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突然第一句不知道該寫些什么,此刻坐在床上,抱著筆記本,手機開啟了飛行模式,放著王菲的《棋子》。
然后想起了一個場景,某一年的一個夜晚,我打車經過空蕩又泛著昏黃燈光的高架橋下,司機車里也是放的這首歌。
我們分手后的那幾年,我擁有了無數個這樣的場景,回憶起來,總是昏暗發黃的,像是青春電影般,加上了懷舊的濾鏡。
可是啊,之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所有時刻,縱使是下著雪的寒冷冬夜,也是亮晶晶的。
讀書時我們兩地,半夜吵架鬧分手,第二天早上我走出宿舍大樓,發現明媚陽光下,你一臉倦意,卻在看見我時露出歉意又寵溺的眼神時。
陪我一起上課,被普通話老師叫起來當眾朗讀,在全班同學憋著笑的目光中,你的尷尬與懵逼時。
在北京上班,晚上你拎著一兜吃的耗時一個半小時從六環地鐵倒公交在我單位門口等我,遠遠的看到我興奮的叫我名字時。
我們晚上去吃驢肉火燒,你把火燒和湯里的肉全部給我,自己只負責吃皮和喝清湯時。
去吃涮串串,你不愛吃,就站我背后充當我的靠背看著我吃,還一邊老婆說不著急哈,咱慢慢吃。
我不想走路,你彎下腰說,來老婆,上來!每次我心疼你,象征性走幾步就讓你放下來,你總是一臉懇求的說,沒事,我們走到前面那個路樁再放好不好,仿佛是我在背你時。
12年北京下第一場雪,我們走在空蕩的大街上,你在路邊找了一片干凈的初雪,用手寫下我的名字,然后寫我愛你,還畫了一個心。我笑著說你是不是傻,一會新雪就把字蓋住了,你嘿嘿的笑時。
02
以前你追我的時候啊,我覺得你像一個成熟的大人,什么憂愁你都能替我解決。后來在一起久了,我愈發覺得你是一個孩子,生活簡直不能自理,需要我去照顧你,所以啊我定期跑到你那里去洗你的臟衣服,像個老媽子,你從背后抱著我的腰說,老婆大人辛苦了。
我擔心你上班在外面吃飯吃不好,晚上有空總是跑到你的出租屋里去給你炒倆菜等你下班回來。
冬天你為了能離我近一些,堅決住在這個四處透風的隔板間里,放棄和同事一起合租距離我很遠的暖氣房的機會。每天天不亮凍得哆哆嗦嗦的起床去趕第一班去你單位的公交車。我啊,就拿著膠帶和紙,去你屋里站在床上把所有透風的縫隙用膠帶全部封上。你回來時我興奮的向你喊:有沒有發現屋里暖和了!可是哪里會暖和,幾團紙怎么會擋住冬天的寒意。你啊,呆呆的看著我,一把抓住我冰涼的腳,說你是不是傻!然后把腳放在你懷里,又非得把我擰過來抱住久久不放開。
盡管你凡事對自己馬馬虎虎,但是所有和我有關的事情啊,你都能做的無微不至。
從初三你開始給我寫情書,到大學我答應做你女朋友,你興奮到不知所措。分隔兩地,你開始給我寄各種東西。巧克力,餅干,圣誕節的蘋果,毛絨玩具,各種吃的用的,花樣繁多趕上你之前和我寫情書時用的各種圓珠筆,鉛筆,中性筆,作文紙,數學紙,稿紙,信紙了。甚至還寄過感冒藥。我嫌棄的說你這是在咒我生病。你用一貫笑意盈盈的神情看著我,說我怕我不在你身邊,你生病的時候懶得下去買藥啊。
你不知道,你那嘴巴一抿,滿眼是笑的表情,當時對我有多大的殺傷力啊。
你每次來找我,總是動不動就請宿舍的姐妹吃飯,拜托她們照顧好我,然后把她們全部成功的收買了,統一叫你F哥。導致每次我們吵架時,她們都會過來指責我,說你快收斂點脾氣吧,我們F哥對你這么好,哪找去啊,快別欺負人家了!
