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因為亮仔的工作,每一兩年總能去草原待幾天。喜歡那里的一切,因為在那里,我見過最藍的天,飲過最烈的酒,聽過最動聽的情話,遇見過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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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一次去亮仔的部隊還是女朋友的身份,當天晚上他的戰友們就為遠道而來的我設了接風宴。那是一幫剛直熱情、頂天立地的男子。第一次和這么多穿著軍裝的帥氣男兒坐在一起,心中不免忐忑和敬畏。一直不喜歡喝酒,但那晚戰友們滿滿的真誠的祝福,他一杯接一杯的干了,從不喝酒的我也被氣氛感染,真想陪君大醉三千場。
? ? ? ?酒過三巡,營長大哥站了起來,他用軍人特有的鏗鏘有力的聲音說為了歡迎我的到來,為我獻唱一首歌。戰士們立刻鼓掌歡呼了起來,我亦感動的不知所措,只能受寵若驚的站了起來。一首《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隨著他低沉的聲音響起,戰士們也輕輕的打著節拍隨著他一起唱了起來:
? ? ? ? 父親曾經形容草原的清香,讓他在天涯海角也從不能相忘,母親總愛描摹那大河浩蕩,奔流在蒙古高原我遙遠的家鄉,如今終于見到了遼闊大地,站在芬芳的草原上我淚落如雨,河水在傳唱著祖先的祝福,保佑漂泊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
? ? ? ?那一刻,我聽到了他們對家鄉、對父母、對妻兒的濃濃思念。亮仔醉意熏熏,望著我和戰友們一起為我唱著這首動聽的歌。那一刻,于我,仿佛電影畫面被忽然按下了暫停鍵,整個世界都靜止了,我忘卻了世間的一切,我只能看到這幫熱血男兒,我只能聽到他們動情的歌聲......
? ? ? ?我想我會一直記得營長大哥一邊唱著歌,一邊將滿滿一杯酒雙手舉到我面前時,我接過酒杯的感動和顫抖。當時他的女兒正發著40°高燒,短短的六十公里距離,他卻不能回去看望女兒一眼,雖然內心焦急如焚,除了席間不停的電話打給妻子,他什么都不能做。
? ? ?“雖然己經不能用母語來訴說,請接納我的悲傷我的歡樂”,在這群至情至性的男兒的歌聲中,我仿佛聽到了他們對父母、妻兒的思念與愧疚,聽到了他們對這片草原的熱愛以及對祖國的忠誠和熱情,那時的我早已熱淚盈眶。
? ? ? ?直到他們唱完,歌聲仿佛依然縈繞在我耳邊,我的心亦久久無法平復,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眼淚卻止不住的掉了下來,哽咽的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舉起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表達我心中的感動與敬意。至今,戰友們說起這件事還會善意的調侃亮仔,驕傲的說,他們曾把我唱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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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教導員的夫人,體型有點龐大,身高一米七以上的她,讓坐在她身邊的軍人老公顯得反而比較單薄。可是他們卻是所有戰士們最羨慕的一對,因為他們之間十多年忠貞的感情。接風宴上第一次見到她,話比較少,卻處處能看出她的大方與得體。或許是我的眼淚激起了戰士們的熱情,也牽動了身為軍嫂的她的感情。
? ? ? ?我喝完那杯酒時,她雙眸早已飽含晶瑩的淚水,戰士們讓她說點什么,她只說了兩句話,卻深深震撼了我。她說:我很幸運能嫁給我老公成為一名軍嫂。如果有來生,我希望我還能做一名軍嫂。她的話飽含了無盡的感情和力量,擊中了在座的每一個人,當我和戰士們一起用力的鼓掌時,我看到她老公幸福感動的笑,那是世界上最美麗、驕傲和滿足的笑。那也是,我聽過最動聽的情話。舉起滿滿一杯酒敬給了心中的震撼和感動,杯盞相觸,她晶瑩的眼淚無聲滑落。那杯酒,我先干為盡。
? ? ? ?也許很少有人能真正體會軍嫂的心酸,正如此時營長的妻子,一個人守候在發著高燒的女兒病床前,她該是多么的脆弱和無奈,她該是多么希望他能守候在她和女兒的身邊。累并幸福著,痛并快樂著,這就是軍嫂的生活。
