碗無價的菜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