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摸索到了門口，發現確實關了，但是還留一個爺叔負責幫我們這樣的人開門。
不知道爺叔心里怎么瞧我，我不敢直視，臉是已經發燙了起來。這心情就像現在的小朋友跑去全家買杜蕾斯，不對，是好德，我去充交通卡，那邊的阿姨到現在眼光還很鄙視，沒辦法，交通卡全家沒的沖……
出了公園大門，感到整個街道變得安靜了不少，心情也放松了點。
“現在該去哪里呢……”這個難題又開始煩我。
“你有什么地方想去嗎？”無助的我只好無奈地問她。
“我們去地鐵站下面逛逛吧。”她喃喃道。
我們沿著長寧路走了一小段，來到了地鐵站連著的地下室。
原來這里和人民廣場下面的迪美一樣，也有這么多的商鋪，遍布著賣小吃、服裝、飾品的小店。
我跟在她屁股后面到處逛了下，時而駐足，時而拿起小物品端詳，時而猜著手里東西多少錢，然后不好意思地什么也不買就離開。
我做了心理準備，如果她要買什么，只要我帶著的錢夠，就一定買給她，所以很怕她想買的東西遠超我的小荷包。
幸好，她什么也沒有提。
逛了大概一小時，我們回到地面。
“我們隨便走走，去探險吧。”我恢復了點自信，如此提議到。
“……好吧。”她略有猶豫地接受了。
我們沿著長寧路穿過凱旋路夸張的大十字路口，往西走去。
路人越來越少，燈光越來越昏黃，我的思想又不安分起來。
“我能不能牽你的手……？”內心的天使與惡魔在幾分鐘內搏斗了數百次后，我緊張地問道。
“……”她明顯尷尬得不做聲，繼續隨著我的步子慢走。
在這一刻，我潛意識里學著偶像劇里看到過的橋段，不等她回答，直接用右手上去抓握住了她的左手。
觸碰的那一秒，仿佛電流涌過，我感受到她又濕又熱的手掌。
“已經晚秋時分，人是不會平白出汗的，她手心怎么流那么多汗……”我心里嘀咕著。
她沒有掙扎，任由我就這么牽著了的樣子。我感到我的小手幾乎小到和她的一樣大，沒有想象中大魚抓小魚的氣勢，顯得我們勉強牽著的二只手更不自然。
然而，萬里長征又跨多了一步，我心里還是美滋滋的。
我們肩并肩，沿著不知名的小路閑庭信步，不時互相說上一、二句話，然后繼續沉默地走著。
轉頭幅度沒敢太大，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感受到她身上和話里不斷散發出的香氣，以及時不時從我們身旁呼嘯著開過的小車子，刺耳的喇叭聲此時也仿佛變成了助興的音律。
就這樣回去，總覺得缺少點什么，可還是想不出下一步要干什么，十分尷尬。
“我們接下來去哪里？”她這么一問，正在躊躇的我更加不知所措。
“我們……去看看有沒有小巷吧……”我又抽風了，莫名其妙地把腦海里小惡魔想的事情說了出來。
“呃……不要吧……”她說得很輕，我還是聽得很清楚，她表情開始有點嫌棄的顏色了，我心想這下闖禍了……
“我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我想極力挽回，但又很蒼白地說道。現在看來真是越描越黑，她可能已經把我當色狼了。
她沒有接話，怔怔地站在那，轉頭不看我，輕輕地放開了我的手。
“……我們還是隨便走走吧，走到哪是哪。”在局勢失控前，我試著搪塞過去。
說完我又拉著她走了起來，她滯后地邁著小步子。
尷尬的幾分鐘過去了，我不敢看她的臉。
“我們回家吧。”終于，她說出了這句我最討厭也最害怕的話。
看到她臉上已經沒有了在公園時的和顏悅色，我都能腦補到就此各自回家的悲涼場面。
一瞬間，一種不想做懦夫的原始精神不由而生，連自己也被嚇到。
“我們再走一會會吧。”隨即牽著她轉身沿反方向走去。
其實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仿佛有神的指引一樣，我堅定地踏著腳步，貫穿整天的焦慮與忐忑已經被丟到了爪哇國。
隨著自己的步伐帶著她走到了中山公園輕軌站旁，一路無話。
我停在了車站東北角，下意識地往角落深處一望，發現站頭靠馬路部分與靠軌道部分之間好像有一個凹進去的地方可以走進去。
