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論】琉璃姬:文學藝術上的成就不等于世俗意義上的成功。


文學藝術上的成就不等于世俗意義上的成功


文 | 琉璃姬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然而陽光已使我的荒涼

成為更新的荒涼

——艾米麗·狄金森《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目 錄

寫作語境遵循有“道”

寫作是孤獨者的事業

文學藝術的成就不等于世俗意義上的成功



寫作語境遵循有“道”

寫作不一定是職業,但一定是一種事業。

在倉頡造字之前,古人先以結繩來記事,后以刀刻木竹來記事。由于上古時原始人的生活異常簡單,除了狩獵吃睡、生老病死和部落紛爭外,再無他事,記事以結繩和刻竹尚能應付。而到了伏羲時就已顯得局促了,伏羲開始創造出一些符號文字用以記事。到了黃帝時代,隨著文明的漸進,事務也日漸繁雜,結繩、刻竹和符號已遠不能滿足日常記事的需要。當時的古人為了方便,已開始自創更多的象形符號來記事。但各部落內各行一套,雜亂無章,未能統一。再加上當時舟、車、弓駑、鏡子、鍋、甑這些工具及日用品的發明,使文字更顯其必要性。

于是,黃帝便命倉頡造字:第一,整理各部落間雜亂無章散落的記事符號。第二,創造出更多的記事符號。第三,定下一個規則,讓人們使用統一的符號,表達一致的意思。第四,這種即將誕生的統一的記事符號命名為“字”。

倉頡是如何造字的呢?他首先觀察天地日月,山川草木,魚鳥禽獸,然后描摹繪寫。比如,表示太陽的“日”字就畫一個圓圓的太陽;表示月亮的“月”字就畫一個月牙;表示上面的“上”字就畫兩橫,上短下長;表示下面的“下”字也畫兩橫,但上長下短;表示明亮的“明”字用太陽和月亮組合起來,這就是象形文字。

詩人于堅說,漢語為大地語言,所以隨物賦形。

文字,書寫,是因為人類的生產與生活發展到一定的程度,必要發生文明遞進,這即是老莊所說的天道(真理)文明是恒有,本有的,不可抗拒,不可改變,我們只是發現其規律,發現看似有著偶然性,實則必然,山川日月星辰一直在那里,人類也一直繁衍生息,文明是必然會發生的。

黑格爾說,存在即為合理,宇宙的本原是絕對精神(理性),它自在地具備著一切,然后外化出自然界、人類社會、精神科學,最后在更高的層次上回歸了自身。因此,在發展軌跡上的就是合理的(“合乎理性”的簡略說法),也就是必然會出現的,是現實的,也是客觀的。

文明究竟是什么?我以為是以文字為日月,以文明照亮,因為有了文字與書寫,人類的思想,情感,語言與生活不再是日升月落的周而復始,出現了意義,時空有了嘴唇,得以表達,傳遞,傳承,借鑒,修正,發展……進而遞進成為歷史,書寫就是最古老的意義,意義是文化最重要的價值。

沒有意義,就沒有價值,這種價值不是貨幣的價值,而是合乎理性的價值,無價的價值,我曾反駁一位批評我的詩人說,我將詩歌發表在網絡上,并不是我不愛惜不尊重詩歌,而是我尊重愛惜詩歌,我認同于堅所說漢語為大地語言,因此隨物賦形。文本就像山川日月一樣,運用信息時代的必然,靜靜的安放在那里,等著讀者去發現,去成為自己的“字。”這就很像前文提到的那段歷史,當然這只是我的思考,不是論證,也不能代表別人,寫作源于心識,我必須誠實表達想法。

因此發表即為載道,我是這樣理解的。

這種道,是布道,載道,也是道德,作者必將抵達(遠方)這顆心是作者的心,也是讀者的心,作者對自己要求越高,道就更接近文明,道是恒有本有,我不過是從時空中發現或感受到其規律,用文字記錄,書寫,寫作就像創造象形文字那樣,每個作者都有可能是倉頡,這是一件莊嚴而神圣的事業,詩歌與寫作在近二十年來都不是我的工作,但我在寫作中確實會感受到事業的成就,這種感受是來自于心靈層面的,倉頡在上,無法說謊。

