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夏剛過,阿爾洛斯慶典的氛圍便漸漸濃厚起來。
這是一個仲秋時節(jié)紀念英雄的慶典。千年前的黑暗紀元中,身為大陸第一光明法師的阿爾洛斯率領圣騎士團,在神的庇佑下驅逐亡靈封印了惡魔,并擊退龍族、獸人等試圖奴役人類的民族,簽訂圣山之盟,換來了數(shù)千年和平。
阿爾洛斯在最終一戰(zhàn)被惡魔重傷,三年后死于雙頭蛇毒復發(fā),神痛悼。阿爾洛斯的兄長帕西瓦爾在神的旨意下建立光明教廷,加冕教宗。為了紀念阿爾洛斯對這片大陸做出的貢獻,帕西瓦爾將自己兄弟的生日定為慶典日,即阿爾洛斯慶典,是僅次于教廷光明祭第二重要的慶典。但是由于光明祭是教廷內(nèi)部的慶典,對于普通信徒來說,阿爾洛斯慶典才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慶典。
在阿爾洛斯慶典上,總樞機主教將會代表長居圣城最中心的教宗出城主持慶典,并向所有信徒施加帶有祝福效力的圣光術。在此之后長達二十天的時間里,教宗國圣耶菲頓將會向整片大陸無條件開放,而圣城也會允許部分虔信者申請入內(nèi),聆聽教皇的圣訓。圣耶菲頓也將于特定教堂分發(fā)物資,幫助信徒度過即將到來的冬天。
除此之外,圣耶菲頓教廷與圣騎士團新人選拔也將開始。三分之一教區(qū)的樞機主教將會帶領各自的騎士團回圣耶菲頓述職,同時也將其他教區(qū)最有潛力的孩子們帶回圣耶菲頓。整片大陸的信徒無不期盼著自己的孩子能被選上,借此使全家過上衣食無憂甚至優(yōu)渥的生活。
“看啊媽媽,是來自南方的大主教大人!”小孩拽了拽媽媽的衣角,興高采烈地叫喊著,“騎士大人好威風啊!我好想今年就去參加訓練,我要當一名騎士來保護我的主教大人!”
女人看著自己九歲的兒子,微笑著應下,然而很快移開目光,嘆了口氣,她不知道是否該送他去參加騎士的選拔。
就在一個月前,南方亞爾教區(qū)傳來塞壬族公開對人類宣戰(zhàn)的消息,幾天后教皇陛下處決了幾條闖入圣城意欲不軌的塞壬,緊接著就下令逮捕圣耶菲頓的所有異族。不少與異族接壤的邊境教區(qū)紛紛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防備異族的入侵。
隔壁街的萬事通老杜給她們講過當年阿爾洛斯大人和圣騎士團與異族交戰(zhàn)的故事,那時候的圣騎士團各個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同時修習劍術和光明法術的精英,每次戰(zhàn)斗圣騎士團都會損失大量的戰(zhàn)士,最后一戰(zhàn)后能活著回來的尚且十不存一。如果真的開戰(zhàn),與異族交戰(zhàn)的前線實在是太危險了,她怎么舍得送自己唯一的兒子進入騎士團?
女人一個不小心被兒子掙開了手,她驚恐的看著兒子靈活地從人群中沖了出去,一直跑到大主教大人的馬車前。那兩匹純白駿馬嚇了一跳,大主教第一時間拉住了韁繩,可是眼看著還是要躲閃不及,旁邊的騎士敏捷地從馬上跳下來一把將孩子拉進懷里抱住,就地一滾離開了馬蹄的范圍。
騎士松了口氣,松開了懷里的男孩。女人慌張地來到騎士旁邊,連連鞠躬道歉,險些直接給他跪下。那孩子卻絲毫沒有害怕,一個勁兒地看著救了自己的騎士大人,翠綠的眼睛閃爍著崇拜的光芒。
大主教從馬上翻身下來,扶著女人讓她停下跪地的動作,順手丟了一個小祝福術在母子二人身上:“很抱歉我的馬差點傷到你,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將目光移到大主教身上,被大人物問話讓他激動地話都要說不利索:“我、我要當騎士!大主教大人可以讓我當騎士嗎?”