也不顧害臊了，直接帶著她走到里面，發現果然是個好去處，離燈光很遠但不是烏漆墨黑，外面行人不仔細看會以為是封閉的。
雖然已經牽手了，流程還是要走的，我是個負責的男人。就在這個鬧中取靜的突兀之地開始吧。
“我喜歡你，我想和你交往。”我喃喃地用普通話說道。語調難免有點受當時港臺影視文學影響而顯得有點陰柔。
看似簡單的一句告白，其實字字經過斟酌。特意不用“愛你”，害怕太做作。不用“做我女朋友”，害怕太肉麻。不用“做我女人”，害怕太充大人。
不用任何山盟海誓般的承諾，害怕沒有足夠可靠的形象，顯得沐猴而冠。
“你喜歡我什么？”她似乎預料到了告白，如此問道。
被這么突如其來地一問，我的感覺像在課堂上快要睡著的那一刻忽然被老師點名起立，質問著要求當眾背誦一段《離騷》，雖然此時并無他人。
“我喜歡……你的特別……第一眼看到你就感覺很特別。”機智如我，馬上把頻道切換成仿佛在背誦比較上口的《醉翁亭記》。
“我哪里特別了？”她追問道。
“你的眼神很不一樣。”我擠牙膏道。心里央求她不要繼續問下去了……
“哦……”說完她陷入了沉思。我心里謝天謝地。
片刻后，她抬頭平視我，雙手順勢抬起，平行緩慢地搭在了我肩上。
欲言又止幾秒后，她又低頭看地面，不知所措，一會又繼續平視我。
少女的羞澀，愉悅，彷徨，心動，不安都寫在這一刻她稚嫩的臉上，看了不得不讓人想不顧一切地去呵護。
從未曾想過，我這一生第一次想拋開一切去擁抱一個女孩子，會發生在這個輕軌站下面昏暗的小角落里。
我一直蜷縮在大腿兩側的雙臂，不由自主地往上慢慢移到了她纖細的腰肢上，蜻蜓點水一般地摟住了她。
她仿佛并不介意，繼續放著空。
這時，一陣涼風掃過，聽到落葉被吹著發出吱吱聲。
剎那間，她身體前傾，往我靠了上來。
就這樣，兩顆心之間的空間被擠到了只剩衣服與皮膚，我似乎都能感受到她心跳。
就這樣，她的下巴墊在了我的左肩上，我的雙臂三百六十度地圍著了她。
我們看不到對方了，但發現自己已經不受控制地心蕩耳熱起來。
如此光景，美妙得不知道用什么詞來形容……
寂靜的夜晚，讓人如此眷戀。
正沉醉中，感覺到她抬起了頭，微微調整了下角度，向我的臉貼了過來。
“我們把這個留到下次吧……不用把全部都放在第一次約會。”我輕輕說道。
到現在我還沒弄明白為什么那一刻我沒有接受她的好意，而說了這么一句每次回憶起都想狠抽自己耳光的話……
也許是我不想關系發展得太快，希望盡可能在更長的時間里享受沉醉的感覺？
不知道我哪里來的自信，覺得事情可以順著自己預想的節奏發展。
只能用腦子短路來解釋了。
然而，話已出口，潑出去的水不能收回。
更悲劇的是，那時候的我根本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聽到我這么一說，她的頭往后伸了一點回去，似乎有一點點失望的神態。
停頓了一會，她的下巴又伸過來靠在了我肩上。
我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又順勢摟緊了她。
“我要回家了。”一會她說道。
“好的。”我已經超額完成了給自己定的任務，這次沒有阻止。
我們一起走回到了凱旋路上，我陪她攔了一輛出租車。
“我送你回去吧？”囊中羞澀的我還是裝得很紳士地問她，心里打算送好她我就走回來坐三號線。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說完，她就自己關門上了車。
如果是幾年后，我肯定會加上一句雞肋的“到家告訴我”，只是那時候我還沒有手機，短信都沒得發，無論微信。
落后有落后的好處，這樣反倒不用牽掛，否則等消息的過程又是一陣焦躁。
目送完她的出租車，我乘電梯到了輕軌站臺，俯瞰車水馬龍的道路，回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久久不能平靜。
到家已經九點多，這對學生的我來說已經過了平時的門禁，媽媽看到卻沒有說什么，沒有懷疑我是去做什么壞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