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無聊翻看高中時寫的文章,有點意識流加幼稚,卻很懷念當時的想象力和思維狀態。拿出一篇和大家分享,也希望自己能逐漸找回那種感覺。
最喜歡的季節是冬天,而秋天,是最想念的季節。
之所以想念,是因為似乎從未真切的擁有過。這是個被遺忘的季節——莫名其妙地在無意識間期盼它,去總在不該遺忘的時候忘記。于是這個在意識中溜走的季節,卻占去了我大部分的想念的時間,也是唯一的一個季節,存在于我的兩個世界。
現在想起來,小時候喜歡刀刀似乎是因為他的畫中那種秋天的感覺。那個帶著橙黃色絨線帽的小男孩愜意地斜在長椅上,一只手扶在椅背上,地面上全是金黃色的落葉,可以感覺到腳踩及時的那種松軟,那輕微的“嚓嚓”的響聲,還有起風時落葉像復活般地飄起,悠然地搖晃,有蓋住另一片葉子的鼻尖。天空被水彩隨意地渲染成黃色,于是貿然地認為秋天是屬于黃色的:屬于橘色的溫暖,金黃色的安靜的輝煌,而不是耀眼。男孩臉上的淺笑,眸中隱現的光芒,我的秋天埋葬了靜默的哀傷。
本以為那種震撼的黃色足以喚醒對時間的觸覺,然后那種秋天,始終都是屬于另一個世界。
夏天有灼熱的陽光讓你無法忽視它的存在;冬天是孩子誰在寧夏露天的夜晚,涼爽時掀翻身上的毯子而夜深時足以將他凍醒的那種浸潤的涼;秋天呢,已經在他從涼爽到冷過渡的那段夢境里悄悄走過,只是在他額頭留下溫柔的一吻。于是凍醒的孩子若有所失地環顧四周,略帶驚恐,呼吸有些急促地竭力回憶那個缺乏色彩的夢,而額上的溫度也在這時散失在空氣中。
我使勁地揉搓著冰冷的雙手,深知不可能錯處那些遺失的溫度。
如果說在我的一個世界中,秋天是上帝用他金黃的胡須撫摸大地的饋贈,那是因為我把那個楓林盡染、枯葉飄落的季節叫做秋天。然后在這個觸手可及的世界,我似乎應該更明智地說“傳上長袖但沒穿毛衣之前是秋天”,或者“校園里的柿子從青色到橘紅色的那段時間是秋天”,更或者,“不能勇敢地踢開被子但不用將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的那些時光叫秋天”,可是那卻是丟失了它后像寫檢討書時才會發現的智慧。因為那時我已經穿上了高領毛衣,還恨不得圍兩條圍巾,已經在 早晨對被窩流連,至于那些柿子,也已經不止一次慫恿同學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去搖撼那顆柿樹。那時她也不止一次地嬌柔地扭出幾個字,“你可壞了”。現在想起來,就好像是秋天借著她的嘴對我說,“你可傻了。”
是啊,真夠傻的。那時候還享受地對人說最近氣候不冷不熱真爽。我想那時秋天就已經羞怯地想引起我的注意了。曾將紅楓摘來送人,卻沒發現這是換季的表現,似乎楓葉應該就是紅色的。那天發現低矮的樹叢上鑲著廣玉蘭的黃色落葉,那時還開玩笑地說想生物課本上的雙磷脂分子層呢,怎么就沒發現秋天的落葉不僅僅是長得像蝴蝶的?那天同桌穿上了牛仔裝躲進一棵長得像傘的樹下,我還夸她漂亮呢,還有朋友坐到樹蔭處避開陽光,我卻固執地賴在暖暖的陽光下,為什么就沒發現那已不再是夏日的烈日了呢?原來我是可以逮住秋天的,現在,又只有想念。
然后秋天又似乎從未埋怨過我的粗心大意,一年又一年地靜候在那里,就像這個小鎮上的車站牌,日復一日地佇立在我的風景里,或許哪天心血來潮地踏上車子經過那些站點,會有異樣的驚喜。
于是終于有了一天,它的等待有了回應。我下意識地踏上那班車,聽到車子緩緩地發動,輕微地顛簸后背部被拉向靠座,然后平緩地前進。
那是非常偶然的一次晨跑,逐漸紊亂的呼吸聲中,周圍一點一點變亮。于是我放慢腳步跑到公園中的兩匹石馬的其中一匹前爬了上去。眼前有兩棵樹,在這個小鎮的所有樹中應該算是高大的了吧。不再是枝葉繁茂,樹枝在空中舒展出好看的弧度。兩顆樹的枝葉完美地交雜著,和底下的空間一起,像一扇敞開的門。葉子在不經意間緩緩地落下,舞蹈般完成生命的終結。這些不安分的生命如今靜靜躺著,短暫的疼痛后曾是欣喜地降落,現在則是老年的安詳。零亂地或堆或散,這些地上的和空中的樹葉一起,構成一股向四周無限延展的生命力,共用著一個有力的脈搏。
“樹,是慢慢伸向天空的力量。” 在秋天也是如此。
對面的那匹石馬邊,一位年長者將腿壓在馬脖子上,用身體去迎合那種傾斜度。于是撫摸著自己騎的這匹馬,感覺脖頸處有向上挺起的力量。在我的兩個秋天里,都沒有哀傷或疲倦。喜歡這種秋天的味道,像是另一個版本的春天。
這是個潔凈的小鎮,落葉會被及時地清掃,卻漸漸遮掩了秋天的面貌。然后秋天并不慵懶,或許只有在早晨,才能看到它盡情地落葉,盡情地積累落葉,盡情地長向它應該有的模樣。
盡管那天并未察覺,只是靜靜地看著,然后迷離,忘卻,又觸動,再平靜,但畢竟記住它的梨渦淺笑了。就像忘記了經過的站點,但風景畢竟是看過了,忘不了。
也許秋天不喜歡嘩眾,習慣了內斂,就像秋風過時的清涼而平常。也許它注定是個在我的想念中興盛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