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4年寫過元旦。記得那年元旦的頭一天晚上,為了迎接一個沒有任何變化的新年,我們一大堆人在一個酒吧里嗷嗷叫,一同去的小伙伴基本全都醉倒,沒醉的也假裝自己已經很醉需要安慰。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擠到舞池中央異性最多的地方。那天晚上我沒碰一滴酒,但我也是醉了。我被舞臺上一個唱歌的女子迷住了,她面容嬌好,腿纖細修長,短到幾乎沒有的裙子蓋在她協調的腰上,側臉在她湛藍的長發下若隱若現,散發出一種金屬質感。我坐在一個高得沒有邏輯的凳子上,看她再霓虹燈下賣唱。到現在,她音色是怎么甜的,轉折是怎么走的,尾音是怎么拖的,我沒有任何印象,一點也沒有,仿佛從沒存在過。
但我卻記得那天她在臺上的樣子,以及她為了配合歌聲,而刻意扭動的腰。還有他面無表情的委屈和她下臺時邁腿的方式。
這就是我大腦處理信息的方式,雖然我不能很科學的解釋其中原因,但似乎很久以前,我就意識到,盡管我很喜歡音樂,我聽再多的歌,也從沒有過旋律無中生有地在腦子里翱翔的現象,從沒有過,一次也沒有。我也曾努力地想要創造一段從沒有過的旋律,但是全都以失敗告終,我曾經記錄過一些瑣碎的旋律,但當時我就用我自己對音樂的判斷力直接否定掉,然后立即銷毀,隨之產生一種自己被自己羞辱的惱怒,生怕別人讓知道那些難聽到讓人毛骨悚然的旋律,是從我腦袋里想出來的。后來我就放棄了那方面的努力。并且深刻地認識到,有些東西努力是沒有用的,比如幽默,風趣,天氣,審美,妒忌,道德律。
雖然我五音不全,但我腦子能毫不費力地記住一些影子。盡管過了很多年,我依然記得,那些我心目中的女神,我喜歡的異性,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她那符合韻律的頭發是怎么飄的,她素的布的襯衣是怎么穿的,她準備笑的時候嘴角是怎么翹的。以及她即使再普通不過的坐在那里,我也能捕捉到那些能被稱為美的側面和點。我曾對我這些好像有些變態的心里感受感到恐慌,我不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么,甚至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羞愧不已,尤其當身邊那些討厭的家伙,察覺我走神的真正原因時,我無地自容,臉上微微泛著紅暈。我只會做夢。我那些不切實際的想象像霧霾一樣包圍著我。為了給自己一條活路,我覺得我很有必要重新認識我自己,于是,我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我放棄一切朋友,幾乎一個也沒留,我從零開始,我到一個周圍全是陌生人的環境。我學習新的技能,我開始用大腦思考問題,而不是屁股和腳趾。
于是我,后知后覺地發現,我身上具備詩人的氣質,我沒有運氣,我天生憂郁,我不是流氓,我能想象。我給我內心的邪惡和骯臟披上了一件風衣,我瀟灑不已,我披著羊皮。我對自己這種認識感到欣喜,并深信不疑。于是我開始重新定義一切,包括上廁所的方式,用自己或者是我覺得對的方式去理解事情,去處理事情。這樣的好處是,我確實在不知不覺中變化著,我開始有一些新的認識,很多習以為常的金科律例。名言成語,在我眼里都有很大的問題,甚至完全是錯的。比如。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不應該以貌取人,謙虛使人進步,人善被人欺,聽媽媽的話,成功,成熟,資格等等。壞處是,一個人想法多了在現實生活中對自己沒有一點好處。除非你能隱藏住。不然就是一個怪物。
但是我藏不住呀。我對愚蠢沒有任何耐心。
舉個例子,我們不要以貌取人,這句話,有錯嗎?一點錯也沒有,很對,如果我也這樣說,沒人會說你什么,但我說,我看人只看外表。我天哪,那還了得。你想上天是不。你個膚淺的家伙。臭不要臉的。你也不照照鏡子,就你還有資格看人外表。。
事實就是這樣。就對于我看人只看外表這事,扯開來說,可以寫一篇論文,畢竟它有其科學根據,類似的,相信一見鐘情,沒有任女孩是你可以追得到的這類的觀點,我都很相信。盡管很少人會認同,但不能否認它的客觀存在性,很多事情沒辦法解釋,科學也解釋不了,于是通通都轉交給了藝術和鬼神和心靈。
2015年元旦,無聊。
2016年元旦,無聊。
2017年元旦,無聊。且伴著濃濃的荒誕感。
因為我在上班,并帶著去年就患上的重感冒。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他媽上班壓根一點事情也沒做,換句話說,我完全不應該上班,但是我還必須得坐那兒,很荒誕,很有儀式感,很憂傷,為什么會這樣,這是一個哲學問題,回頭應該好好想想。這無常。
無聊,于是我發紅包。
我把錢包里的錢大致分了下(也沒幾個錢),避開所有親朋好友,避開所有群,發那些認識的和不認識的不了解的人,一定要儀式感。只發不收。這樣一圈兒下來,上班時間過了幾乎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我喝水,喝熱水,我喝很多熱水,喝水總是對的。不然也不會成為我們關心人的常用語,水也飽和了之后,我感到無助。也許是因為昨晚看《百鳥朝鳳》和受感冒的影響。也只能這樣套,不然沒法解釋。
下班后我去藥店拿藥吃,由于大家都認識,也知道我來歷,所以基本不需要太多語言的交流,只是指了下我需要的藥大概在什么地方,其他的我自己來。找藥的過程中,通了一個電話,外婆說,想和我說話,但是我用了即使在吵鬧的公共場合別人都會無法忍受的分貝對著手機吼,也只能聽到電話里傳來一個同樣的聲音。幺啊,你說話了嗎?我聽不到。媽媽說,老了,耳朵不行了。回頭視頻看看吧。我感到傷感。也許是因為昨晚看《百鳥朝鳳》和受感冒的影響。也只能這樣想,不然沒法解釋。
回來的路上,由于很多摩托車肆無忌憚地在人行道上穿梭,盡管全身戴著節日的彩燈,閃耀,很容易辨認,我還是小心翼翼。心里又像犯病一樣變態地想,要是歐維(電影《一個叫歐維的男人決定去死》男主角 )在這里,那些摩托車和人一定會被他撕成碎片,然后像被用完的彩燈一樣扔到垃圾桶里去。
2017.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