對于文化形成的市場,商業性或者利弊性,我認為這不是作者寫字與意義的初衷,當然作者需要生活,生存,我們的精神比肉體強大,文本也必須存放在這個時空中,信息時代對寫作者提供了更多便捷,文本發表于刊物得到稿費,還是網絡媒體得到讀者贊賞,這都是一種物質層面的認同與鼓勵,我稱為認可與鼓勵,不稱為價值,因為倉頡造字是必然發生的,我們寫作也是必然發生的,是以文字為日月,以文明為照亮,寫作即文明正在發生。

發生一定是因為結果嗎?我不這樣認為,發生是一定會發生,因為有道。以結果為導向來寫作,我認為意義不明,不是文明,必然發生的寫作,則是以文字為日月,以文明來照亮。真正的寫作是道,是山川日月,是發現與建造,增益于所有人,是文明的。

若以利弊來衡量寫作,作者即成為小販,文明即成為買賣,文學乃人學,詩歌乃心學,這樣豈不成了奴隸市場?寫作乃流星之事,文明乃以文為日月,照亮什么?照亮人類(民族)的心靈(精神)。

當然我不否認商業文明也是一種存有的文明與歷史必然現象,但不遵循自然規律的寫作是否合理?不合理一定會生出亂象,倉頡造字是因為必然發生,是因為人類需要文字(文明),時空需要開口,歷史需要被發現,需要被記錄,而亂象是不是時代需要的精神呢?倉頡留給我們的是什么?山川日月還在哪里,宇宙依然永恒,道仍然在存在于人類去發現與正在發生。

請允許我面朝古老的山川日月,再一次!整我衣冠。




寫作是孤獨者的事業

寫作是誘惑的,刺激的,好玩的,悲傷的,快樂的,同時,寫作本質是漫長的自由與孤獨并且重復漫長的自由與孤獨的過程。(寫作也是將頭摁進黑夜的過程,詩乃流星之事)

因為非常孤獨,我常常感到焦慮,話癆一樣對別人說話,波普藝術那樣用不同語感重復說過的話,這是我寫作的后遺癥,也是一些詩人朋友反感我的毛病,語言的產生來自于人心的絕對孤獨。

好玩嗎?很好玩,刺激嗎?就像孩童在探索未知世界,我知道我的探索有出格的時候(超出我的理智與預期)因此寫作同時很刺激(我往往不是構思好一首詩該怎么寫,所以我的詩叫涂鴉詩,即興天馬行空而創作,很少修改)二十年前我參與寫作是因為興趣,不是高中語文布置我的作業,因為想要表達,想要挖掘,想要記錄,想要發生,那時候寫得淚流滿面,可還沒進有入信息時代,寫完沒有發表,沒有讀者,一本本記事本就放在抽屜里,后來被父親當作廢紙一起稱斤賣給了收紙板的人(我最早的一首詩只能找到2005年的《第三只眼睛》)時至今日,我仍然是因為熱愛這份孤獨而寫作。

靈感,就是孤獨的本質,作家譚越森說,一個人在孤獨的時候,才會靈魂附體。

作家懂得表達,將人世間本可能是普遍的經驗,以合適甚而精妙的語言描摹出來,觀者有心,查閱并感受到了語言的精妙,于是一并以為其經驗本身也是精妙的,認為作家做的事情深具意義,而事實是否確實如此?寫作真的是孤獨的嗎,寫作又為什么是孤獨的呢?是它伴隨的工作方式特別要求一種獨立的環境(排斥分工協作),還是工作內容本身導致的,長時間的獨立作業,如同深井挖煤,并且他們的所思所想在最終結果形成之前并無法同人分享(詩人里爾克:誰此時孤獨,就永遠孤獨)

