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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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七八歲的時候,那時候她還叫林安生,還住在那個破敗的學校家屬院。家屬院看門的老太太因為股骨頭壞死走路一拐一拐地不靈便,但說話卻特利索,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人啊,可能有享不了的福,但沒有受不了的罪。” ?那時候她還小,怎么也想不明白,享福多好啊,怎么還會有享不了的福呢。可現在想起來,不信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話不是沒道理的。因為老太太那句話簡直就是她這半輩子最精準的總結,或者說又更像是預言,連她下半輩子的軌跡都給勾勒好了。 ?外面天有些陰。到了下班時間,大家像是被彈弓驚起的鳥,也就半分鐘就跑沒了影。對面桌子的小鄧收起包也要走,安生看了他一眼:“拿傘了嗎?” ?“天氣預報說沒有雨的。這三天都是晴天。”小鄧拍拍包,非常感謝這個平日里太過安靜的姐姐的好意,“只是天有些陰了。” ?“你還是帶著吧。”安生笑道 ,“我感覺不出三個小時 ,必然有雨。” ?小鄧又當她是開玩笑:“這老天爺還給你打電話了?” ?“沒給我打電話,但給我提前發預警了。”安生指了指自己的膝蓋,神秘兮兮地說,“你最好信我的話。” ?這兒又痛了。久病成醫,按照痛的等級,安生給自己劃分了五個層次:微痛、痛、很痛、非常痛、受不了的痛。微痛的時候頂多空氣濕度有些大;很痛就是六個小時內必然有雨了。那么就以她現在這個痛的程度,已經暗暗用了整整一包手帕紙擦汗——可見,三個小時內下雨都是輕的,一個小時內估計大雨就瓢潑了。 ?小鄧半信半疑,但還是拿著傘走了。安生撐著桌子讓自己起來,剛想去飲水機那兒弄杯水吞下止痛藥,誰知小鄧又回來了:“安姐。” ?她撐著桌子的手立即縮回,后背不動聲色地貼向身后偌大的文件柜當做倚靠,神態輕松一派悠閑的樣子:“忘帶東西了?” ?“安姐……你是不是不太好?臉色很差,”小鄧關心地指指她的臉,“沒事吧?” ?“能有什么事?”安生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臉,笑笑說,“我也正打算回家呢。” ?其實不用小鄧說,她也知道自己現在臉色肯定不好。她皮膚偏白,以前就有人說,人家肚子痛腿痛頂多臉紅淌點汗。可到了她這便是臉色灰白,單這臉看起來就像是得了絕癥。安生收拾著包,順便瞅了瞅旁邊同事桌上的圓鏡子,昨天因為熬夜眼底還發青,眼球整個還布滿著血絲,再加上這張慘白的臉,整個一大白天跑出來游蕩的女鬼。“按道理我們老坐著,職業病會是腰椎、頸椎的啊。您那么年輕怎么會……啊,我是說安姐,你要是……” ?一個大男人現在居然還吞吞吐吐,安生“撲哧”一下笑了:“沒大事。”她頓了頓,低下頭收拾東西,“我出過車禍,傷了骨頭。” ?“車禍?嚴重嗎?”小鄧趴過來問,“什么時候?” ?她瞇起眼睛,仿佛真的在認真回想:“還算是挺嚴重的吧。” ?“這是止痛藥吧?就算是再嚴重也不能拿止痛藥當飯吃!”小鄧一把奪過藥瓶,“止痛藥會有依賴性的!以后很難戒掉!” ?安生突然呆住,整個人像是被定住某個穴位一般,目光渙散,失神地看著前面。 ?“安姐?安姐?”直到小鄧拿手不停地在她面前揮,她這才回過神,只見小鄧瞪大眼,“安姐,你不要不相信我。我媽是醫生,她說了,越靈驗的止痛藥成分越不好,越容易讓人有依賴性。” ?