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果我再遇見你,在喧鬧的陌生的城市,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在川流不息的霓虹燈里,我不會微笑,不會點(diǎn)頭致意,我只會,目不斜視的走過。
大概因?yàn)椋阋巡皇悄悖俏衣詭нz憾卻回不去的青春。
她說,我是一個心如止水的女孩。
彼時,她正坐在課桌前和一堆女孩子說說笑笑,談?wù)撝嗬锬膫€女生喜歡哪個男生,哪個男生長的最好看,談?wù)摰臒峄鸪?,然后她一轉(zhuǎn)頭,看見坐在她后面,正趴在桌子上寫語文作業(yè)的,波瀾不驚的我。
那時候,我剛剪掉及腰的長發(fā),留著齊耳短發(fā),擔(dān)著歷史課代表和團(tuán)支書的職責(zé)。
我對班里面那些青春期躁動的少男少女們委實(shí)不感興趣,自以為成熟,卻也喜歡一個人趴在書桌上傷春悲秋,喜歡下雨,喜歡落葉,喜歡一切傷感的東西。
后來,班上來了一個轉(zhuǎn)學(xué)生,那就是你,男,目測身高有178,長得很帥,像現(xiàn)在還沒有長殘的張翰。你坐在講桌旁邊的座位上,第一排是緊挨著你的她,而我坐在她的后一排。
青春里的懵懂是讓感情發(fā)芽瘋長的最有力的推手。
我望著窗外擠成一坨的唧唧喳喳的隔壁班的女生們,眼神不屑一顧。女生們都是來看你的,說是被你的顏值閃沒了矜持。
我雖然和同桌猥瑣男一起鄙視著現(xiàn)在的女孩子,可是我知道,有東西在我心里生了根,發(fā)了芽。
我沒有,也不敢那么大膽熱切直接,想要把這個萌動的春心掐死在搖籃里,于是在課本上畫了一根長在心上的小嫩芽,然后陰森森的對著它說,我不給你澆水,不給你接觸陽光的機(jī)會,我就不相信你死不掉!同桌看看我原來很可愛的小虎牙,又看看我陰森森的表情,哆哆嗦嗦的離我遠(yuǎn)了一點(diǎn)。我仰天長笑,嘴角微酸。
晚自習(xí)開始前,我在座位上啃香蕉,啃了一半的時候,被人從后邊生猛的拍了一下,我以為是我那個缺德的同桌,怒從心起,反手就想一巴掌,然后我轉(zhuǎn)過身,抬起手,撫了撫耳邊的碎發(fā)。
我身后,是你。
你看著我,然后笑了,有些靦腆,說,放學(xué)我送你回家吧,校門口的那條小胡同挺黑的,我看你每次都一個人走。
我趕緊咳了一聲,把卡在喉嚨的香蕉咽下去,自認(rèn)為笑面如花的說,好。
放學(xué)后,長長的,漆黑的小胡同,并肩的我和你,很多年后,都是我忘不掉的一幅畫。
胡同走完的時候,你說,我就送你到這里吧,你慢點(diǎn)回家。路上小心車。
我點(diǎn)頭。
然后一路的尖叫與興奮,一路的狂奔和雀躍,我突然知道,我心里的芽,因?yàn)檫@一點(diǎn)點(diǎn)的陽光雨水而開始瘋長,抑制不住。
運(yùn)動會的時候,我頂著團(tuán)支書視察工作的稱號,從體育委員那里打聽到你報的體育項(xiàng)目是跳高,那一天你穿了白色的褲子,運(yùn)動會開始前,你來找我,說,為我加油哦。
然后那一天,在一堆女生爭搶著話筒念加油稿的時候,原本平淡如水我的戰(zhàn)斗力爆表,我握著話筒,一遍一遍的讀自己熬夜寫的加油稿。
可是田徑場離我太遠(yuǎn),我看不見你的表情,看不見你跳的好不好,甚至不知道我的聲音你有沒有聽見,我只是一遍一遍的念著,念到最后口干舌燥。
大掃除的時候,我站在桌子上擦玻璃,擦著擦著,突然看見站在窗外的你,你和班里的一群男生嘻嘻哈哈的靠著欄桿,突然就抬頭沖著我笑,教室太吵,你好像說了什么我沒聽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當(dāng)時你的口型,說的是,你的聲音很動聽。
你的告白,拜托了她。她給我寫了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四個字:他喜歡你。我就笑了,好像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報,好像所有夜不能寐的時光,都有了解釋。那一刻,我好像笑的比任何時候都開心,然后我對她說,謝謝。
是真的很謝謝。謝謝你給我單調(diào)乏味的青春畫了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還是那個我,一個人走長長的,漆黑的小胡同,一路上沒有尖叫和心跳。同桌從背后拍我的時候,我這暴脾氣反手就是一巴掌??晌矣趾孟癫皇悄莻€我了,運(yùn)動會的時候再也沒有念過加油稿,大掃除的時候再也沒有擦過玻璃窗。
后來你交了女朋友,女友是她。
課本上那顆發(fā)芽的心,被我上了一層又一層的鎖。
照畢業(yè)照的時候,我站在左下角,你站在右上角。
畢業(yè)后那年暑假的七夕,突然收到你發(fā)來的信息:其實(shí),我一直都喜歡你。
我看著那條信息看了很久,又好像只有幾秒,眼眶微濕,然后笑著刪了聯(lián)系方式。
你闖進(jìn)我的青春,給我心跳,給我尖叫,讓我兵荒馬亂,不知所措。可你又好像不曾靠近我的青春,隔著一整個田徑場,隔著厚厚的玻璃窗,隔著肩與肩的距離。
很久很久以后,我們都不再是當(dāng)時青澀懵懂的模樣,聽說你與她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