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和李元度的恩怨曲折
一、“追隨憂患日 生死笑談中”
李元度,字次青,湖南平江人,出身舉人。清咸豐三年(1853年)曾國藩在衡陽組建湘軍時,他任黔陽訓導,曾上書言兵事,為曾所賞識,遂招之入幕。初期綜理全軍文案。他文才出眾,卻棄文就武,于咸豐五年自請領兵打仗;咸豐十年七月,曾國藩保舉他為皖南道道員。
八月,李元度率所募平江新勇3000人抵達祁門大營。適逢徽州有事,曾國藩命他率領所部駐守徽州,越9天,徽州失守,李元度敗不回營。曾國藩要參劾他,眾僚屬紛紛諫阻。李鴻章甚至因諫勸不從,拂袖而去,曾仍堅持嚴參。
眾人之所以勸阻,主要因為李元度過去有功,與曾交情深厚。他入湘軍幕早于李鴻章5年,早于左宗棠7年。在曾國藩坐困江西,一籌莫展的時候,李元度募勇成軍,力撐危局,領兵比曾國荃還早一年半。湖口戰役,他救過曾國藩的性命。咸豐七年,曾氏丁憂鄉居期間,給李元度寫的信最多,其中尤以“三不忘”一信,最能說明元度的功勞與情誼。“自維即戎數載,……所愧恨者,上無以報圣主優容器使之恩,下無以答諸君子患難相從之義。常念足下與雪琴,鄙人皆有三不忘焉:……足下當靖港敗后,宛轉護持,入則歡愉相對,出則雪涕鳴憤,一不忘也;九江敗后,特立一軍,初意專在護衛水師,保全根本,二不忘也;樟樹敗后,鄙人部下別無陸軍,賴臺端支持東路,隱然巨鎮,力撐絕續之交,以待楚援之至,三不忘也。自讀禮家居,回首往事,眷眷于辛苦久從之將士,尤眷眷于足下與雪琴二人”。給別人的信中也說:“李君次青,從弟多年,備嘗艱險,上年弟以憂歸,李君力撐江省之東路,為人所難,百折不回,弟愧無以對之,寸心抱疚”。曾國藩的日記,幾乎無月不有與李元度書信來往或“長淡”、“鬯談”的記載。總而言之,在失守徽州以前,李元度的形象是一個文武兼備,與曾國藩患難相隨,至交至契的人。
那么曾國藩為什么又要嚴參李元度呢?
二、曾國藩嚴參李元度
有人認為,清廷在答徽州失守折的上諭中,批評了曾國藩而褒揚李元度,曾遂遷怒于李,予以參劾,以曲折地表達對批評的不滿。這種揣測之詞,不合羅輯。在《徽州被陷現籌堵剿折》中,曾自認“調度無方,咎無可辭,應請旨將臣交部議處”。清廷答諭說:“該大臣甫接皖南防務,連失兩郡(按:指寧國和徽州),雖因餉絀兵單,究屬籌劃未密。著即振作軍心,再接再厲,萬勿一挫之后,即損軍威。李元度謀勇兼優,此次失衄,深屬可惜,人材難得,著即迅速查明下落具奏”。曾自請議處,“上諭”先替他說出連失兩郡的原因在于餉絀兵單,然后輕點“籌措未密”,接著鼓勵他振作軍心,再接再厲,“籌措未密”較之“調度無方”輕。褒揚李元度,出于估計他已殉職。答諭的弦外之音,是概不追究徽州失守的責任。它發出的時間是九月二十一日,嚴參李元度的奏折發于九月十六日,參折先發,簽諭后發后到,絕非“遷怒”,毫無疑義。曾國藩之所以不念李元度的功績,不顧往日交情,不受眾人勸阻,斷然嚴參,原因是多方面的。這與急轉直下的皖南戰局有關,與風云突變的時局有關,與曾、李軍事上的分岐有關,還與曾的法紀觀念、儒家思想和李的操守、修養有密切關系。
