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晚燈,流風(fēng)回雪。寂寥海棠,影照紅妝。
黃昏昏黃。詩曰上元。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人世間所有相遇,都是久別重逢。許久不曾回首,轉(zhuǎn)眼經(jīng)年,多少故事從此沒了下文。
朱門人家,紅燈高掛,上元佳節(jié)時不知是煙火朦朧了夜色還是仙石流連了人世繁華,只知那一次回眸,驚艷了時光、賠上了韶華。
書生何事題畫書謎,不是無志偷生、偏安一隅,只為眼前生計,今后功名。姑娘何故止步書攤,猜謎問緣,一樣心思愿有人解。
縱有千般燈謎萬種煙火層色,也敵不過她心思細(xì)密。那一晚,她笑靨如花,他一敗涂地。佳節(jié)不知人已去,空留相思一地。朱門院內(nèi),庭院深深深幾許,寂寞無人語。
馬蹄噠噠。清明雨花。寒食東風(fēng)至,她還好嗎?他走過無數(shù)次她來時的路,卻不曾再見到她一面。朱門深鎖院墻高筑,院內(nèi)是鐘鳴鼎食的生活。院外是雨打風(fēng)吹,寒食單衣的他。
寒窗孤燈數(shù)載,功名利祿一身。他絕世才華,她傾城如畫。去年相約,她還記得嗎?“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滿春衫袖。”
他曾想,自己孑然一身、無權(quán)無名,拿什么給她。他等了很久,終能暫時放下她,青衣白馬入京,那年清明,雨水不歇。她病了很久,只是因為別人代他給她留的一句話。“若我離去,不必再等。”只是他的下半句沒能告訴她。“若我歸來,誓約不改。”
明月故里。海棠依舊。 “東風(fēng)裊裊泛崇光,香霧空蒙轉(zhuǎn)月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中秋月明,人月團(tuán)圓。她坐在窗前看著鏡中的自己,久久不能平靜。聽說,他及第歸來,可她卻高興不起來。也許是因為那半句話,也許是因為自己此時或許已配不上他。
她喜,她怨,無人知道。擾擾世路紅塵,卻是千回百轉(zhuǎn)。他思,他念,不及一墻之隔,他雖已是紅袍在身卻沒有忘記自己出身貧寒,他又回到當(dāng)初的小房舍,坐在窗前看梧桐葉落的時候,多少往事再次涌入心頭,他買來水酒,自斟自酌到天明。
他研磨鋪箋,一行行漂亮的小楷的字跡落于紙上,他寫了很多信給她,一封信里僅有一個字謎。只是這次,她再不能猜出那些字謎了,有些事不愿觸碰,因為很疼,有些人,不愿再見,因為無緣。竹馬青梅依舊,戲臺上她演著獨(dú)角戲。“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而他,獨(dú)自唱著和著她不知。都說天涯遠(yuǎn),可是咫尺天涯又如何?
相思同往。春歸何處。從此,春秋一年一年過,“相思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他已有官有府,卻無親無故。春天的時候,冬天的時候,他的官邸里永遠(yuǎn)有海棠的影子因為她最愛海棠,如她的人、她的名,讓人難忘。
佳節(jié)悄然而至,他又去了花市,那是讓他輾轉(zhuǎn)留戀的地方啊!這一次,他褪去了身上的華服,忘卻了顯赫的身份,仍舊回到了最初他與她相遇的地方。四周喧鬧,他獨(dú)守一片荒涼,他知道她會來,他等著……是愛抑或是相思讓他們同往此處,沒人了解!
只知她來了,如他所說她會來。她親自來到了他的面前,他所有的愛與思念都化作了詩謎,她猜透了他,明白了眼前的他是多么愛著自己,他亦明了。她依舊是那般美麗,只不過,他不再是一敗涂地。他覺得他擁有了世間所有,他覺得那約定如昨,恍若夢境。他把所有的情話贈予她,他過得每個節(jié)日與她一起。
大年那天,紅燈高掛,她終于為他披上了箱子里紅紅的嫁衣。有的人走著走著就散了,再無緣一見。有些事,不想不念就淡了,再無力承擔(dān)。
幸好,那不是我追求的。我在聽著新年鐘聲響起的那一刻,從耳朵取下了耳機(jī),關(guān)閉了電臺。在萬家燈火不滅的新的一年許下了新年的第一個愿望!不知心里牽掛的人兒安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