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號晚11點的火車,鄭州到張家口,我是兩連座的過道座,楠哥是三連座的過道座,便請求與兩連座的窗戶座換座,沒想到這個女孩很爽快地答應了。途中,有個站座的中年女子站的太累了,便靠在那個女孩旁邊坐著,女孩站起就要往門口走,中年女子問道“你要下車了么”,女孩回答“我到安陽下,很快就到了,你坐著吧”,中年女子笑了“我在你前面下,我到鶴壁,咱倆一起坐著吧!”一旁的我不禁詫異,便悄聲對楠哥說“怎么會有那么善良的女孩,要是我,兩人座換三人座,不換;窗戶座換過道座,不換;鄰女生換鄰男生,不換。這女孩太少見了!”楠哥教訓道“出門在外一個人,還是不要那么兇巴巴的比較好!你在蘇州的小巷里,因為紅薯白瓤和紅瓤和小販吵架,多危險呀。”我答應道“是呀,我應該等我小哥去鎮江工作了再囂張!”楠哥附和道“嗯,跟小販說,你別打我,等倆小時,我小哥到了,你打他!”哈哈~~
到了12點,困得睜不開眼睛開始睡覺了,照例,我躺著睡覺,楠哥湊合坐著,到了夜里兩點,車上的人已下去大半,我就升級到了三連座躺著睡覺,楠哥也升級到了兩連座躺著睡覺,好不自在!夜間溫度逐步降低,車上的人大多凍醒,磕磕絆絆地聊著天,我褲子穿的單薄,人不覺縮成了一團,半睡半醒間,感覺腿部層層暖意罩上來,就又熟睡過去了!不知多久醒來,看見楠哥在看書,只一件單薄的毛衣坐著……早上,太陽越出云層,慢慢地由紅轉黃,車內也漸漸暖和了起來,楠哥終于抵抗不住睡意,躺下就呼呼睡著了!等楠哥醒來,一起吃過豐盛的早餐,開始欣賞窗外的風景:這一段都沒有報站,不知從哪里開到哪里,只見石山變作了土山,山間偶有幾株帶粉的桃樹,桃樹下都有一處墳塋,大概是后人為標示先祖所在而種下,清明時節,桃樹芬芳之時,子孫來祭,先祖看到子孫們春色正好,也可在桃樹下安歇了吧!還有楊樹,楊樹從我們司空見慣的高大挺拔變得多枝多杈,好像一叢妄自尊大的灌木,這里的樹相對稀少,每棵楊樹上都搭著鳥窩,一只,兩只,三只,不知它們是睦鄰而居的好友還是三世同堂的家庭,早起洗漱間嘰嘰喳喳地爭論著昨晚到底過了幾輛火車,傍晚酒足飯飽,又嘰嘰喳喳地交流著哪的蟲子又多又美味,好不熱鬧!
到達張家口火車站,又轉了兩次城鎮公交,才來到泥河灣的必經中轉站––化稍營鎮,鎮上運煤的卡車來來往往,我們先約好了車,2號早上載我們去泥河灣遺址,然后找到旅店落腳,這家旅店有一處大大的院落,干凈整潔,院落內停靠著過客們的汽車,旅店的房間分兩種,平房的房間和樓房的房間,后者高出一個等級,這里的人們依然保持著樓房比平房貴的樸實想法,呵呵。這是一個被京贛運煤鏈催熟起來的小鎮!
4月2號,在最早的一縷晨光中醒來,旅店房間有大大的窗戶,透過窗戶看日出,仿佛太陽也怕驚擾了這處安靜的院落,升起地格外小心翼翼……吃過早餐,遇到了昨天約車的師傅,便真正地去往泥河灣了。泥河灣未來或許是星級景區,但現在去往那里的路還是鄉間小道,鄉間的土地光禿禿地,不像我的家鄉遍布綠油油地麥苗,這里冬季氣溫低,降雨量也少,只有一年一季的收成,所以現在土地只能閑著。車行進了大概30分鐘,到達了歷史上鼎鼎大名的泥河灣,除了廣場中間立著一尊巨大的古猿雕塑,其他便沒有任何標志足以證明這里的盛譽,還好遇到了一個帶著太陽鏡的女游人,才讓我確信這里就是景區。
我們沿著一條小路走出了廣場,小路旁邊胡亂堆放著石磚、腳手架等,盡頭竟是一處村落,曲徑通幽的新奇!村落里大概幾十戶人家,每家院墻都是砌的土墻,柴門虛掩,舊年畫的顏色是村落的鮮活點綴,隨風招搖,春意滿滿,透過門縫,偷偷地瞄向院內,房屋都是窯洞,窯洞的洞門簡單地布置一個木制門框,在電視中經常見到黃土高坡人家居住的窯洞,一直充滿好奇,此刻距離窯洞那么近,卻不敢叩開柴門進去,生怕驚擾了這份寧靜與祥和,我是從工業化的都市走來,雖一路風塵仆仆,卻也未曾蕩盡滿身的汽車尾氣,還是不要攪擾這寧靜的空氣吧!
每個城市人的心里大概都有一處桃花源,那里也如這般寧靜與祥和,無需管弦與絲竹,卻少不得鳥叫和蟲鳴,無需精心修剪的盆栽綠植,卻想要墻腳墻頭自由自在的毛毛草,無需約飯的酒肉朋友,我只愛話桑麻的淳樸鄰里……
順著村落的主路向村落外走去,路邊看到幾處廢棄的窯洞,這大概是十幾年前這個村落的邊界,只是現在越來越多的人去了城市生存,村落便漸漸萎縮了;還看到幾棵楊樹,夏季的晚上,楊樹下該是人們納涼的好去處:大人們你一句我一句地家長里短,小孩們熱鬧地玩著指星星過河的游戲,玩累了,鉆進大人的懷抱里,在熟悉的胸腔的浮動中沉沉睡去……主路的盡頭是一片杏林,杏樹是最古老的樹種之一,此時也還在微微沉睡,樹枝上新發許多簇生的小小花苞,它們在等待一場春雨的萌發,不免想到仲夏,杏枝上垂垂紅杏喜笑顏開,酸酸甜甜的味道氤氳著晚風,陶醉著楊樹下納涼的人們,縱然他們去到最遠的地方是鎮上,縱然人生終于此處,又何憾之有!