“我不是不相信你。”安生扯唇,“我只是突然想起來,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有個人對我說過同樣的話。” ?“對啊對啊。那安姐……” ?“你看,”安生指著窗外,“雨已經開始下了。” ?何止是開始下,簡直就是徹徹底底的傾盆大雨。他們窗臺外有個鐵制的遮陽棚,每逢下雨便像是加了特效,小雨砸在上面都會有“疑是銀河落九天”的轟動效果。 ?“安姐,看你這樣子,當時車禍真的特嚴重嗎?還是就……” ?安生心底哀嘆一聲。現在90后是不是都這樣?完全沒有眼力,但還同時具備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她原本以為這話題就這樣岔過去了。沒想到還是兜兜轉轉又繞回到她這里,她只能半開玩笑地看著他:“嚴重的話,我還能站在這兒和你說話嗎?” ?其實真的應該是很嚴重——一死一傷,當時那慘烈程度雖說不上是慘絕人寰,但她到現在還留有后遺癥,對她而言也算是影響巨大,“后患無窮”了。 ?“什么時候的事啊?” ?“那時候我才十五歲。哎喲,”她皺著眉頭,突然勾起唇角輕笑,“真快,這都過去十年了。” ?如同傾盆大雨轟然把記憶之閘給沖開,那些已經遠去的事就這么洶涌地又逆襲回來,打得她遍體鱗傷,擋都擋不住。 ?即便現在可以回想得這樣平靜,但安生還是覺得自己那時候真是超乎尋常的偉大,用個不大恰當的比喻——初生牛犢不怕虎。當時不知道前路多么艱難,覺得只要有吃有喝能活下去就好了,所以可以過一天是一天。對了,你知道小學課本里那只寒號鳥嗎?她就是那只寒號鳥。 ?那場車禍是在他們交學費的過程中發生的。 ?其實安生的媽媽林青青向來不管她,但那天就因為要交三千五的學費,林青青非說安生自己拿著不放心,就跟她一起帶過去。不過這些錢對于他們家而言,這也確實是巨資。林青青半年前突然咳嗽,原以為只是個普通感冒,但咳嗽起來就沒完沒了。看病再加上平時花銷,何況她又喜歡打扮,雖說對安生摳門,但在捯飭自己這個問題上卻向來毫不吝嗇,所以娘倆的日子可想而知。 ?雖說媽媽是藝興高中的音樂老師,但這所高中完全是鐵面無情,她的學費書費也從來沒免過,頂多補習費可以少交一部分。如果非要說這份職業能給安生家帶來什么好處,那就是離家近了。他們住在學校家屬院,與教學區就隔著一條窄窄的馬路,所以平日安生上學特別方便。 ?可就是這條安生自覺閉著眼也能摸黑走過去的馬路,讓她們這輩子都出了問題。 ?其實已經快要到了,她都嗅到了學校門口烤地瓜的香味,可身后突然響起一聲尖厲的剎車聲,緊接著便是林青青撕心裂肺的一聲“安生”。她驀地回頭,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身體被整個一扯。林青青勁兒小,平時連煤氣罐都搬不動。打從她上了初中,家里的煤氣罐就由她換了。可那時林青青卻像是被大力神附體,安生被她扯得連腳都沒法沾地,只覺得天旋 ?地轉,然后耳邊“砰”的一聲巨響,接著什么都聽不見了。 ?安生覺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覺,甚至就像平時特別累的時候趴在桌上打了個盹兒,只要動一動就渾身酸痛。但是人人都告訴她這是昏迷了一個多星期。圍在她身邊的人都表情復雜,有人同情有人好像還羨慕。后來她就明白了,悲傷的是同情她小小年紀沒了親媽,林青青為了救她,在這場車禍里沒搶救過來,命歸西天;而羨慕的則是她沒了親娘,但蹦出來一個厲害親戚——安景良。 ?從她醒來后的第一天起,安景良便趴在她床邊:“安生啊,”他細細地撫摸著她的頭發,目光像是要鉆進她的眼睛里,“我是你大伯,你知不知道?” ?她呆呆地看著他。 ?“安同學,還不快叫大伯?