就是就是。其余的人一同附和道。
甚至,當她們知道我們分手時,除了表示震驚和質疑,在確信是事實后,問的問題竟然也是一樣:是不是你又欺負人家呢,快回去好好的,別鬧了哈,等著喝你們倆喜酒哪!
回不去了。我說。然后淚水洶涌而出。
是啊,回不去了。這次真的回不去了。
當全宿舍人都默認喝的第一場喜酒肯定是我的時,我和你啊,變成了徹底的陌生人,以后的日子里再沒有了關聯。
03
一切結束的太突然,13年過完元旦不久,我們就分手了,明明是一起回老家準備見家長結婚的啊。1月15日晚上我們分手,然后我刪了你所有的聯系方式。我一直記得這個日子,就像現在我即使很多東西都記不住了,也還是像刻在腦子里一般,記著你的電話號碼和QQ號。
后來,很多人問起我們分手的原因,一開始我還愿意像個怨婦一樣,從頭講到尾,到最后自己悲傷地不能自已。到后來,再被問起,我許是累了,許是淡了,只云淡風輕的說一句:因為愛的不夠。
這兩年我也曾一直矯情的以為,任何分手的原因都是因為愛得不夠。所以這么些年一直恨你沒能守護住我們的愛情。可是到現在這一刻,我才明白,其實你是一直愛著我的,只是啊,當時我們太年輕幼稚,算算你24,我也只21。只懂得風花雪月的年輕人,哪里曉得生活中會出現的這些壓力。
其實啊,我們之間的問題,早就出現了,只是當時,處理不了就索性略過了,這些問題聚集在一起,才終于在最后一刻,一下爆發,打的我們措手不及。
畢業時,我一心想去外面發展,而你的志向是在老家研究果樹做農業,年少無知的我嘲笑了你的夢想,以分手威脅,最后你同意了和我一起去北京,并且先我一步獨自一人去探探路。
當時我說,你一直知道我不想待在家鄉那座小城市的,你要是想回,我不攔你,但是你要是早說,我們當初就不應該在一起了。
你一開始堅持,試圖想勸我回去,看無果,索性先投了降。
后來,你家里要拆遷,父母催你結婚,因為感情已經穩固到可以結婚了,戶口多一個人的話,到現在我也分不清是多可以分幾萬還是十幾萬的拆遷款。說出來多不堪啊,我們就是被那未知的幾萬塊給分拆開了。
你說,錢是父母的,所以不能不從。
呵呵,想起來多可氣,錢是父母的,所以我要抓緊和你結婚。
可是呢,我的觀點是兩個人的婚姻要建立在一定的經濟基礎上,不能全部依靠家里,這樣即使在家,也要受制于人。但是我們剛畢業,工作都還沒有穩定。
錢以后可以慢慢掙,但是拆遷費好幾萬,指望你們兩個什么時候能掙出來。你的父母和姐姐這樣勸我。
對他們,我當然是客氣的,但是對你,我開始歇斯底里。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要回老家小城里過一輩子。
于是,我們開始了無休止的爭吵,喋喋不休。
遇到問題,先吵,后冷戰,是我之前打贏你的一貫方式。
你說我不愿意跟你回去是因為我不愛你。
是啊,我就是不愛你!我咬著牙瞪著眼睛忍著淚說。
可是你這個傻子,我如果不愛你,怎么會一直這樣和你爭吵,就是因為害怕失去,所以才會不知所措到無理取鬧。
可是啊,我不說,你也并不知道。
我說我們沒有錢,可以慢慢奮斗,等有錢了再結婚。
你說害怕我等不了你,害怕別的有錢人會把我從你手里搶走,我們在外面日子過的太苦了。
-不會的,如果哪天我離開你了,唯一的原因只能是你不夠愛我了,我不怕苦。
我們開始了持續的博弈,正方是我,堅持要把你留在外面一起奮斗。反方是你,堅持回家,家里有資源,有你的夢想果樹園,有你認為的我們未來的美好生活。
然而很多次,無意義的爭吵和宣泄,甚至讓我們偏離了一開始爭論的主題。我們開始把精力放在指責對方愛的不夠上。
吵得最兇的一次,是在我單位宿舍門口,你說我如果愛你的話,不會不跟你回家結婚的。你說我們如果道不同,那只能分道揚鑣了,然后你回家隨便找個女人結婚。你說反正不是你的話,隨便一個女人都無所謂了。
然后我氣的把你送我的新款諾基亞手機摔在了馬路中間,碎成兩半,而你扭頭就走。
既然分手了,就把我的圍巾扯下來還給我。我在你背后大聲吵道。
