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邊的朋友？我認真數算了一下，中學大學的同學、從小一起長大的伙伴，畢業后認識的同事，還有網友......
人到中年，工作緊張，生活忙碌，身邊能夠一起出游、一起海聊、真正能夠交心的朋友也沒幾個了。
但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她一直在我身邊。
她是我的朋友。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算有些年頭了。她11歲。我40歲。
她是個內斂穩重的小孩，她像極了我。但又漸漸地，感覺她的青春期正在來臨，她不再像從前那樣說什么就聽什么，會調皮、會反抗，會有自己的主張，她在長大。
她是小小悅。
（一）陪她渡過枯燥無味的運動難關
小小悅從5歲開始在北京舞蹈學院中國舞校學習舞蹈，每周一次，一次2小時。學到8、9歲的時候，小小悅說我不想學了，說了很多次。
我念著爸爸報名實在是不容易。提前一天，在報名點蹲了一晚上，晚飯沒吃，覺也沒睡。就這么不學了，太可惜了。
起初我是哄著，有時候我又回避，后來她嘟囔得厲害了，我甚至想著給點獎勵？雖然我從來就是那么不屑和反對以獎勵來達到目的的方式。
近日，她又開始嘟囔說，每周游泳的次數太多了，她不想游泳。我問她為什么，是不喜歡游泳本身還是其他原因？她說教練總是讓她一個勁兒地游，一圈100米，要游十幾圈，沒意思。
我想起我去見逗的時候，她跟我說孩子不喜歡一項運動，往往她可能還并沒有掌握技能還沒有足夠的成就感，當她克服當下的一些困難，邁上一個臺階，她就晉級了一個新的階段。
昨晚，波妞早早地吃了奶睡下。我聽著她穩穩的呼氣吸氣的聲音，心里早已歡快起來。我慢慢地滾動我的身體，讓她搭在我身上的手自然地滑在軟軟綿綿的床單上。等她還熟睡著沒有響動，我便聽著她的呼吸緩緩地在床沿上坐定身，然后悄悄地把腳放到拖鞋里，一步一個腳印踩在地板上，輕輕地掩上房門。
掩上房門的那一刻，我是幸福的。我簡直要躍起來，揮舞著手臂，壓低著聲音朝小小悅比耶。
突然來了癮，中午的瑜伽課被虐得厲害，全身上下酸痛，晚間的時候我想再拉伸拉伸。你們知道的，運動就是這樣，越虐還越上癮。
拉上小小悅，和她兩人擠在大床上，橫叉豎叉地劈。她劈一會歇一會，并不專心。我卻一直固執地撐著，左下腰右下腰。拉到我酸痛得不行，我還只是像只蝦米一樣弓著，毫無美感。小小悅有一段時間老笑話我丑，笑我胖，笑我彎不下腰去，這孩子。但我想來這只弓著背的蝦米確實也不好看，也就莞爾了。
我跟她說中午瑜伽老師教的好些動作我都做不下去，比如說劈叉彎腰一點點往前蹭。小小悅笑，這還不又是蝦米？我不服氣，再比如說以髖為折點把自己折成三角形，手腳著地，這可是我做得最好的下犬式。我邊說邊示范，她哈哈大笑，笑倒在床上，說這哪里是三角形，明明是個不等邊的梯形。
好吧。那還是簡單拉伸好了。我們折騰到晚間快十點了。不抻了，睡。正好爸爸陪波妞睡了，你也去高床上睡吧！
我不去，她說完膩歪到我被窩。我說你就讓我舒服舒服一個人睡吧，快去高床上。不要，就和你睡，依然膩歪。我說好吧好吧，那你至少讓我一個人獨享被窩吧？不行，她還在膩歪。我說，一會妹妹醒，我肯定還要回低床睡哦！她說，那好吧。轉身就去了高床。
我以為她至少還要和我膩歪到睡上半夜的，她徑自走去，我一個人愣在被窩里好一會才緩神兒起身去把燈關了。
運動，她說不喜歡，可能是太辛苦，也可能是太枯燥吧？如果我常和今日一樣如朋友般陪她，和她一起渡過枯燥無味的難關，我會和她一起進入新天地吧？
在暗夜里我這么想著，漸漸入睡……
（二）妹妹波妞的暖心小姐姐
小小悅喜歡妹妹波妞的可愛，又討厭妹妹的淘氣和調皮。妹妹波妞偏生了活潑淘氣的個性。早起見姐姐還躺著，波妞總一骨碌爬起來溜下床，蹬蹬蹬跑到桌子前爬上椅子把姐姐的小玩意兒翻騰個遍，邊翻還邊用眼掃掃姐姐的方向觀察“敵情”（哈哈）。
妹妹波妞還喜歡故意招姐姐，時不時悄不溜地用指甲撓一撓姐姐的手，最愛突然襲擊抓姐姐頭發。
一開始小小悅總是躲著，也許是想著妹妹還小，不跟她一般見識。沒成想，波妞越發地來勁，接連幾個禮拜都特別活潑，甚至撓到姐姐臉上都有爪印，稍不留神躺著頭發被生拽掉幾根。姐姐只能厲聲喝斥后，躲到一邊滿臉通紅地掉眼淚。