你們瞧啊,這孩子怎么像腦子撞傻了似的,一醒來就只會木著張臉。”看她沒有反應,旁邊站著的黑色西裝男突然走過來,沖著她后腦勺就是一戳,“你看你命多好。安總聽說有你的消息,眼看著就要去慕尼黑談判去了,趕緊又轉了回來,在這兒不眠不休地守了你三四天。” ?安生被他戳得腦袋一晃,但目光還是沒變,那樣子就像是被撞蒙了,連眼珠都是死瞪著不動。 ?“行了安總,眼下她也醒來了,您也趕緊去休息一下。我看這孩子早著呢,姑計得花點時間緩緩。”那人勸了安景良半天,又轉頭向安生看過來,目光鄙夷冷漠,“就憑老四對你做出那樣的事情,他現在死了倒利索了,你卻還得替他養孩子。就這孩子,你……” ?“當著孩子面你說這些干什么?”安景良突然站起身,“都是些過去的事情。” ?“安總,我……”“大人是大人,小孩是小孩,不管怎么說,這都是我們安家的血脈。我能這樣做,”安景良回身,語氣平直道,“希望你們也閉上嘴。” ?安景良這樣說,那些人也只能噤聲,不再說話。 ?而他重又面對她,俯身低頭下來:“安生,你想吃什么?我讓人給你做。” ?平心而論,那時安景良對她好得實在是沒話說。 ?但他好像很忙,通常是剛要和她對話的時候手機就響了,或者就有人捧著筆記本電腦讓他看什么文件,所以他們交流的時間很少。倒是護士小姐一個個超級八卦:“小安啊,你可是好命啦。你不知道你這個大伯對你多么好。你剛被送來的時候醫療費都成問題,但你大伯闊綽啊,一下就給醫院存了二十萬!還從北京調來了專家專門給你會診!你這邊剛定下做手 ?術,人家第二天上午就趕到了。” ?這些話其實她都沒聽明白,但那個數字可聽清楚了:“二十萬?” ?“是啊是啊,這還只是藥費,不算手術費,”護士拼命點頭,“人家說了,他不要好的,就要貴的!什么藥貴就往你身上用什么藥!這話說得,貴的藥不就是好的藥嗎?” ?因為三千五的學費差點把命都搭上,這“二十萬”帶給她的震撼可想而知。 ?后來才知道嚇人的事還在后面,她這腿原來是要截肢的,都快撞成面兒了,可安景良怎么都不肯,說不能犧牲她這個侄女,力催北京專家商討出了個置換假體的方案,再后來,連假體都不用置換了,直接請來德國專家做了手術。 ?再有效的手術效果也不如原先了,于是醫生再三囑咐,以后她活動要務必小心,因為這骨頭再也不耐第二次折騰了。 ?大伯安景良對她無微不至,即使她撞到的不是手,也天天親自喂飯。這原本就是VIP病房,讓他給弄得整個一高檔酒店的配置。她有一支專門為她服務的護士隊伍,只要稍微使個眼色就會立即有護士前來問她要做什么,是想吃喝還是想上廁所。 ?“哇,”講到這里,小鄧突然叫起來,“安姐,我也想要個這樣的大伯。” ?“你瞧,”安生微微地笑,“當時病房里的護士也都是你這樣的反應。” ?“真的,這何止是大伯,這比親爹還好啊,這就是……” ?“你怎么知道這不是親爹?” ?小鄧呆住了。 ?那天,安景良又是匆匆從外面趕回來,問護士一通她吃喝拉撒的情況后,細心問她恢復得怎樣了,她點點頭。他又問她還痛不痛,她還是點頭,后來又問她想吃什么,她說不用。 ?其實雖然喊他大伯,但是住院的這段時間里,兩個人交流很少。安景良來來回回太忙,而后來他也該知道了,安生不是個喜歡多說話的人。 ?但當初他們還算生疏,誰都不了解誰。幾番問話下來,安景良終于沒忍住,他微瞇著眼,目光復雜,仿佛在研究,但又好像有些生氣。這樣的眼神讓她有些心驚:“我……” ?“安生,”安景良緊緊地盯著她,“你是不是想說些什么?” ?她搖頭之后又點頭。 ?“你想說什么都可以。” ?“那大……大伯。”話已經說到這里,她干脆扯了扯唇,擠出個笑容來,“那個老四為什么要扔下我?” ?這已經是她想問很久的問題了,從第一天相認,他讓她喊“大伯”這兩個字開始。 ?安景良瞳子一縮,目光警惕,謹慎得仿佛是瞬間遭受了襲擊的野獸。