那是本來頭一年要送你的圣誕節禮物,結果我不專心也沒經驗拖拖拉拉到第二年圣誕才織好,結果發現還短了一截。但是你很喜歡,一直圍著不肯摘。還不讓我洗,說上面有我老婆大人手心里的汗,我要珍藏一輩子啊。
真是拿你無可奈何。
可是啊,那天,你一把扯下那條圍巾,然后圍巾掉在地上,你還是頭也沒有回。
我哭著一口氣跑回宿舍,后來心中不舍,心里想著如果圍巾沒了,我們就真斷了。然后又飛快跑下去把圍巾撿了回來。幸好,它還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那段時間,我們根本不能正常的交流。我發了瘋似的向你吼,在電話里,在所有見面的時間里。而你開始愈發的沉默,你愈沉默我愈暴躁。
我還能說什么,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我不能失去你,但是我也必須回家去,在外面我給不了你幸福。你說。
4年過去了,在開始回憶我們整個經過的此刻,我才意識到,是我錯了。
我啊,把控欲太強,試圖想控制你的一切,讓一切圍繞著我轉,遇到一切問題,只是想著怎么讓你先低頭,從來沒有平靜的坐下來溝通過,所以最后導致我們兩個都脫離了原來的軌道。
感情啊,不是博弈,不要老想著輸贏,重要的是那個人還在,就好了。
?04
到后來還是我先妥協了,一向要強的我那是第一次向你低頭,因為真的害怕失去你。當我開始意識到這次事情不是我們以往的小吵小鬧時,我開始恐慌了。因為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對你的感情與日俱增,已經習慣了有你在的生活,完全依賴上了你。所以,我完全想象不到當你從我的生活中從此分離出去,那會是怎樣的一幅場景。
最后,我辭職,和你一起踏上了回家的火車,那條圍巾,又被圍在了你的脖子上,但是我只說是我當時的大學閨蜜兼舍友看不下去了,給撿回來了。你抱著我說,老婆你受苦了,以后我會好好對你,我們再也不分開。直到后來分手后很久,我偷看你空間,發現那條圍巾你還一直圍著。
然后,回到家里三天之后,我們就徹底結束了。
你的父母因為催婚不成,和我媽媽鬧的不可開交,本來我們兩個人的矛盾現在上升到兩個家庭。先是你責備我明明之前說好雙方家長見面的,為何第二天遲遲沒有動靜,然后你爸爸打電話,向我媽媽指責我,說我沒有素質,欺騙老人,說好到家和家里人商量雙方見面定結婚的事,可是他們男方把見面禮都準備好了,遲遲等不到我家的消息。
我媽回了句:我自己的女兒好不好我知道,不用別人來說。我們家嫁女兒是大事,不是菜市場賣菜,一下就能定下來。
那時, 你還沒有來過我家,只是我一直在我媽面前夸你先做鋪墊。
后來,連你的姐姐也摻和進來,要我們分手。
我家人都說,這樣的家庭不能嫁,太不講理,誰都可以進來攪合一腳,你們兩個又沒有穩定的工作,以后你只有受氣的份。
拆遷的錢以后真結婚了,多少錢,是給你嗎?家人問我。
-我不知道。
-唉,你們還是小孩子啊。家里人無奈地嘆氣。
?05
其實這些道理啊,我都明白,但是我不甘心。我生性倔強,認準的事情不會改。但是這次,我只想看看你什么態度,如果你這時站出來,說一句非我不娶,那我也肯定是非你不嫁。
當我幼稚地幻想我們兩個可以沖破阻礙,你能站出來沖到你家人面前,堅定的和他們說我就是要娶這個女人,我也同樣站到我家人面前說同樣的話時,
偏偏你說的是:對不起,我不能為了你背叛我的家人。
我說好。
那時盡管我媽非常不同意我們,但是還是怕我投入感情太深,分手會覺得遺憾,那天晚上飯也沒吃,跑到大伯家商量,半夜都沒有回來。你家,就這樣輕易的替你決定了我們的未來。
分了也好,這樣的家庭你嫁過去,太累了。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我媽說。
然后我在被窩里,小聲的哭了出來。
哭吧,哭完一切就都過去了,人呢,還是要往前看。我媽摸了摸我的頭,像小時候那樣。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06