因為人的心靈本是無限的。如同宇宙也是無限的,我相信人的心靈通往宇宙或可相互喻象這種感受,因此作者仰望星空。而唯有創造保留了無限。才能去除種種人世的規制所帶來的阻礙或者障礙,留下天空用來飛翔。可說飛翔又不準確,或許更像深海里的魚,因為深海的黑暗,這些魚不跟隨洋流,因為不愿只是覓食,也不能加入同類的魚群,獲得安全卻無所事事。如果作者感受到了心靈之海,無限的深海,從未出現過生命跡象的深海,在“召喚”他!那召喚不因為愛,不因為欲望,甚至也不因為生命本身,沒有任何原因,不必解釋,就要走進黑暗,走向無窮,走向人跡未知的領地。在人的心靈面對無限之境時,是永恒的黑暗與孤獨!這便是虛無。

寫作,就是從虛無中出現“有”,出現“道”。(只有這個字能精準的表達出那個無法表達的未知)

唯有孤獨者,才能進入心靈的無限之境。





文學藝術的成就不等于世俗意義上的成功


綜上,我對喧嘩熱鬧的文化圈子,江湖,逐漸望而怯步,人到了群體中,就會失去那份心靈的深邃與靈智,側重于本能而失去了智識與靈識,另一方面,過多的人際關系處理,對于一個有天賦的寫作者來說,是墮落,更是消耗,生命是有長度的。

更年輕一些的時候,為了消解寫作時帶來的孤獨,焦慮,我也嘗試交往過一些詩人群體在一起寫作,后來都相處得非常不愉快,因為詩人的靈魂是相同的,卻又是不同的,相同,是面對心靈虛無之海的“召喚”時所產生欣喜與恐懼,不同,是對于這份“召喚”的敏感程度,有的詩人漸漸麻木,回歸了物理現象,失去了審美與好奇,沉溺與寫作無關的低級趣味,以寫作拉圈子,建文化山頭,花錢營銷炒作文本,混跡在各種各樣的文化名流圈里,從寫作變成了搞渾,熱衷于寫段子,寫分行(段子與分行不是詩,詩必有靈氣,是完成的作品,意識或者心識必進入寫作的無限,是否是一首好詩,一個不懂得詩歌但誠實的普通讀者,就能憑著自己的心靈從文本閱讀中感受到那種心靈帶來的磁場)

愈來愈多的詩人喜歡熱鬧,喜歡集群,喜歡圈子,喜歡投機,喜歡“成功。”喜歡贊美甚至被吹捧的感受,喜歡被別人“崇拜”與“愛慕”(大多是假崇拜假愛慕,因為來的不是讀者,而是欲望)對抗寫作時那份虛無,從虛無逐漸成為了空虛,從空虛又成為了做作甚至低俗,寫作是自戀的,寫作是虛榮的,寫作是狂妄的,寫作是超越的,寫作是美好的,這都沒有問題,但首先寫作是孤獨的!詩的人,是生命狀態的辨識,不是拜物現象后所產生的社會身份,更不是群體作業或者集體主義創造出的文化暴發。(這種爆發常常伴隨著與文明相對的野蠻)

“獨立個體是參與寫作的唯一合法,生命的美總是千奇百怪,作者總要離經叛道卻又天賦異稟,他必須先于別人看到一條別人看不到卻存在的河流。(出于我的第一篇文論《他必須先于別人看到一條看不到卻存在的河流》)

寫作,是文明正在發生時,這個段落,必要寫一點文學批評。

如作者本就不喜歡詩歌或者寫作,只是向往詩歌或者寫作的成就與“成功。”以詩歌或者文學的名義來從事附庸風雅的“事業”。過一種炫耀精神財富或者虛榮心的生活,這離真正的作家與詩人的精神高度,是有距離的,詩不止于人心,而止于人心的高度!真正的寫作精神是會感到上升的,也就是前文所說的深海的“召喚。”艾米麗狄金森一生只發表過七首詩,布羅茨基背負著時代的重負死于心臟病,身后自己的詩歌才回到祖國,索爾仁尼琴以一支筆照亮了整個民族的心靈(上文說過文明即以文字為日月)。面對這些稱得上偉大與苦難的文學星宿甚至殉道者,我自己也常常感到非常的羞愧,盡管我自由并獨立寫作,不再參與文學圈子,也不是什么詩歌名人,更不加入詩歌江湖之類的陸地版塊,但我還是覺得,我的精神程度與純度與真正的作家與卓越的詩人是有很大的差距的,至于那些連孤獨感都已經失去的寫作者,也只能稱其為文學愛好者。