但很快他就放松下來,左手一下下地撫摸著茶杯上精美的紋路,平聲道:“安生,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還沒等她說,他又問,“什么時候知道的?” ?她抿了抿唇:“我其實看過你的照片。”話落,她側身看向后面的櫥柜,“我書包還在不在?” ?“在。”安景良起身拿過來。 ?她拿過包,在里面的夾層里掏啊掏,最后翻出一個卡片夾,夾子里有她的學生證。她又在學生證下面摳了半天,終于取出一張照片—— ?與其說是照片,其實就是一張硬紙片。上面是一個證件照,只不過是畫上去的—— ?那是年輕時的安景良。雖時光飛逝他已蒼老許多,但眉眼大體輪廓還如以前的模樣。 ?“你的這張照片被媽媽放在一個放衛生巾的紙盒里,有一次我收拾衛生看到了,媽媽特別生氣,當時就撕掉了。但那時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我爸爸。”她摸著那照片,又笑,“可撕掉有什么關系呢?我畫下來了。你看,”她把那紙片遞給他,“還是挺像的吧?” ?她語氣平常,但眼神特別誠懇。安景良眼睛一閉,像是下了莫大的勇氣:“是。”他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你是我的親生女兒。” ?她掙了一下但沒掙開,因為安景良胳膊用力,抱得更緊。 ?安生現在還記得自己當初的反應——眼淚接著就流下來了。 ?“什么?這安景良是你的親爹?不是你大伯?”小鄧又叫,“那他為什么要當你大伯?不不不,等等,讓我想想……”小鄧拍了下腦袋,“安景良三個字聽起來怎么這么耳熟呢?安……景良……良信集團,和以前良信集團的總裁重名,是不是?”“不是重名。”安生搖了搖頭,就在小鄧要松口氣的時候,卻見她又一笑,“根本就是他。” ?“什么叫就是他?”眼看著她點頭,小鄧這下不光是叫了,“噌”地一下站起來,“什么?那你的意思是,你是良信總裁的女兒?” ?“我說是,你信嗎?” ?良信集團,這是個放在現在只是個歷史,但是放在五年前,只要一說這幾個字便完全能登上新聞頭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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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說現在的豐臣公司有倆怪胎,啞巴和娘炮。 ?啞巴就是指安生,滿打滿算,她來公司已經有八個月了。豐臣公司雖不是什么五百強大企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平時除了招聘季極少有新員工加入。但安生不同,八個月前的某一天她被豐臣老總帶進了財務部的辦公室,從此在這安家落戶。 ?作為空降兵,大家自然對安生平頗多好奇,但后來發現了這家伙是最好接觸但也是最冷的一個,說她好接觸,是她對任何人都笑瞇瞇的,簡直就是有求必應,有時候明擺著是要她吃虧的事她也滿口答應下來,比如曾幫人連續頂了三天夜班最后反而被人記了缺勤。說她冷,是因為她“從不合群”,平時公司里有Party或聚餐之類的從不參加。年輕同事吵吵嚷嚷的,多少會說些你家、我家的什么事,她也不說。安生你家是干什么的啊?問多了,她頂多笑,開小賣鋪的吧。 ?而這樣待久了,很多人就會在背后猜測安生家不會是犯罪分子吧,什么殺人放火之類的才能這樣說不出口。即使這樣的話傳到安生耳里,她還照樣是一笑置之,就和沒聽到似的。 ?而娘炮,說的就是眼前這個小鄧了。 ?說實話,小鄧的名字就十分娘炮,一個男的,叫什么不好,偏偏叫鄧雨柔。