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堂體育課。
小時候，體育課正經的是按一堂課的標準上，慢慢長大，體育課成了大家明目張膽放松、休息的時段。中考要考體育，才又重新得到重視，考的項目是立定跳遠和100米賽跑。葉曉嵐記得，初中最后一學期的體育課，跑步跑到腿腳沒知覺，跳遠，個個恨不得插上翅膀一躍三五米，怎一個辛苦能概括！
沒了考試的壓力，現在的體育課成了大家放風的時間。
課上，只是圍著操場象征性的跑兩圈，熱熱身，便宣布解散，自由活動。發幾個籃球，幾幅羽毛球拍，供大家玩耍。當然，這些活動器材下課時班長要統一收回，送還給老師。
為什么是班長收回呢?第一，沒有體育委員。瞧瞧，體育課這是多么不受待見！第二，是因為體育老師在宣布解散之后就沒了蹤影！
所以，體育課，只有上課時間，沒有下課時間……
體育課上，葉曉嵐也曾興致高昂的鍛煉，后來，因為器材不夠用，半天也輪不到一圈，就沒了興致。再后來，越發的懶了，即便有空閑器材，她也懶得動一下。
就像現在，她只是遠遠的圍觀，絲毫沒有親自上場的興趣。
蚊子、白亮、張偉剛他們在和同學們打籃球。個個跑的滿頭大汗，外套早就掛在了支撐籃板的鐵架上，鐵架上掛滿衣服，一件壘一件。少年們青春期荷爾蒙的過剩，力氣多的沒處使，籃球狠狠砸在籃板上，整個鐵架也跟著晃動，次數多了，會有衣服掉下來，圍觀的好心同學會幫忙撿起來重新搭上。打球的技術實在不怎么的，純粹消耗青春期過剩的荷爾蒙。
葉曉嵐看了一會兒，沒什么意思，悄然從圍觀的同學中退出，漫無目的的在操場轉圈，走走，停停，尋找到一處干凈的地方坐下來休息。呆呆的盯著操場上熱鬧的同學們，心早不知飛到了哪里。
葉曉嵐想到了許旭。開學這么久，沒有收到許旭的來信，她的心里難免失落。
暑假，因為考的不理想，便乖乖在家窩了一個假期。想給許旭寫信，寫了撕，撕了寫……來來回回，反反復復，有滿肚子話要說，可最終沒能寄出一封。
上了高中，換了陌生的環境，手忙腳亂的適應新的生活，沒有空余時間認真思念某一個人。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會想起他，然后失眠。她不清楚，她是因為失眠而想念他，還是因為想念他而失眠？
葉曉嵐和許旭，他們是在固定的節日里會寫信問候、祝福對方。彼此的生日，圣誕節，新年，期中、期末考試也會寫信鼓勵對方。一年算下來，也就那么可憐的幾次，平常是不怎么通信的。
明知道不會收到許旭的來信，但葉曉嵐不止一次幻想過自己收到信后欣喜的場景……
他怎樣了？它還好嗎？他忘了她嗎？……寂靜的深夜里想到這些，得不到答案，回想著過去的甜蜜美好催眠自己……
“曉嵐！”一個聲音打斷了葉曉嵐的思緒。回過神，她看見白亮正向她走來，邊走邊拿起手中的衣服擦汗，胡亂在臉上抹著。
小時候在老家，鄰里鄉親“曉嵐！”“曉嵐！”……地叫著，沒覺出有什么。從小一直都這么叫著。
到了縣城，同學們喊她“葉曉嵐”，起初不適應，感覺硬梆梆，沒感情。同學們之間都是連名帶姓的喊，也就接受了。
高中剛入學那會兒，葉曉嵐被同學喊“曉嵐”，也著實害羞了一陣，去掉姓氏，實在是親切很多。畢竟，大家沒那么熟，不用太親熱！漸漸的，才重新適應這種方式的稱呼。
“臟死了！”葉曉嵐指著白亮手中的衣服，嫌棄的說。
“沒事，衣服也該換洗了？”白亮咧著嘴。
“是?。颗K了有人洗，多好！”葉曉嵐嘆了一口氣，故作傷心，“哪像我，多可憐，這白嫩嫩的手啊，可惜了！”故意伸出雙手在白亮的眼前晃了晃。
葉曉嵐周末不回家，堆積的臟衣服就得自己洗。當然回家衣服也是自己洗，只不過她出工，洗衣機出力。沒有洗衣機，只能靠萬能的雙手，累是必然的。天涼了，水也跟著冷，沒有充足的熱水使用，只能在冰冷的水里沖洗衣物。每次洗完，雙手是僵硬的，十根手指通紅的像十根小號紅蘿卜。