杏林中偶有勞作的村人,靜靜地勞作著,像是怕驚擾了這杏林中的小精靈,以為春雨來到,過早地探出頭來,我們也不敢大聲說話,便靜靜地穿過杏林,杏林中的空地矗立著幾株向日葵的枝干,大概是哪家有嘴饞的小孩,大人便種些向日葵給做瓜子吃,呵呵。走出杏林,便是黃土高原的地貌了,峽谷、土山鱗次櫛比,山坡上依然衰草連天,且多為堅硬的茅草,峽谷像懸崖似地垂直向下,好像某座土山突然裂開而形成的,溝壑分明的土骨暴露在外。楠哥說,不要走到峽谷邊上,峽谷周邊的土層都是瀕臨崩塌的狀態,承受不了太多重量,峽谷內有幾只白色的大鳥來回盤旋,峽谷壁上的洞大概是他們的巢穴,生長在這么貧瘠的地方,卻個個體態豐盈。峽谷邊不時有谷子,經歷了一個冬天還屹立不倒,谷子該引以為豪了,可它仍然謙虛地低著頭,這些谷子下有一些新鮮的鳥糞,不知這些谷子是不是村人有意留下給白鳥做口糧的。走到峽谷的一處緩坡,想順著緩坡下到谷底,可到谷底并不順暢,首先緩坡上有很多小灌木,灌木上生著密密麻麻的小刺,只能在這些灌木較稀疏的地方勉強擠出一條路來,而且緩坡只延伸到峽谷的半山腰便又是垂直向下了,只能沿著峽谷半山腰的小路繼續前行,終于來到了古人的聚居地——泥河灣盆地。要進入到盆地,還要經一處緩坡下去,這處緩坡上長滿了茅草,踩下去很滑,一不小心就會摔倒,楠哥憑借著山里孩子的爬山天賦,不一會兒就下到盆地里了,我實在不敢站著走下去,索性坐在草上,一禿嚕滑下去了,哈哈,高山滑草。。
進入到盆地,才算是真正地踏上了古人的腳印。盆地正中是一條蜿蜒的河溝,河溝的底部和兩側均為紅色的石頭,現在河溝完全干涸了,可能要到雨水充沛的夏季,這里才會有滔滔河水,歷史書上常說,古文明的發源地多是鄰河沿河而生,可以想象在古代,這里應該是一條長年流淌的河流,而且這里應該不是我們所見的黃土高原地貌,該是遍布的紅色石山,也不是如今衰草連天的干燥氣候,該是草樹萌發的早春景象,人類活動裹挾著層層黃土覆蓋了這里的石山,歷史的一瞬便足以滄海桑田。我們就權作淘淘河水,順著河溝向前走去,河溝內的石頭雖然遍布裂紋,但想要徒手取出一顆小石子,也是白費力氣,我找到一塊大石頭在這顆小石子周圍敲擊了半天才將其取出,這顆小石子自出生起待在這個盆地已經幾千年了,如今離開恐怕難以割舍吧!
沿著這條紅色的河溝磕磕絆絆地走了一程,已經中午了,抬頭竟然看到了石猿雕塑,便決定沿直線上去回到石猿雕塑那里。說是直線,走起來卻是一條翻山越嶺的波浪線,首先要翻過一座土山,然后越過一條峽谷,再攀上一片山坡的頂部,才能到達。楠哥雖然背著重重的背包,卻比我靈巧多了,我還在土山的背陽面時,楠哥已越到了土山的向陽面,我爬到土山頂部,楠哥喊我向下看,竟是一株已經開花的杏樹,“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正是此情此景,杏樹的來歷不得而知,或許是哪只調皮的鳥兒偷食了杏子,將杏核丟棄在此處生成的吧,這株杏樹在春風中傲嬌得不可一世,仿佛春風只為我來!如此我們也是春游了!
越過峽谷,攀到山坡的半山腰,看到山坡旁邊的峽谷內長著六棵楊樹,這六棵楊樹好像六個兄弟一樣屹立在谷底,它們也是泥河灣遺址內唯一的六棵大樹,這六棵楊樹的身世頗為奇妙,因為它們的樣貌不像這個地區其余的楊樹那樣多枝多杈,而是像中原的楊樹有著挺拔的主干和明顯的樹冠,我猜測它們是來這里的考古人員種下的,楊樹的年紀也與考古時長相仿,而且只有在這避風的峽谷中,楊樹才能削去用于加固底盤的枝杈而不至于被風吹倒。不遠處的山坡上,竟有三五成群的游人,扶著坡頂的欄桿向下眺望,原來這才是泥河灣遺址標準的游覽方式。回望我們走過的路程,其實是反方向繞了泥河灣遺址大半圈,一路經過古村落、杏林、峽谷、河溝才來到核心游覽區,呵呵,雖然轉了一大圈,但+上已是滿滿的風景。
想象著古人溯溪而上,越過峽谷,穿過杏林,來到古村落里,土墻定不會讓他感到陌生,他大概會推開柴門,進去討口水喝吧!只希望他的腳力不要太好,跑到城市里來,這里沒有他赤腳可行的土路,也沒有他可以推開的柴門,更沒有他熟悉的泥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