再加上聲音細細的,娘炮的外號簡直就是“名副其實”。 ?但小鄧絕不“人如其名”,在做事上還是很有爺們風范的。當時也正是因為這個,兩個人有了第一次邦交。那時安生是個軟柿子,連剛來公司一個星期的男人都敢指使她訂盒飯、拖地,干一切雜活,眼看著后來換十斤的礦泉水桶都讓她做,一直靜觀事態發展的鄧雨柔終于忍不住,上去就把空礦泉水桶往那人身上砸。 ?后來鄧雨柔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怕什么,以后老娘罩你。” ?反正本來也是公司里的倆異類。從此他倆便成為了“黃金搭檔”。 ?“要早知道你出身豪門,我罩你干什么啊,”鄧雨柔唉聲嘆氣,“你也真是,這樣深藏不露,你該罩著我才是。你還說你家是開小賣鋪的……” ?“良信那超市可不就是大號的小賣鋪嗎?” ?“對,”鄧雨柔的語氣很酸 ,“你家這小賣鋪都開到韓國去了,還……” ?安生瞥他一眼:“你還想不想聽了?” ?“想想想。”他又立即哈巴狗似的湊上來,“對了,我能不能先問個問題,你媽就沒和你說過你爸是誰?” ?安生搖頭。何止沒說,在她家里,這個話題簡直就是個禁忌。 ?別人都有爸爸,唯獨她沒有。安生小時候也問過這事,爸爸到底去哪兒了。其他家長大概都會說爸爸出長差啦、去天堂啦等略有掩飾的話。但林青青沒有,她從來都是面無表情、單刀直入地對她說:“找你爹干啥,你爹不知道在哪個女人家的床上正舒坦呢。”如果她再追問一句,林青青就會皺緊眉頭,煩躁嚴厲地兇她:“我是缺你吃還是少你喝了,你非要找那個爹干什么?想找爹是不是?”她猛地推她一把,“那你去找好了。” ?事實上,對父親的最近一次認識還是在她三年級差不多生日的時候。家屬院孩子很多,安生一向不惹什么事,但卻“樹敵無數”,再加上個子小不愛說話,是公認的窩囊和好欺負,誰都能捏兩把。她忘記那次是因為什么事和別的小孩吵起來了,本來小孩吵鬧便是常有的事,但那次吵到家長都出動了。當隔壁單元樓的沈希然替她出頭的時候,被他媽硬拖了回去:“本來就是有媽生、沒爹養的玩意兒,指不定身上還帶著什么臟病呢。你替她出頭干什么?” ?這句話令她記憶至深。但因為之前被人說過太多次,她倒也沒覺得什么。反倒是林青青一把將她拽到身后,指著那女人的鼻子一字一句道:“你再給我說一遍。” ?安生現在還記得那女人一聲嗤笑:“我再說一遍你能怎么著我?這孩子就是有媽生沒爹要!你敢讓她爹要她嗎?”她聲音放低了些,“我就不信王校長敢認你這孩子!” ?林青青長得漂亮,但幾乎不笑也不與人交往。因此院里都說她是冷美人。而院里更廣為流傳的說法是,她和這所高中的一把手王校長有一腿。因為后者給予她們許多“特殊照顧”。 ?接下來,安生見到這輩子她媽媽最奇妙的笑容,非常漂亮,但又有些詭異,仿佛還有些趾高氣揚。“你以為她爸爸是王煥臣那老頭子?他倒是想得美!你瞧瞧他那老樣,能生出這個漂亮胚子嗎?”林青青一把拽過她來,瞇眼高挑唇角,“她爹可比他厲害一萬倍。” ?這是安生記憶里,林青青第一次這么直白地提起她父親,當然,也是第一次說她“漂亮”。因為整個人白且瘦,林青青時常會端詳著她,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倒了大霉,這才生出她這么個“干尸”出來。后來回家,林青青照著她就是一腳,她喜歡穿高跟鞋,這次的鞋跟又細又長,踹得她直接撞到了對面墻上,那瞬間骨頭仿佛是被硬生生撞裂了,半天都沒起來。最后還是林青青又一把提起她:“你傻啊,他們那么說你,你還不還手?打啊!甭管撓還是抓,再不濟咬也行,只要是不弄死人,反正怎么狠給我怎么來!”她緊緊拽著她胳膊,力氣大得像是要嵌到她的肉里,“我告訴你,你爸厲害著呢,比他們任何一個人的爸爸都厲害。所以你給我硬氣些,少給他丟人現眼。”