但是,我媽說錯了,過了好久我都沒有過去。
整個人渾渾噩噩,消極低迷。在深夜里哭泣,和各種陌生人聊天,用我朋友的話說,一直走在墮落的邊緣,她害怕我會掉下去,但是萬幸,我沒有。
然后你開始接受了家里一場一場的安排的相親。我被家人留在老家找工作。后來,你不甘心,回來找我,試圖挽留。
我當然也不甘心。
可是有什么辦法呢,事已至此,沒有挽回的余地不如就此別過吧。可是心底那種不忍割舍又無能為力的痛,讓我心灰如死。突然失去了你,讓我的世界如空了一般,仿佛靈魂被抽離只有軀殼獨自游蕩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上。
我因為我們再也回不去,在多少個白天深夜一個人歇斯底里的痛哭過。
前幾年,我們如捉迷藏一般,你一直在尋找我的痕跡,而我一直躲避,雖然很想讓你找到我,然后像一切沒有發生過一般抱抱我,和我說,以后我們再也不分開。
可是啊,人生若夢,但人生不是夢,醒不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07
我開始酗酒,逢酒必醉,醉了就和你電話,你的電話號碼啊,是我無論喝多少,都不會撥錯的。
電話那邊,趁著酒勁,我都能聽出你的心疼。
那些日子,我一直陷進“你到底愛不愛我”這個問題里,找不到答案。
你說我愛你。
我想你啊。我嚎啕大哭,然后說話開始斷斷續續。
你在哪,我去找你好嗎,妮。電話那頭的你很焦急,可是以后你再也不能叫我老婆了。
-我不會讓你找到我的。
然后你開始半是責備我旁邊的朋友為什么讓我喝這么多酒,又怕對方嫌我鬧騰,再半是拜托的請求人家一定要把我安全送回家。
你不知道啊,人如果想醉,即使不喝酒,也會醉。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08
我這一醉,就是三年。到后來很少再想起你了。
中間你也曾找過我幾次,通過微信,QQ。甚至前段時間,你離婚了,說想要來找我。
我啊,把你臭罵了一頓,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本以為釋然的感情,那一瞬間一股腦的又沖破枷鎖全部涌了出來。
我求你不要再來騷擾我,有多遠滾多遠。這是真心話。
你說,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把你弄丟了,是我太傻逼。
所以,只要你心里能舒服點,怎么罵我都可以。
可是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啊,盡管不會和你再有可能,盡管一個人也過的意氣風發,可還是沒有完全放下你。
我說,我曾經確實是一直那樣深刻的恨著你,一刻也不停息。但是現在,我是恨你沒有出息。一切既然早已經過去了,就請做一個讓我看得起的人,不要再這樣死乞白賴了。
他說好,但是可以不要刪我么,我以后絕不會隨便騷擾你。
然后我拉黑了他。
之后我和我姐說起這事,她說,他是神經病嗎?這么久了還沒放下呢,還來纏你。
我沒有和她說,你妹妹啊,也是一個神經病。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08
到現在,我有了自己的生活。一個人久了,性子變得愈發野了起來,無拘無束。開始學會凡事不用情緒,而且試著換位思考,去溝通解決。可是心里那塊傷,與其說結了疤,倒不如說被磨出了繭子,偶爾觸碰也覺不到痛了,但是還是會一直不舒服。
命運,會奪走你身邊的人,但是,屬于你的那段獨一無二的回憶,誰也奪不走。
到后來,經常有人因為我一直單身好奇我的感情觀,問我你想找個什么樣的啊。
器大活好。我笑著打趣。
你還相信愛情嗎?朋友問我。
我說相信,愛情一定會到來。但是最好最對的那個人,一定會留在最后出現。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