寫作的孤獨是持續的,即使在喧囂的群體中,也能保有心靈與人格上的一份獨立與辨識。

真正的文學,是有一種被無限“召喚”(上升)的感受的,這份感受不是一種角色扮演,他承擔,他發生,他遭遇,他黑暗,他光明,我看見了!他義無反顧。這個排比,就上升了……

看見了什么?文學大佬?嫉妒與崇拜?男人的肌肉與女人的遮羞布?對于一個寫作者來說,心靈的貧窮才是真實的貧窮,心靈的墮落才是永恒的墮落。

有人問我,琉璃姬,你為什么破衣爛衫還敢如此驕傲?我說,詩歌當然是一無所有的事業,這個“無”中是“有”的,(上一篇文論已經探討過)我并不敢面對那些真正內心富足的作家與詩人驕傲,我只是面對文學愛好者與寫作暴發戶驕傲罷了。

往往有文學愛好者添加我微信后,都會問我有無文學圈子群可以邀請?有沒有名家與刊物編輯的微信可以推薦?能不能給他轉發作品鏈接?也有過“詩人”找我索要木心先生的微信(木心先生早去世十年了),每次我都哭笑不得,卻又不愿意言語中傷對方,不是每一個作家都知識淵博,語言流暢,但沒有一個作家是一個文盲。也沒有一個真正的寫作者,會害怕孤獨。

大面積的功利與欲望,確實讓我對寫作感到更大的失望,我又回到一個人小眾的孤獨中,一個人寫詩,讀詩,這份孤獨令我風華正茂,獨一無二,熱淚盈眶。

詩人顧偕曾對我說過,藝術有恒定的精神高度的,選擇成功學,你就偏離了藝術。

我老師步釗對說過,我心為黑洞!語言即世界。(即為我在第二節領悟的那種思想)

我老師刀客也對我過,詩的先鋒,如不遵循詩歌的基本美學原理,就是添堵。

于堅前輩則更直接告訴我,詩是一個人的來生,你說得對。

我曾經遇到過很多天賦異稟的詩人,作家前輩,他們對我的幫助從來不是指引我去“成功”,推薦我進入各種各樣的寫作圈子,詩歌江湖,而是啟蒙我什么是文學,什么是詩歌,什么是寫作,我的思想得益于遇到了這個時代卓越的詩人與作家前輩指引與啟發,這份指引是真正文學意義上的那種遵循于有“道”的指引。

文學藝術的時間必有延遲,這份延遲同寫作一樣是漫長的自由與孤獨,成就就是沒有成就,更不等同于世俗意義上的成功,我看見了喧嘩只有曲終人散與叮鈴哐啷,沒有抵達(遠方)。心靈即為抵達,這顆心是穿越時間與空間之心,是自己的心靈,是《一只鳥死了》中那只鳥,也是別人的心靈,因為寫作進入無限,則確實看到了詩與遠方。

虛無這個詞語的存在,并不是對立存在而存在,而是產生(發現)存在,虛無并不是真無,而是于別人先看見那條看不見卻存在的河流,虛無中是無限的,存在也是不斷發生的,因為人心是無限與不斷發生的,寫作是無限的事業,詩歌則為無限心學。這種成就就像黑夜后象形出的太陽,倉頡看見了,我也看見了。

因為寫作,文明正在發生,文明必然發生。

20210023 琉璃姬噠噠噠


*部分資料來源于巴山文史君文摘,知乎作家Mr Uncle觀點文摘與百度,在此感謝。




作者簡介:琉璃姬,公民,作者,思考者,中國自由詩人,人文主義寫作者。大學時期寫詩至今,持續20年,多次獲獎,文本被稱為“涂鴉體”詩。詩 觀:寫作也是將頭摁進黑夜的過程,詩乃流星之事,必然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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