? ? ? ?嫂子們都帶著孩子住在離邊疆六十公里的小縣城里,她們只有周末或者假期才能帶著孩子去部隊看看自己的愛人。短短六十公里的距離,有時候卻是最遙遠的距離,因為部隊紀律嚴明,即使家里有事,他們也不能在第一時間趕到她們身邊。一位大哥說,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孩子時,那還是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第二次看見孩子時,已經會呀呀學語,再次回家,孩子已經可以活蹦亂跳,只是陌生的望著他叫他叔叔。那一刻,堂堂七尺男兒淚如雨下。
? ? ? ?認識了一個叫小晉的山西女孩,善良而美麗,大學本科畢業,為了守衛在邊防的愛人,她放棄了大城市的生活和工作,不顧家人朋友的反對,只身來到了邊疆。沒有認識的親朋好友,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家里,看書、上網、睡覺,偶爾一個人出去旅行,她說生活很無聊......直到有了孩子,仿佛才有了精神的寄托。
? ? ? ?可愛的軍嫂們,為了愛人,遠離了自己的家鄉,放棄了自己的事業,毅然奔向守衛在邊防的他們;或者為了讓他們在前方可以安心站好每一班崗,獨自挑起整個家庭,堅強面對生活的風風雨雨。向軍嫂們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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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亮仔帶著我去看望守衛在邊境線上的戰士,因為事先知道那里的艱苦,我問給戰士們買點什么,他說礦泉水最實在。一開始我并不明白,當汽車經過近一小時到達那里,我才知道那里遠比我想象的艱苦。
? ? ? ?遠遠的望見一望無垠的綠色里,連綿起伏著幾座小山丘,一座圓形的哨樓孤獨的屹立在陽光下的小山坡上。哨樓里只有幾個小戰士,那里手機沒有信號,排長指著對面一公里左右的山頭告訴我,平時他們要給家里打電話需要跑到附近的山頭尋找信號。
? ? ? ? 我問戰士們平時都做些什么,他們告訴我,每天都是巡邏、站崗和看書,三言兩語似乎就說完了無盡的歲月。“晚上沒事的時候可以數星星,看得可清楚了”,一個小戰士笑著補充。心忽然有點堵,不知道說些什么,只好裝作轉移話題:“為什么不給裝乒乓球或者臺球等娛樂設施呢?”,排長說:“哨樓修建的太小了,屋里根本放不下,而屋外又常年刮風,也不適合”。我再次失去了語言。
? ? ? ?看見山下與別處風景的不同,心情些許激動,因為那里長著一排郁郁蔥蔥的樹。排長帶著我們走到山坡下,我才發現那里有一條小小的水溝,只是水溝里浸滿了牛糞,在炙熱的陽光下散發著難聞的味道。排長說:“因為附近沒有水源,平時牧民會把牛羊趕到這里飲水。”他蹲下身打開一個小木板,出現一個不到一平米大小的水坑,水坑里落滿了枯枝敗葉,周圍用磚塊磊了起來。他笑著說:“這可是一汪泉水,戰士們就在這里擔水喝,挺甜的”。我望著“井”壁外的牛糞和井壁內的落葉,再度失去了語言。心,忽然很難受。我也終于明白為什么亮仔說給戰士們買礦泉水最實在。原來他們和牲口共飲一處的水。
? ? ? ?爬上哨樓頂,看到一個十八九歲的小戰士,扛著槍,筆直地站在那里。我問他:“你多大了?”,“十八”他有些靦腆地回答,我相信若不是那身軍裝,他說不定會可愛地撓撓后腦勺。“你是哪里人?”“四川人。”“真的嗎?咱兩是老鄉啊!”聽到他也是四川人,我忽然高興了起來,盡管每次他的回答都是軍人式的干脆利落,但并不妨礙我對他的熱情。很好奇他為什么從環境氣候都很好的四川來到這么艱苦的地方,他說:“服從組織安排”。我頓了頓,忽然問了一句:“想家嗎?”這次,他沒有立即回答,我聽見一絲微不可察的嘆息,他略顯稚嫩的聲音仿佛帶了一絲顫抖:“想家”。
? ? ? ?落日已經西沉,遠處的山脊投下一處處暗影,晚風帶來絲絲涼意,晚霞染紅了山那頭的天空,也染紅了小戰士孩子氣的臉龐,我看到他的眼眶似乎泛著點點星光。我再次失去了語言,不知道怎么安慰這個想家的孩子,只好問他在這里是否習慣,他告訴我已經習慣了,只是還有一點害怕。望著漸漸被夜幕籠罩的荒無人煙的四野,仿佛即將被巨大的怪獸所吞噬,四周安靜的只有耳邊的風聲。
? ? ? ?我可以按下快門欣賞夕陽無限好的美景,可是對于他們,對于這個18歲的孩子,那只是日復一日的荒涼。畢竟,他還只是個孩子,想想18歲的我們在做什么?18歲的他已扛起了鋼槍守衛在最艱苦的邊疆,而18歲的我,坐在明亮的教室里享受著面包和書香。
? ? ? ?下山的路上看到山坡上有四個籃球場大的“精忠報國”四個字,那是亮仔組織戰士們,像古代建長城一樣,一塊石頭一塊石頭親自壘上去的,我想再沒有比這四個字更貼切的詞語可以詮釋他們的工作和夢想。
? ? ? ?肆意的青春、廝守的愛情,陪伴孩子成長,還有與家人相守的時光,這些,于邊防軍人而言,都是奢侈品。向我最可敬可親的軍人們致敬!也借此向我心目中的英雄亮仔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