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一個人在一個地方,緘默地呆上很久很久,只用雙眼去看你所有目光能夠掃射到的,用鼻子聞一切平常或者奇異的味道,用最平凡而偉大直觀的觸覺貼近去撫摸一些凹凸不平或者光滑平整的固體,用細胞去體會它們的細枝末節和他們不動聲色地傳達給你的信號,或許你可以突然在一瞬間意識到,它們此刻竟然也正在毫無遮掩地看著你,對著你笑,放棄沉默。
真的,你終有一天會發現的,你會和我一樣,發現并找到它們,和它們交流談笑或者波瀾不驚地來一次目光對視,它們就是它們,你也是它們的一部分,它們與你同在,并且永存,不論是出于任何原因,相信我,你是那樣的與眾不同,你會感受到的 。
就例如我第一眼看去最最明顯的那個高腳板凳一樣,它那么的古樸靜謐,呼吸地那么均勻舒暢,就如它所讓我看到的灰棕色帶著長久年份的外表一樣,高高地蹲在地上,做著一個沉思的表情,好像是在思考。但是目光卻是毫不猶豫地看向我的,因為它知道啊,我也在不動聲色地看著它。
這時空氣里呢 漂浮著因為長久不流通而沉積下來的灰粒,一顆顆靜悄悄地懸在空蕩而寂寞的空間里,如果你仔細看,或者說,摘掉近視的眼鏡朦朧地朝它們望去,你會看到一張臉,灰塵組成的臉,它多數時刻像你在樓下早餐鋪看到的賣肉包的奶奶的面容,有時卻又會出奇的像哪個你在電視上見過的明星。這與高腳板凳截然不同,高腳板凳沉悶地像黃昏時的云朵,好像一個暮年男子隨時會走上前向你第一枝老式的無濾嘴煙或者雪茄一樣。而那上上下下浮游著的灰粒們則是隨時都充斥著過剩的精力似的。你也許會不自覺地跟它們講“我一定在哪里見過你,你的活潑使你看起來如此年輕!”可是誰都知道,如此風塵仆仆地奔波相聚難得停留在一起的家伙,哪個不是經歷過歲月無限的滄桑的。這就像江湖上的刀劍客或者朝中的大臣,越是年老越對刀術劍道火熱的著迷,妄圖劈下世界最沉重的一抹印記,越是衰弱越是對錢權利欲無限地渴望,動不動就想以畢身的精力奪取天下社稷。得到的越多越不滿足,經歷地越多越是沉迷于經歷。這大概是為什么,越偉大越平凡,看似偉大的東西實則虛華了吧。最珍貴的東西往往出現在停留中,就像此刻停留著的灰粒,平凡而又偉大地組合在一起,好過任何一次亟不可待地長征似的漂流。
不僅如此啊,一切看似一聲不響的死物實則充斥著活著的趣味啊。就好像,我,為什么要跟關掉了的電視機對話一樣。
“你能告訴我,你來自哪里嗎先生?”我滿臉笑意得望著剛剛拔掉電源還熱的發燙的電視機說。
“我想你一定是弄錯了,我是一位姑娘,雖然我們電視機們彼此之間多數長得相同,實際性別并沒有你覺得的那樣統一是男性,就比如說我”它回答道,然而我開始驚訝于它的女聲,無法想象,一個柔弱的聲音從一塊看似固執死板的金屬殼子的液晶面板里發出來,即使是狗熊的胸腔回鳴的隆隆聲 ,也應該比我想象中的電視機的磁性粗獷炮音弱上不少。
“這真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可是無論如何,我也只是,一臺電視機而已。”她看上去郁郁寡歡,于是我趕緊上前安慰。
“沒有關系,存在的意義,不是根據性別來區分的,畢竟,就像我是人一樣,多數時候,也總是會被打上沒用的廢物、永遠比不上別人家的孩子之類,批判式的標簽。”
“祝愿每個人并不都是如此”
于是現在,她似乎又很歡愉地揚起笑容來了。這種情況下,我又開始很高興地跟她談論起彼此姓名的問題來了。
“抱歉啊,我只有型號,T734,真的是很俗氣的名字!”
“聽著就像某種很大個的卡車拍照!”
我跟她說“你應該考慮換個更加正式的名字了。”
“拿起你手中的遙控器”她催促到,我立馬照做了。“好的,現在把屏幕打開,讓我挑選合適的聲音作為我的名字。”
她是如此的迫不及待以至于匆忙地催促著我把她打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