而那天她也不知道怎么有了膽量,梗著脖子問她:“那你什么時候帶我去見爸?” ?“你急個屁。”林青青叼起支煙,背過身去拿打火機點火,然后心滿意足地吞云吐霧, ? “等你有了男人的時候。” ?“這么說,你見你爹的日子倒是提前了?”鄧雨柔又插嘴,“這不還沒結婚就碰到了?” ?安生提起包就要走。 ?“行行行,安姐,安阿姨,安祖宗……我錯了行不行?我保證不插話了,你慢慢說。” ?鄧雨柔舉起雙手作投降狀,“你快坐下說。” ?“我……” ?“不,我還是想插一句。”看安生又皺眉,鄧雨柔央求似的,傻兮兮地笑,“就一句嘛。” ?“說。” ?“這個小時候與你玩得很好的沈希然,是故事中的第一男主角?” ?安生眼睛微眨:“算男二吧。” ?“那男一是誰?” ?“厲雅江。你把這三個字給記住了,”她笑,眼睛突然看向遠方,外面雨下得依然很大,砸在鐵板上啪啦啪啦響,像是要把那塊鐵皮穿破一樣,“接下來,他的出鏡率會很高。” ?“那……” ?“故事很長,給你五次提問的機會。再多一次,”安生笑瞇瞇的,“我起來就走。” ?鄧雨柔立即捂住嘴巴。 ?事實上,安生第一次知道“厲雅江”,是從安景良的嘴里。 ?在和她不太多的談話里,安景良嘴里最常溜出兩個名字,一個是安諾,一個是厲雅江。當時她住了快半年的醫院,主治大夫終于恩準她下周就能出院了。安景良在接她回家之前再三囑咐她要搞好關系,她起初還以為家里會有個后媽不太好相處,后來才知道家里根本沒后媽,而是有個姐姐。 ?姐姐安諾比她大一歲,安生想,能難相處到哪里去?但后來才知道,真是大大低估了這個問題。 ?出院的日子到了,原本打算接她出院的安景良卻沒來。 ?她一切都準備好了,就坐在床上等。看著她要出院了,一直提著心照顧她的護士終于大起膽子來,要知道她們真是提著心,安景良為了確保她得到最好的照顧,還史無前例地在病房安了兩個攝像頭,全面監控護士們的服務情況。有一次她無意中提到了某個護士姐姐晚了半個小時給她吃藥,當天下午這個護士就不見了。 ?而安景良非常輕描淡寫,高薪雇用,不盡心的人就沒必要留著。 ?護士們在那兒有一嘴沒一嘴地聊天,當然還是在說著安家的八卦。她當時突然想喝水,見暖水瓶就在柜子邊,便自己伸手去摸。這也就剛蹭到個邊,身邊的護士就大叫:“你想干什么?” ?本來還沒事的,這么一叫把她嚇得胳膊一軟,直直地往床邊歪去,整個身子直接往暖瓶那一杵。耳邊都是護士們驚訝的慘叫聲,當時她想這可壞了,就算不被燙死也得毀容。可只覺得胳膊一陣痛,那感覺就像是被帶尖角的石頭狠狠地給頂了一下。緊接著便是一聲悶哼,但不是她發出來的——她花了十多秒鐘才發現這不是她發出的,因為那聲音更沉更低。“你……哎,”他咬著牙,又是一聲吸氣,“你還不起來?” ?她低下頭,正對上那雙狹長幽深的眼睛—— ?這正是她第一次看到厲雅江。 ?但僅這一眼,瞳子里就像是被鑲了顆釘子一樣,再也沒拔出來。 ?當時她心里一慌,想趕緊直起身,可只動了一下又被他給按住了:“別!你先別動!”厲雅江偏頭看向護士,“你們都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把她扶起來!” ?他這么說,那些護士這才像是剛被解凍一樣七手八腳地過來幫忙。厲雅江原本是半跪著,用胳膊支撐著她整個傾斜的身體。“你們慢點……”眼見著她整個人被護士架住,他才一點點地抽力,慢慢起身,先是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隨即又盯向他們,“看一下她有沒有引起別的傷。” ?“我沒……” ?“把暖瓶放在床邊這么近,你們卻都在聊天。真行啊,”厲雅江勾了下唇,目光也輕飄飄地掠過來,眼里竟有一種與年齡毫不相稱的冷,“我們這錢是這么好賺的?” ?