女人尷尬地拉住兒子,向大主教自我介紹了一番,大主教微笑著聽完,將一塊翠色琉璃交給女人:“這塊琉璃被我施了祝福法術,如果不介意請給您的兒子戴上,很配他的瞳色。”又對著孩子解釋,“圣耶菲頓的選拔可以在圣城門口報名,不過要年滿十歲,明年再去吧,我相信有勇氣的孩子一定能夠入選。”
騎士在一邊撇了撇嘴,在男孩期冀的眼光看過來的瞬間恢復成帶笑的神色,他莊重地點點頭,示意小孩收下。大主教失笑,念叨了騎士一句:“少天,就算他沒看到我也看到了。”騎士挺直腰板,表示不知道自家大主教在說什么。
見小孩已經(jīng)開始研究怎么佩戴這顆琉璃,大主教溫和向周圍的人示意,和騎士一起重新回到馬上,帶著自己的隊伍繼續(xù)向圣城進發(fā)。
騎士有些夸張地嘆了口氣:“唉,我還以為又是一個拜倒在文州袍腳的小迷弟,沒想到那小家伙居然想要當騎士。不過這一年一個的頻率怎么說也有點高吧?”
跟在后面的盧瀚文不服:“我才沒有沖到大主教的馬前面,我是被推過去的!”
“要不是你盯著文州看的眼睛都直了,怎么會被輕輕一推摔到路中間?”
“大街上誰不是在盯著大主教看!像大主教這么厲害又這么年輕還——”
騎士接話:“還這么漂亮的大主教誰不想多看幾眼。”
喻文州伸手,在騎士的坐騎頭上拍了一下,白色駿馬立刻長嘶一聲抬起雙蹄,像是要把背上的騎士掀下去。騎士抓緊韁繩,連連討?zhàn)垼骸拔闹菸义e了我錯了!我不逗小盧了!”
更后面的鄭軒和徐景熙幾個人沒聽清他們剛才說了什么,這時候看到騎士在大主教手下吃癟,此刻絲毫沒有同袍愛地笑了出來,收獲了騎士不滿的瞪視。
“我知道你對我收下教區(qū)那個貧民不滿,我也一直都沒讓他跟著,這次不是情況特殊才讓所有人都一起回來了么。”
騎士“哦”了一聲,依舊有些不太情愿:“連騎士團都查不到他的來歷,我怎么可能相信他。”然后在喻文州開口之前迅速轉了話題,“老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圣耶菲頓現(xiàn)任樞機主教葉修因公然研究黑魔法并使用禁術而被驅逐’教宗擢升他圣耶菲頓樞機不就是為了將他他限制在圣耶菲頓,怎么會因為這種心照不宣的事兒把他驅逐了?”
“少說、少問。如果教宗冕下真的要提拔我做樞機主教,就更不能表現(xiàn)出和葉修的交情。我們和葉修走得近早就不是秘密了,不能再授人以柄。”
騎士點點頭:“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我還是覺得你這不關心的態(tài)度就算嘉世的人來也絕對無可挑剔。我翻來覆去問了這么多遍你一點口風都不露我會傷心的!”
喻文州一時沉默,幾次呼吸以后才緩緩說道:“因為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騎士于是安靜下來不再說話,僅僅看著在一路上信眾的禱告與行禮中不斷微笑示意的主教。直到進入圣城,聽到那扇高大沉重的石門在他們身后關閉,才重新整理好表情與喻文州一道從馬上下來,同盧瀚文鄭軒等人暫時道別。
他和喻文州接到了直接進入圣殿面見教宗冕下的命令,其他人只能先行去往住所安頓諸項事宜,等候二人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