我看著心疼，不能讓波妞那么無妄地欺負姐姐，又怕姐姐動起手來波妞受不住。我教小小悅，她哪只手撓抓你，你就摳她的手，摳到疼為止。
有一日我在衛生間洗衣服，這邊嘩嘩嘩的水響，聽得那邊小小悅喊“媽媽，快來，妹妹又抓我頭發”。我趕緊匆匆地隨意在毛巾上抓兩下，抓干手上的水。
我去到房里，姐妹倆坐在地板上玩玩具，波妞一手抓姐姐頭發，一手抓著玩具。我想著剛沒多久已經教給小小悅辦法的了，她應該也就能夠處理了。于是，我一邊嘴里喊著小小悅摳她摳她，一邊惦記著水龍頭的水還沒關呢，跑回衛生間。
誰知剛關完水，小小悅又大喊媽媽快來，并大喊大叫。我心里疑惑，來不及擦手，沖到房間，見小小悅已躺倒在地板上，滿臉通紅，留著淚，波妞兩手抓著姐姐頭發，也大喊大叫著。
我喊波妞，快把手松開，我一只手也去摳妹妹的手，好半天才把姐姐的頭發慢慢地從波妞小小的手掌里抽了出來。此時姐姐的頭發已是亂七八糟，姐姐也更抽泣得厲害。
我把姐姐拉起，抱在懷里。姐姐情緒已激動起來，聲嘶力竭，腦門上爆起青筋，沖妹妹嚷嚷：為什么？你憑什么！
許是波妞被嚇到，本來還笑臉盈盈，這會姐姐吼她，她嚇怕了，趕忙躲到我身后，趴在我的背上。
我懷里抱著小小悅，拍著她的背，安慰她，也無法多說什么。
沒成想，沒過一會，她收拾起自己的心情，開始擦干眼淚，跟我說，沒事，你去管她吧……
我越發想要抱起她，我可愛的小人兒。在這樣的時刻，我抱著她又一手攬過妹妹，心里盈滿欣慰。
（三）青春期的倔強
最近小小悅準備PET考試。除去課內作業、一次奧數課、一次舞蹈課、一次英語課、兩次游泳課，說實在的，小小悅可用的復習時間真是挺少的。于是，買水果來回的路上、等吃飯的間隙、上課外班的路上，成了我們討論復習進度、讀背單詞的專屬時光。
想想也真不容易，每個間隙，生活的每個間隙，都被單詞、語法和聽力充斥，連做大人的都覺得不得喘息，何況對于孩子。但是生活有時候就是這樣無奈，只能打起精神面對。
周末的午間，我們拿上環保袋溜達著去果多美買水果。果多美，一家專門賣水果的超市，水果便宜、新鮮又好吃，我們家在他們家買水果買了很多年了。我和小小悅說起去果多美，都高興得來了精神。
帶上單詞本，我們走在春日午后的陽光里，看著清風里數上剛發出的嫩芽，輕綠的，我心里想著，這樣的春日，應該帶上提籃，做好壽司，在草地上鋪一床藍格子地墊野餐的。唉，可是我們的周末，被舞蹈課、英語課，還有各種雜碎的家事占用。
我們一路走著一路你問我答，就是買上了沉甸甸的水果，還是喜歡一路扛著走走停停地回家。
我說：PET的單詞能背完不？不知道哇。老師沒說幾個單元，她答。
啊？怎么考試范圍都沒搞清楚啊？你這怎么考試啊？你怎么這么不上心啊？你打算怎么考試啊？忽然覺得隨著這一個一個問題問著，每問一個問題心里漲一節火，從肚臍漲到嗓子眼里。聲音也越堅硬越尖利。
小小悅不再與我對話。
我壓低怒火，放低嗓音，我想要了解她在心里對考試的見解。
可是無論我再問什么說什么，小小悅仍未給我半句回答。
她像極了我，像極了我十幾歲時候的樣子，固執、傲氣、從不輕易和解，也不主動溝通。哪怕你有那么一點點服軟呢？哪怕你有一點點想要讓我幫你搞懂那么難的考試呢？沒有，一點也沒有。
我在心里恨不得抬起腳要往她的腿上踢去。可是有什么用？我依稀看到十幾歲的我站在那里。
我只好說，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說話，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在心里默默地回答了我問你的每句話。
我知道你肯定在說：怎么考試范圍都沒有搞清楚啊？是啊，我就是還沒搞清楚啊！你怎么那么不上心啊？我怎么不上心啊？我每天好多課，好多作業要做，我不是每天都有復習單詞嗎？打算怎么考試？就這樣考啊，考不過再考一次啊！我們班同學考3次還沒考過呢！
我邊說著，她抿著嘴巴笑了。哈哈哈！
我說既然你不開口，那就按我的計劃來。她笑說，我還不知道你的計劃是什么呢……
我們就這樣，時好時壞，有時我吼她，有時她懟我，有時我們又手拉手地睡著在手心互贈親吻。有時我覺得真的沒辦法理解她，有時候她又會趴在我的身后抱著我說我最喜歡你。我們會有很長時間會這樣吧？我們會在這樣的時好時壞里互相理解逐漸成長吧？我們會一直相伴吧？
我的朋友，小小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