他這樣一說,護士們一個個臉色都暗下來,分辯道:“我們是剛把暖瓶放在那兒,我們其實……” ?“仔細檢查一下。就剛才那個情況,”打斷護士的話,他眉頭更緊,卻始終沒有再看她,“這也幸好是我過來。” ?其實安生清楚自己根本就沒摔著,可是那厲雅江又招呼護士給她做各項檢查。整個檢查過程中,他就在旁邊靜靜地站著,一手插在米黃色褲子口袋里,微皺著眉頭圍觀整個過程,偶爾拿起手機看幾下。她當時還不知道他叫什么,等檢查完,只見他接起一個電話,也就說了兩句就把手機給了她:“你的。” ?電話來自安景良。 ?“安生,本來打算去接你。但我今天要開會。這樣,我讓你姐姐過去。”安景良聲音拉長,仿佛是在看時間,“應該馬上就要到了。” ?“姐姐?”這話剛落,厲雅江微微彎身:“說,我姐上廁所了。” ?“啊?我姐上廁所了?”她一呆,完全是機械性地回了這一句。話筒里傳來安景良滿意的聲音:“哦,她到了就行。你把電話再給厲雅江。” ?“厲雅江?”她有些蒙,“誰……” ?“給我。” ?電話被拿過去了。 ?也不知道電話里又說了什么,只聽到他“嗯嗯”了幾句。此時夕陽西下,傍晚有些昏暗的陽光從他身上灑下來,使他一半身子溺于光線,另一半卻沉于暗影,整個人朦朧影綽,居然有了一種模糊神秘的效果。接完電話,厲雅江回過頭,安生仰頭看他:“你就是厲雅江?” ?還記得他“啊”了一下,像是驚訝似的,好看的眉毛挑起個鉤,揚唇淺笑:“你認識我?” ?即使這樣長時間過去了,安生還能清楚地記得,他第一次對著她笑的樣子。 ?與其說是笑,其實更像是打趣。后來他們相處久了,隨著年齡的增長,厲雅江的笑容也越來越少。以至于多年以后,每每提及厲雅江的表情,首先呈現在她腦子里的還是這個清淺的唇弧。他背對著陽光,整個人的輪廓都像是模糊的,可眼睛卻偏如黑曜石般奪目生輝,是真正的光芒萬丈。 ?這邊掛了電話,那邊也辦完出院手續了。 ?出了醫院,她還惦記著那個剛上廁所的“姐姐”,誰知厲雅江一聲輕笑:“你還以為她真去廁所了啊?” ?“那她在哪里?” ?“誰知道呢。”他完全不以為意,“不知道去哪里瘋了。” ?“那……” ?“待會兒打個電話就行了,哎,林安……林安生是不是?”他似乎連她的名字都不記得,只是往后面看,“你看后面這個人你認不認識?” ?“認識認識!沈希然!” ?厲雅江皺眉:“沈希然?” ?“嗯嗯,”她把頭點得像磕頭蟲似的,“我同學!” ?“楊伯,”厲雅江竟開始吩咐司機,“開車。” ?什么?開車? ?車子是奔馳,車速相當快,沈希然已經追著車子跑起來了,眼看著越來越遠,她著急起來:“停車!” ?厲雅江坐在前面,像是什么都沒有聽見,連頭都不回。 ?“那真是我同學,沈希然!” 還是沒反應。 ?“我說停車你聽到沒有?開得太遠了!停車! ?“我就和他說兩句話! ?“求你了,我就和他說兩句話!兩句話就走!” ?自始至終都是她一個人在著急,厲雅江像是聾了,一點反應都沒有。“楊伯,求你停下車!”安生傾身,干脆去抓司機的肩膀,司機被她抓得一個搖晃:“小厲先生?” ?厲雅江連頭也沒抬:“別管她,開。” ?“那至少說聲再見行不行?” ?“唰”地一下,她身邊的窗戶突然被降下來,安生被嚇了一跳,而厲雅江簡直就是個木頭人,脖子就那么僵硬地梗著,聲音都不帶曲線:“好了,喊吧。” ?“你……”安生一時氣急,“厲雅……” ?那個“江”字還沒出口,厲雅江就看過來了。 ?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目光看似漫不經心,但唇角緊抿,更仿若冷厲警告。她突然間就沒了底氣,咽了口唾沫,稍稍低下頭。 ?“楊伯,”厲雅江重又回頭,淡聲道,“麻煩車再開快一點。” ?這話剛落,只聽“啪”的一聲,安生突然摸索到了開車門的機關,她只是輕輕一拽,緊挨的車門便立即被彈開。