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哦,星星,你也坐這輛公交車嗎?”張子墨明媚的笑容驚落一地陽光。
“嗯,我每周都坐這輛車回家,我記得沒遇見過你。”
“我今天去我姑姑家,她家在你們附近。”張子墨解釋。其實,他哪有什么姑姑,他只不過想送她回家。
公交車很擁擠,他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擠上車,把她輕攬入懷,用他高大的身體護著她。低首聞著她的淡淡發香,溫柔地看著她淺眉微蹙的側顏,為自己的小心思而得意。
凌家洛看似平靜地喝著咖啡,心里的怒火卻在熊熊燃燒,那牽著的手讓他心慌意亂,莫名煩躁,那是他的凌小星,只能是他的凌小星啊,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們中間何曾又夾進另一個人。他驀然想起自己己經親手把她推開了,象一件原本親愛的東西讓他無情地隨手丟棄了,凌小星,我們各自安好,永不相見那句話猶在耳邊,可是自己真的安好了嗎?每天重溫著過往的美好在每個星光隕落的夜晚一遍一遍地細數著寂寞。看見張子墨看著凌小星眼底的無限溫柔,他好象看到了自已,他開始慌了,亂了,嫉妒了,坐在車里,他看著凌小星微笑向張子墨擺手告別,那笑,像一把鈍了的銼刀,殘忍地割開他的心,哀傷撒落一地。
“老大,你真要參加SUS公司的設計大賽嗎?”吃飯的時侯,韓保民問凌小星。
“老大當然要試試,據說這次SUS大賽不僅有很高的獎金,還有去英國愛丁堡大學全額獎學金留學的機會,還有還有…………還有機會畢業后優先進入SUS公司供職,SUS公司可是世界頂尖的建筑設計公司,能進入那里工作,嘖嘖…………星星,我無條件支持你,宿舍衛生我包了,沒時間來餐廳吃飯我給你叫外賣。”楊小雪的嘴開始叭啦叭啦話嘮模式。
“嗯,需要什么跟我們說。我們都會全力支持。”
“不要太感動哦!”
“你需要什么英文資料我可以幫你翻譯。”張子墨低聲慢語。
“就是嘛,有我們英語糸大才子在,所有英文翻譯都不在話下。噢,對了,子墨,學校公派去英國進修的名單下來沒有?”韓保民問。
“還沒有。”
“什么進修啊?”楊小雪很關心。
“就是外交部在全國特招的一批英語高級翻譯,我們學校名額只有兩個,上個月測試的,我沒通過,子墨通過了,再通過面試就能被公派去英國進修兩年的機會,然后進入外交部或者大使館為國家效力。”韓保民解釋。
“子墨有實力,一定可以的,可是要是你們都走了,我怎么辦呢?我不要。”楊小雪噘著小嘴淚快要掉下來。她爸爸半年前因為忽然中風癱瘓,她畢業后就要承擔家族企業的責任。
“還有兩個月就要畢業了,大家以后要各自奔忙,不去英國見面的機會也不多了。”
“保民,你畢業后做什么?”
“我?我爸讓我考他們糸統的公務員。”
大家的話題自然轉移到畢業上,忽然就變得很傷感。
深夜,凌小星終于憑殘存的記憶畫出了爸爸在世時沒有畫完的那張設計圖。再修改完善一下就可以參賽了,她輕輕地吁了一口氣。
“謝謝你,子墨,沒有你翻譯的那么精準的資料哪能成就我這張中西合璧的設計圖,今天晚上我再完善一下就可以發過去了,我們走吧。”凌小星同張子墨收拾好東西出了圖書館,“怎么下雨了?”下的不大,涼涼的雨點打在身上,凌小星只穿了件白襯衣,忍不住打了個冷噤。
“這天還真是一天七十二變,衣服有備無患,幸虧我多帶了件外套,來,星星,你披上吧,別感冒了。”張子墨說著把拿著的外套要給凌小星披上。
凌小星正要推辭,一只手己經抓過外套丟進雨里。
“哥哥!”凌小星驚呆了,張子墨更吃驚。
“跟我走。”凌家洛冷冷地說,轉頭走向車里。
“子墨,你先回宿舍吧。”
雨萍大廈22樓總裁辦公室。
”凌小星,沒想到你會這么墮落。”
”什么?”
