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身受重傷的我在露天過夜,我的隨從在通過森林時迷路后進入一片墓地,沿著不能稱之為路的路一直前行,說是一片墓地,其實倒像是亂葬崗更準確些。隨處零碎的頭骨,碎尸,疊鋪滿整座山頭,骨隙間游絲般細長的蟲子扭動著白晃晃的沾滿了暗紅色還算新鮮血跡的身軀,到處都是殘缺的骸骨以及爭搶腐肉的吐著綠色腥臭粘液的蟲子,盯著的綠色的尸體一般的眼珠子,蓄勢待發。幾株枝干慘白的枯枝上掛著斑駁的漏斗似得葉子,風吹過,瑟瑟發抖,發出一陣陣凄厲的嚎叫,晦暝,異常抑郁。兩旁孤零零的低矮的石洞幽長,干死的莎草,遍地的尸骨,慘白的枯樹,陰暗的石洞,長蟲——我心中極度抑郁真的難用人間長情來比喻,也許只有美夢醒后重新墮入現實的痛苦,吸毒者滿足之后的愧疚苦痛無力感,男女沉溺情欲高潮之后的極度空虛之感才能與之相比吧!
我感到一陣陰冷,一種虛脫無力,一陣心跳漸漸停息,一種無法擺脫的束縛與悲涼。究竟是什么地方?身邊隨從們平靜的可以看出他們的戰栗,礙于一些可怕的東西才一直守著我,那是比這里還要可怕的存在。
眼前終于出現了一座孤零零的房舍,房舍前一個發著白色亮光的小湖,馬車行到湖邊,可以看見湖水和底部幽藍的長相好像水蛇的妖嬈的水草,以及湖中倒映出的孤單龐大的房舍,我心中很是抑郁。不明白為何總有一種詭異感縈繞在我心頭,我沒有將目光從湖面轉移,這也加深了我因為陌生的抑郁而產生的自我幻覺,這種幻覺非常奇妙,以至于我總會發覺房舍的四周懸浮著一種特有的氣息,這種氣息生發于天地,生發于那枯樹殘骨,生發于幽暗的湖水,那是一種神秘的,陰晦凝滯的氣息,這氣息讓我們一行人陷入昏迷,我當時雖已昏迷,但并不至于全然沒有知覺。似是而非,又不是靈魂脫體,也不是蘇醒,只能說是心理和存在意識階段的蘇醒。我不知我的隨從是否也墮入這種昏迷,也不知“他們是否會因為深處絕境無法逃脫而無所顧忌地向我伸出復仇的手,布滿辛酸與獻血的手”。報復我的家族,我的冷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