1、曾國藩接任兩江總督、欽差大臣、督辦江南軍務、兼顧皖南防務,正值“江南糜爛”,全局被動,受命于危難之際。他的全局方針是:江北圍攻安慶,迫敵決戰;江南布兵三支,進圖吳浙。他自任中路,駐皖南的祁門,其馀兩支暫時還無兵可布。咸豐十年(1860年)八月十二日,寧國府失守,守將周天受陣亡;二十五日,徽州失守。至此,皖南四府一州全部落入太平軍手中,曾在皖南幾無立足之地。恰恰在這個時候(八月二十六日),曾接上諭,因英法聯軍逼近北京,命他派鮑超率兵三千兼程北援。真是屋漏更遭連夜雨,船破又遇頂頭風啊!八月這個多事之秋,是曾國藩思想負擔最重,精神最苦惱,情緒煩躁不安的時候。李元度在這個時候失守徽州,火上加油,使曾難以承受心理壓力。
2、徽州是皖南通浙江、江西的要道,軍事地位非常重要,尤其是祁門大營的大門,大門洞開,使湘軍統帥部處于敵人直接攻擊的威脅之下。李失徽州,頗象《三國演義》的馬謖失街亭。太平軍攻取徽州、休寧后,因見急援徽州而未能趕上的鮑超、張運蘭兩軍分駐漁亭、夥縣,便放棄了直撲祁門的計劃,轉由婺源進江西,使曾國藩松了一口氣。一個多月后,李秀成十萬眾攻占夥縣,距祁門大營60里,再現失街亭險象。曾國藩寫下遺囑,帳懸佩刀,準備一死,幸鮑超趕到解危。這雖是參劾李元度之后的事,但它更能說明失徽州在軍事上的關系之大。
3、曾、李在軍事上意見相左。徽州之役,曾主守,要求李元度深溝高壘,堅守不出,李不聽,忽視湘軍最為重視的扎營、筑壘,反而隨時向敵迎戰。從這段時期曾給李的幾封信,可以看出他倆在戰守問題上存在著根本的分岐。如:八月二十日信:
閣下好分兵。吾向以分兵為大戒,新募之勇,尤不宜分也。
八月二十三日辰刻信:
二十二夜接二十一日惠函,具悉一切。是日出隊至臨溪,實為輕舉妄動,殊不可解。……前日派童、單二營至叢山關,已屬輕躁,此二十一日之舉則更躁矣。不意閣下在戎行六年,而心不入理如此!
八月二十三日巳刻信:
來信前云派兩營同禮河出扎,后又云派三營同禮河出扎,鄙意只可派二營或一營出扎,余皆令其守城。平江勇輕進輕退,舊習未改,宜切戒之!
八月二十四日信:
扎營是第一根本事。平江營十六到,十七、八、九不令扎營;禮河二十到,二十一、二不令扎營,何也?聞皆散亂于沙州之上,何以御敵?宜紳民之不以為然也。
八月二十六日午初信:
二十六日己刻接二十五日辰刻信,辯前函躁字之責。二十一、二、三連三日出隊,非躁而何?守城尤貴于靜,務思沉幾渺慮。鮑營已五次飛催,并囑孔旭日長跪乞師,兵不行不起。拔隊入嶺之后,卻須謹慎,不可太躁。閣下勿再以二十日催禮河營之法催之。霆營者稍有疏失,則他無可望矣。關系極大,閣下切勿信筆亂寫。
曾國藩在書信中對部下如此嚴切指責,似不見二例。顯然,李元度不聽指示,輕舉妄動,還自以為是。這可能又成為李元度兵敗負氣出走的原因。曾深感局勢嚴重,兩天之內,六次飛調王牌軍鮑超霆營馳援。卻不料徽州府城只一晝夜就失守了!他在八月二十六日日記中寫道:“夜二更聞徽州于二十五日申刻不守,次青不知下落,為之竟夕不寐”。次日又記道:“是日,平江各營敗勇俱至祁門,未得次青實在下落,殊為凄咽……是日思次青之敗,由于自是”。他料想李元度已死,不勝傷感;而于李元度之敗,則認為不能原諒。九月初六日,他接到李元度自街口所發之信,認為“猶多怙過飾非之辭。咸豐六年平江勇燒殺辰勇二百余人,次青信中亦多怙過飾非之語。此人殆不足與為善矣!”九月十二日與陳作梅“鬯談次青在徽誤事之情,日內心中惱怒殊甚”。