車猛地提速,原本就開得極快,剎那間便灌進來一陣強風,吹得她整個人都跟著搖晃了幾下。而厲雅江回頭,那張臉上終于有了表情,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開什么玩笑?” ?反正已經這樣了。安生拉著車門,迎著風瞪他:“你不讓我見他我就從這跳下去。” ?“林安生你……” ?風太大,她被吹得眼睛都睜不開。眼底又酸又痛一片蒙朧,現在看不清他反倒是給她添了不少底氣,她緊緊抓著車門,完全是不屈不撓:“我沒和你開玩笑。” ?恍惚中她只覺得厲雅江伸了下手,那瞬間她還以為他要打她,只能逼著自己僵著脖子硬挺著。誰知“哧”的一聲尖利,車子就這么停了下來。而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慣性搞得往前倏地一拱,像是七八顆大蒜在鼻子里被一通亂砸,連眼淚都要下來了。可耳邊卻是“砰”的一聲悶響,車門被狠狠地關掉。 ?他關門的聲音很大,安生只覺得連整個車都仿佛跟著晃了一晃。“小厲先生……”楊伯說,“你……” ?“楊伯,你先把車熄火。” ?安生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輕輕地從她身上劃過,可他聲音清冷,仿佛在刻意忍耐。想起自己剛才的做法,安生忽然有些后悔,她想了半天,深吸口氣道:“要不我就不去找沈希……” ?“安叔叔沒和你說他家的事?”他說,“他沒和你說,以前的很多人,你都不能再來往,以前的所有關系,你都得給斷了?他就沒和你說,進了安家,你就和以前不一樣了?” ?幾個問題之下,安生愣住了。 ?她想起來之前的一件事。 ?其實在住院的時候,沈希然就來看過她。當時她也不知道怎么,他居然從窗戶底下爬了進來,滿身的冬青葉子。而安景良看到他時吃了一驚,雖然表面還是和和善善的,但是沈希然走了之后,安景良直接把門口那幾個保鏢給辭了。 ?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她住院還有保鏢看著。而安景良措辭嚴厲:“我說過,這里連一只蒼蠅都不能放進來。” ?安生突然問:“我這是到了怎樣的家里?” ?厲雅江嗤笑:“看來安叔叔還真沒把明白話告訴你。 ?“這么說吧,你家大門口密密麻麻安了二十三個攝像頭全方位監控,其中幾處還是紅外線的,別說人了,就連個狗要跑進來,你家的監控警報都會響,你知不知道?” ?她搖搖頭,對這個真沒概念。 ?厲雅江嘆氣,以一種無可救藥的表情解釋道:“這么說吧,安叔叔如果帶誰回了家,第二天,報紙上就會刊登出來了,這個明不明白?” ?那時候上報紙還是個大事,安生還是有些蒙:“他為什么會上報紙?” ?“報紙……”厲雅江徹底無奈,“楊伯,咱們這里有報紙嗎?哎……別說,還真有張。” ?剛說完,他就從腳底下掏出來一張,像是墊東西的,上面還沾著不少浮土。厲雅江嫌棄地把報紙扔過來:“你自己看看。” ?報紙經濟版頭條上有一行大字:良信總裁安景良半夜約見蘇海電器董事,疑進軍家用電器行業。 ?還有配圖,顯然是晚上偷拍的,看起來非常模糊,只能隱約看出來兩個人影。 ?“這下知道了吧?”厲雅江看她一眼,“除非你不進這個家。” ?“你們家也都這樣?” ?“不,我家是走內向路線的。安叔叔很外向,”厲雅江唇角微勾,形成一抹很漂亮的弧度,“他喜歡把自己塑造成公眾人物里的精英與典范。每周報紙就至少要出現一次他的新聞,否則安叔叔就會認為他的社會影響力在下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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