”你就墮落到這么需要男人的地步嗎?”凌家洛又惱又氣又妒又恨。狠狠地把她甩到沙發上。
”我怎么了,我做錯什么了?凌小星的淚水奔涌而出。是,當初我是欺騙了你,騙得了你的收留,你的同情,你的憐憫,是我對不起你,四年前你不是把我趕走了嗎?象丟棄一件衣服-樣把我丟棄了嗎?你不是說我們兩清了嗎?什么關糸都沒有了嗎?為什么你還要招惹我,還要說這么毒辣的話詆毀我?”
”你說我招惹你?詆毀你?”凌家洛咬牙切齒,憤怒失落到極點,-把抓住她的衣領,”你敢再說一遍?”凌小星的襯衣扣子一顆顆繃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你跟我說張子墨是誰?不要再騙我說他只是你的朋友。”他怒吼著。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抵上他憤怒的目光,看見他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抓住她的手也慢慢松開,他又開始頭疼,他踉蹌著抓住沙發背,倒在地上。”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凌小星慌了。
”扶我去床上躺會。”他兩手抱著頭有氣無力。
凌小星扶他到隔間的床上,這個隔間還是第一個暑假他為她準備的休息室,里面的東西什么都沒變,甚至她的一套換洗衣服也原封不動地放在那里。
他的頭疼的要命,意識漸漸模糊,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看到的凌小星只是個影子,象在夢里一樣。
好不容易把他扶到床上躺下,凌小星起身要去給段飛揚打電話。
”不要,不要離開我,凌小星。”他抓住她,緊緊地抱著她,象要把她揉進他身體里,從此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他冰涼的嘴唇親吻著她的臉她的唇她裸露在空氣中的雪白的脖頸,把頭深深地埋在她頸窩里嗚咽著:”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兩個又如何能分得清誰是誰,誰欠誰。”
凌小星沒有動,淚一串串掉落在他背上。”你不趕我,我又怎么舍得……離開。”
凌家洛此時的意識游離在夢中,他閉著眼睛,象在同夢中的凌小星自說自話:“你知道嗎,你種的花又開了,滿園都是,我好想你,看不到你聽不到你我有多難過。要多狠的心才能四年沒有來找我,沒來看我一眼,凌小星,看著你對別的男人笑,我有多痛苦,答應我,你是我的,永遠只是我的星星好不好。”他的聲音悲傷地顫栗,他的吻又狠又急,面對他的狂熱,凌小星全然不設訪,溫順地把自己交給他那狂暴的,而且悲傷的不忍目睹的掙扎當中。此刻”愛”這個字,聽起來是那么空虛,來形容她對他的真情,實在是太空太談了。盡管愛我要我吧,我漫長的未來全都是你。她無所顧忌地摟住他的脖子,感受他溫熱軀體里跳動著的脈搏,貪婪地吮吸著對方,顫栗,燃燒,溫柔地把自已完全交給了他。莊公在夢中夢見紛飛的蝴蝶,醒來彷徨不知是他的夢里有蝶,還是他在蝶的夢中。凌家洛醒來的時侯,是躺在醫院里。
“我怎么在這里?”他四處張望。
“你暈倒了知不知道?來,吃藥。”段飛揚給他倒了一杯水。
“我記得我在辦公室,我…………”
“不錯啊,你是在辦公室暈倒的,你說你半夜還在辦公室加班,你不要命了。”
“誰把我送來的?”
“金叔啊!他看你半夜沒回家不放心,就去公司看看,果然你暈倒在辦公室里。”
“金叔?”