4、儒家崇尚殺身成仁,舍生取義,清廷對于陣亡、殉職的文武官員,無不優予撫恤。其中不乏封疆大吏,如黃州兵敗投水的湖廣總督吳文廬州城破投塘的安徽巡撫江忠源,三河陣亡的安徽巡撫李續賓等。而于作戰不力,兵敗出逃的文官武將,則視情節輕重,予以懲罰。咸豐十年(1860年),兩江總督何桂清蘇州兵敗,逃往上海,被革職拿問,后在京師正法,是典型的事例。曾國藩先后在靖港、湖口兩次兵敗自殺,論者或以為出于憂憤,或譏以羞愧,而忽略了這位儒教信徒成仁的選擇。李元度既是帶兵統領,更是皖南道道員,曾國藩未嘗不以他失徽州不殉節為憾。前幾天寧國失守,“江寧巡道福咸所署皖南道缺業已另放有人,猶復同守危城,效死弗去”,李元度豈能偷生他去?曾國藩九月初七日《致沅弟、季弟》信說:“次青二十五日城破走出,……大節已虧,此后難于自立矣”。曾并非“太上忘情”欲李死,而是儒家傳統思想使然。不死,則失地有罪,受法紀制裁,理所當然。曾治軍賞罰嚴明,斷不能循私庇護。他在家書中說:“次青事須渠來營一次,乃可定案。今天下雖已大亂,而法紀不可全廢,如普(按指普承堯)不重懲即無以服江楚軍民之心,重懲普而不薄懲青,即無以服徽人,并無以服普之心”。“薄懲”既考慮了失徽州的客觀原因,也顧及李往日的功勞,既重法紀,又有幾分人情味。
5、平心而論,李守徽州的兵力不單薄。除平江勇3000人外,曾調撥增援的禮河四營所有2300人,原徽防鬧餉嘩變留下的還有1600人,合計近7000人。在此之前,湘軍大將大都不過統領數千人,李續賓名聞天下,手下僅6000人,鮑超所向披靡,帶的不過5000人,左宗棠以新募的5000之眾,把守景德鎮,與太平軍驍將黃金文、李世賢兩部十多倍的兵力周旋數月,確保祁門大營的后門。李元度若能按曾國藩的指示堅守,徽州可保無事。他這支兵大都是沒有見過戰陣的新勇,曾是知道的,所以只要求他守六天,續有后援。正因為不是一支能征慣戰的精兵,李更應知道不可疏于扎營筑壘而隨便出戰。至于城垣坍毀,不是無法補救的困難。按《天岳山館文鈔》李元度追悼守徽陣亡的同事楊萃耕的《哀辭》說,楊催他修繕城墻,修葺三晝夜,完成三分之二,李世賢大軍來了……。按李世賢兵臨徽州城下是八月二十四日,李元度率部到達徽州是八月十六日,七天時間,為什么不早修?護城不扎營、修壘、挖溝,守城不早修城墻,李元度滿以為可以一戰克敵,無須乎“守”啊!難怪曾惱怒不已。
6、李元度輕躁自是,失守徽州,貽誤大局,責無旁貸。他卻使出驕氣來,仗著往日的功勞和交情,認為你曾國藩總不會把我怎么樣,竟然敗不歸營(當時曾還不知他去另投靠山)。在他的心目中,沒有法也沒有了曾,在曾的心頭之火上,再澆一瓢油。應該說,嚴參是李元度自討的。
有這許多原因,無怪乎曾堅持參劾。九月十六日,他上奏:“李元度躁擾愎諫,既不穩修營壘,又不能堅守待援,僅守一晝夜而潰,貽誤大局,責無可貸”,請旨“將李元度革職拿問”。廷諭照準。