白亮家住附近村子，有媽媽幫他洗衣服，自然不存在這種情況。但這種感受它也是能深切體會。襪子，貼身衣物總不好意思每次丟給媽媽，只能自己洗。大冷天，手陡一伸進冷水里，那酸爽！
想到這些，“要不，下次把衣服拿到我們家去洗。”白亮好心提議。
葉曉嵐毫不留情反駁：“你傻？還是我傻？你好意思，我還不好意思！”真是的，說話不經大腦，她怎么可能把衣服拿到他們家洗，像什么話！葉曉嵐忍不住心里嘀咕。
被嗆聲，白亮也不惱，邊穿衣服邊樂呵呵的笑著。
“要去哪里？”看見葉曉嵐站了起來，白亮問道。
“不知道，隨便轉轉。”葉曉嵐只是覺得仰著頭和白亮說話不舒服，才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跳了幾下，確定身上沒明顯的塵土，抬頭問道：“你呢，怎么不打球了？”
“累了，休息一下，不想打球了?！卑琢岭S意地道。
葉曉嵐沒明白，他是打球打累了想休息一會兒，還是覺得打籃球沒意思不想繼續打了。不過，是什么都不重要，她只是隨口問問。
兩人隨意地沿著操場外圍慢慢走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和操場一墻之隔的外面是大片果園，隔著圍墻，還能隱約看見一些粗壯的樹枝。時令里，也有極少數的樹枝穿過圍墻，伸進來，帶著鮮艷的果實花枝招展的搖曳。不過，也只能炫耀一會兒，鮮艷可口的果實就會入了某位同學的肚子。
白亮指著圍墻的一處，道：“那里原來有個洞。”
“哦，然后呢？”葉曉嵐沒有等到下半句，開口問道。
“就知道你會問！”白亮爽朗的笑聲傳進耳朵，“有同學趁著體育課時，鉆出去玩，下課時再鉆回來?！?/p>
“怎么，你也鉆過？”葉曉嵐挑釁，順著白亮手指的方向望去。
“沒有，只是看見其他人鉆過?！卑琢梁芸旆穸?。怎么會？他還是比較乖的，好孩子一枚。
“外面是什么？”葉曉嵐瞧了半天，也沒瞧見他說的那個洞在哪里?！安灰姸窗?！”
白亮指著一處，“在那里！”，疑惑，“前兩天洞還開著，今天怎么就封了起來？這么快？”
兩人走近，才發現，有一個地方是用磚塊壘起來的，不規則的形狀，勉強算是橢圓。不知是技術問題還是時間太匆忙，顯然是剛剛壘起來不久，還沒來得及封嚴實。
“外面其實沒什么。一片片的果園。”頓了一下。白亮接著道：“對了，距圍墻不遠的路上有一棵‘紅果’樹，紅紅的果子掛滿枝頭，特別漂亮?！?/p>
“沒去過你怎么知道？”葉曉嵐揶揄。
“以前和同村的人一起去玩過，那邊的路走過好幾次。不知道現在那棵樹還在不在？”語氣中有淡淡的懷念。
“去了不就知道?！闭f著，葉曉嵐抬手推了一下還沒固定好的磚塊，還真讓她推下幾塊。
兩人相視一眼，默契的笑著沒有吱聲。白亮接著推了一下，“嘩啦”一聲，一個不大不小的洞出現，緊緊張張容一個人通過。
“不差這一下?！闭f著，葉曉嵐又上前推了一把，掀下幾塊磚，洞口更大了一點，一個人可以很輕松通過。
這是葉曉嵐極少次做得出格的事情之一。后來，她想不通自己為什么要推那一下。大概，乖寶寶當久了，骨子里埋藏的叛逆想要放縱一次！
“走吧！趕緊的！”葉曉嵐催促著白亮。
白亮回頭看一圈，發現沒人注意，閃身鉆過洞口。
葉曉嵐猶豫了。攛掇著干壞事的是她，臨陣退縮的也是她！總之，是典型的有賊心沒賊膽！
白亮在外面招手，“快點，快點……”壓低聲音催促，做賊似的。看出了她一瞬間的猶豫，安慰道：“沒事，沒人看得見。”
這時的葉曉嵐也正需要一點鼓勵來擊碎她心中最后一絲顧慮。一句算不上鼓勵的安慰，一咬牙，她也鉆了了洞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