“要不然難道還有誰?”段飛揚看著他似笑非笑。
“哦,沒什么。”他拍拍腦袋自言自語:“可能只是個夢罷了。”
“特大新聞,特大喜訊,雙喜臨門。”韓保民進門就哇哇大叫。
“穩重,穩重,你的穩重在哪里?未來的韓處長。”楊小雪隨手遞給他一罐飲料。
“一號喜訊,星星老大得了SUS設計大賽的一等獎,二號喜訊,張子墨同學被外交部委派留學了。”
“早就知道了,一個星期后我陪星星去SUS公司總部領獎金和證書并辦理留學事宜,你要不要一起?”
“我去不成啊,要參加公務員考試。”
“我為他們高興,又很難受,我舍不得他們。”楊小雪眼里淚光閃閃。“要是我們能一起去就好了,永遠不分開多好。”
“別那么傷感了小雪,我的淚都快被你引出來了。”韓保民吸了吸鼻子。
“也好,讓星星看著我的子墨別讓英國美女給領跑了。反正都去愛丁堡。”楊小雪含著眼淚說。
“你看不出來子墨喜歡星星嗎?”保民問。
“我知道。”
“知道你還花癡?”
“我知道星星只會把他當哥們。”
“你怎么知道?”
“前年冬天,我和星星碰見凌大少了,星星瞬間就失魂落魄,我把她拖回來,她還病了一場,你說我們老大的最愛是誰?你說誰還能走進她心里?可恨凌少那個冷血不懂她,下次我要再遇見他,要他好看。”楊小雪攥起拳頭。
“星星說,只要子墨一天不結婚,我就還有機會,我愿意等。”說起張子墨,楊小雪又一臉柔情。
“楊小雪,你長大了呀。”保民拍拍她的肩。
“切,叫我楊總。”
接下來,雅思考試,辦理簽證準備資料等一糸列出國入學手續,忙忙碌碌又兩個月過去了。最近半個月,凌小星總感覺自已的胃不好,總想嘔吐的感覺,可能是累的吧,她想,也就沒有在意。
終于忙完了,后天就要走了,她想應該跟飛揚哥哥和小玲姐告聲別,順便看看胃怎么回事,便去了醫院。
“星星,你先去飛揚辦公室等一下,我一會忙完了陪你去檢查,我們晚上一起吃飯給你餞行。”小玲見她來了很高興。
段飛揚正在辦公室。凌小星直接推門進去,“飛揚哥哥。”
“小星星?”段飛揚表情有些怪異。
凌小星抬頭才看見屋里還有另外一個人。
“哥哥。”乍見凌家洛,凌小星有些吃驚,想起那夜又有些臉紅。
“星星,我己經知道了哦,祝賀你終于實現自己的夢想,等我下了班,我們去翡翠湖飯店,叫上你的朋友們,想吃什么隨便點。”段飛揚說著扭頭看看凌家洛,“哎,男神,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凌家洛冷冷地說。一想到她旁邊的張子墨,他嫉妒的怒火便雄雄燃燒。
“家洛,都四年了,你所有的氣也該釋放完了吧,星星當初也是迫不得已,要怪就怪我們,你何必對她這么無情。”
“我能有什么氣?她對我而言,只是一個撿來的說謊的騙人的小孤女而己,跟我沒有任何關糸。”天哪,他到底說了什么?他到底在跟誰賭氣?話剛出口凌家洛便追悔莫及。
凌小星有一瞬間的驚詫,頭頂如炸雷滾滾而過,但她很快鎮定下來,揚起頭清亮的眼晴深深看著他,看似平靜地云淡風輕地一字一頓地說:“是的,我就是一個在貧民窟撿來的,愛騙人的,愛說謊的孤女,蒙您凌先生收留我才過了幾年好日子,要不然可能早就尸骨無存了,更不會有今天的成績,可惜我……沒有機會再報答你,也沒有資格像愛我的生命一樣愛你,感謝你給我的一切,我會永遠記得,我們就此別過罷,希望你……好。”她很快抽身離開,淚已決堤成海。
凌家洛己無力站起。
“家洛,你這又何必,傷人又傷己。”段飛揚嘆氣。
翌日,飛往英國的航班帶著凌小星遠赴英倫,凌家洛第一次喝的酩酊大醉,象個孩子一樣哭的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從此千山萬水,一念天涯,相見已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