三、李元度東山再起,又被參倒
李元度徽州出走后,在浙贛邊境逗留21天,九月十六日回到祁門大營,索還欠餉,回平江募勇去了。曾國藩日記:“傍夕,次青自廣信來,至營一見,尚無悔過之意,恐難長進”。這時曾還不知他已另有高就。
清廷批準將李元度革職拿問,曾國藩并沒有拿問,等他自動回營結案。然而李元度一去不返,浙江巡撫王有齡為他撐開了保護傘,步步升遷,曾容忍一年多,于同治元年(1862年)二月二十二日再次參劾,奏片說:
新授浙江按察使李元度,咸豐十年八月徽州失守案內,經臣奏奉諭旨,革職拿問。該員并不靜候審訊,擅自回籍,與候補道鄧輔綸往返函商,求巡撫王有齡奏調赴浙。十一年二月初九日奉上諭:“已革徽寧池太廣道(按即皖南道)李元度,著曾國藩飭令前赴浙江,交瑞昌、王有齡差遣委用,其應得罪名,仍著曾國藩查辦。欽此。”李元度并不具稟請示,即行募勇赴浙,名曰:“安越軍”。旋于義寧案內,經官文奏奉諭旨:“李元度著賞還按察使原銜,其失守一案,仍著曾國藩訊明,分別辦理。等因。欽此”。又于奉新、瑞州案內,經毓科奏奉上諭:“李元度著賞加布政使銜,其徽州失守之案,應否免其查辦,仍著曾國藩酌核具奏。等因。欽此。”
清廷賞識李元度人才難得,又值需人孔急之際,只須曾國藩圓轉奏復,徽案本可一筆鉤銷。李元度也太高傲了,毫無悔過表示,曾豈能容得:《奏片》繼續道:
“查義寧、奉新、瑞州皆臣所統轄之地,系賊先自退出,李元度并無打仗克城之事。……屢報克復,冒稟邀功,實出情理之外。本年正月十四日,皇上棄瑕錄用,補授該員鹽運使,茲又攫授浙江按察使……臣查該員李元度,徽州獲咎以后,不候訊結而擅自回籍,不候批稟而徑自赴浙,于共見共聞之地,并未見仗,而冒稟克復。種種悖謬,莫解其故……乃李元度六月至江西,八月抵廣信,九月低衢州,節節逗留,任王有齡羽檄飛催,書函哀懇,不一赴杭救援。是該員前既負臣,后又負王有齡,法有難寬,情亦難恕。所有該員補授浙江鹽運使、按察使及開復原銜、加銜之處,均請飭部注銷,仍行革職。姑念其從軍多年,積勞已久,免其治罪,交左宗棠差遣。
該員……平日文理尚優,帶勇非其所長。其所部安越軍八千人,臣當與左宗棠熟商,或全行遣撤,另派差使,或酌留二三千人,令其守城,俟立有功勞,再由左宗棠奏請開復。”
這個奏片,毫不留情,連官文等督撫大員的保舉都徹底否定了。李元度自失檢點,再次跌入深谷。片中說:“后又負王有齡”,因李元度終未赴援杭州。咸豐十一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太平軍攻入杭州、瑞昌,王有齡同時殉城。
王有齡既死,李元度失去靠山,因見曾國藩在兩個多月內接連有升獎,于是向曾上一道賀稟,意在彌縫裂痕,修復舊好。曾收到這個賀稟,覺“文辭極工”,與幕友“言及前此奏折不少留情,寸心怦怦,覺有不安”。然而,《賀稟》雖引起曾一時的感情沖動,卻未能使其心上的陰影完全消失。同治元年五月十七日,曾參劾見異思遷、私行遠揚的鮑超部將陳由立時,舉鄭魁士、李元度二人為例說:“此二人者,鄭魁士之罪重,李元度之情輕,而其背于此并不能忠于彼則一也”。后因曾國荃、曾國葆對此有看法,才使曾國藩的態度有了根本的變化,回信稱:
“次青之事,弟所進箴規極是極是!吾過矣!吾過矣……通首讀來,實使次青難堪。今得弟指出,余益覺太負次青,愧悔無地。余生平于朋友中負人甚少,惟負次青實甚。兩弟為我設法,有可挽回之處,余不憚改過也。”
六年后,他在這份奏稿后面批道:“后記:此片不應說及李元度,尤不應以李與鄭并論。李為余患難之交,雖治軍無效,而不失為賢者。此余之大錯,后人見者不可抄,尤不可刻,無重吾過。(同治)七年八月國藩批”。
四、曾國藩拜恩懷舊 密陳錄用李元度
同治三年(1864),太平天國失敗,曾國藩加官進爵,拜恩懷舊,于八月十三日上《密陳錄用李元度并加恩江忠源等四人折》稱:“今幸金陵克復,大功粗成,臣兄弟叨竊異數,前后文武各員無不仰荷殊恩,追思昔日患難與共之人,其存者唯李元度抱向隅之感”。他申述對李元度的兩大內疚:一是咸豐六年他率軍在江西最困難的時候,“賴李元度力戰瑞州,支持危局。次年臣丁憂回籍,留李元度、彭玉麟兩軍于江西,聽其饑困阽危,蒙譏忍辱,幾若避棄而不顧者”。再則“李元度下筆千言,條理周密,本有兼人之才”,“惟戰陣非其所長”,是他“用違其材,致令身名俱裂”。“此二疚者,臣累年以來,每飯不忘。茲因忝竊高爵,拜恩懷舊,慚感交并”。“李元度屢經臣處參劾,未便再由臣處保薦,如何酌量錄用之處,出自圣主鴻裁”。兩次嚴參,一次陪參,又密陳錄用,真還需要一股勇氣。這篇密奏,情文并茂,清廷當即催令左宗棠查復。
李元度于同治元年第二次被參后,回家閉門著書,深自斂抑。“安越軍”已被裁撤,左宗棠的復奏未能使他開復。同治五年,貴州多事,巡撫張亮基奏調李元度入黔,自領一軍,屢屢見功。從此雨過天晴,朝延陸續賞還原銜、頂戴,授云南按察使,貴州布政使,攢來晚晴好景。
五、“程門今已矣 立雪再生來”
曾國藩對李元度的感情變化,曲折動人。李元度飽經憂患,如何看待曾國藩呢?李原不是曾的門生,向來以弟子自居。曾去世后,李作《哭師》五律十二首,情意纏綿,凄切感人。其第九首云:“記入元戎幕,吳西又皖東。追隨憂患日,生死笑談中。末路時多故,前期我負公。雷霆和雨露,一例是春風”。前兩句勾勒了他們以往的關系、情感,接著自認為有負于曾而將曾的嚴參(雷霆)和密陳錄用(雨露),一例看作對他的愛護(春風)。同治十三年,李還在一首步曾原韻的詩中寫道:“嗟我昔從公,中厥良自作。未逐鯤鵬化,甘同鮒轍涸”。把挫折歸咎于自作自受。這種不怨不尤,反求諸己的態度,難能可貴;與前期的驕、嬌對照,判若兩人。大致多年閉門思過,大有悔悟。
當年曾、李風雨同舟,曾有兩家聯姻之說,后因李元度獲咎中止。同治十年,李元度舊事重提,欲將第四女許配曾紀澤撫子廣銓,曾國藩在家書中不勝感慨地說:“余往年開罪之處,近日一一追悔,其于次青尤甚。……頃聞次青欲與紀澤聯姻,斷無不允之理,特輩行不合,抱慚滋深耳”。
李元度《哭師》詩最后一首的最后兩句是:“程門今已矣,立雪再生來”。用“程門立雪”故事,表達愿來世再為師生的心愿,心情沉痛,催人淚下。光緒十三年,李元度病故,時人將他附祀于長沙曾文正公祠,不等“再生”就來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