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木子終于來了這里。
心心念念了許久的小屋。
運氣很好,一去便有兩個座
居小四坐在地上分酒:“梅子酒梅子酒誰要?風花雪月啤酒哪些人喝舉手。有沒有喝豆奶的,喝豆奶的?”
原本豪氣十足地說一定要去小屋喝風花雪月的我最后坐在門邊默默地喝著豆奶聽著歌。
他唱著一首《唱碎這個時代》:“啦啦啦咯勒啦啦啦咯勒,來唱碎這個時代。”
“二十三歲那年光著膀子吹著牛逼,聊的全是理想主義。”
“如今察言觀色頭破血流言不由衷,說著人無人樣的鬼說鬼話。”
總有人問民謠窮不窮
真正的民謠應該問他痛不痛
那一刻我真的覺得他要唱碎這個時代。
居小四是遼寧人,聲音有一股子野性和時間里透出來的滄桑。
他說:“我原本沒想過我會唱歌的,就是喜歡唱。后來搞了個酒吧,年輕么,愛裝逼,一裝修就要裝修得有逼格,就比如說地板,300的,500的,800的,那是不用說了指著800的來啊。結果裝修把錢都用完了,說要請樂隊也沒錢請。花錢請了個人來唱民謠。我對他挺好的,他對我也挺好的。
三年以后在我家隔壁開了個酒吧。”
“后來就自己瞎搞吧,弄了個樂隊,也去參加了些節目。有一回po朋友圈里,大冰看見了,說,你還會唱歌啊,你唱歌咋不來我這兒唱,我就;來這兒了。前不久回去,花自己的錢在自己的酒吧里喝了兩瓶酒,
沒人認識我。”
他說:“我喜歡在小屋唱歌,這里真的就像一個家一樣所有人聽你唱歌就是在聽你唱歌。不像我們那邊,你在臺上唱歌,
底下就:‘十五!二十!開!’ ”
他說:“我出來這么多年就沒向家里要過一分錢。不是因為別的,畢業那年哥幾個喝大了,他說:‘都二十多了,啥事也沒成,別的不說了從今天起就不管家里要錢。’我一聽我說,就這點逼事有多大不了的啊,不要就不要唄。然后我們幾個指燈發誓,
后來就真沒管家里要過錢。“
“難的時候也睡過天橋,睡得最多的是公園,那兒有自來水。后來有錢了回去,沒現金你知道嗎,在樓下老兩口那里買包煙沒現金啊,微信支付寶什么的他們也都沒有。在家里轉悠了半個多小時楞是沒好意思開口問我媽要50塊錢,就真是沒好意思,結果還是開了車去三公里外的超市里買的。”
我坐在小屋里,好似上一個冬天在重慶遇見白哥和啊達
那一刻我熱淚盈眶。
我覺得哪怕生活是一地雞毛,也別想攔著我談情懷。
哪怕情懷只是吃飽了的人無聊地發騷,我也該熱愛生活。
坐在我右邊的男生拿著手機給朋友們開直播。
居小四問大家都是哪個年代的。
我看見有80后帶著00后的孩子來的
有70后帶著90后的孩子來的
“我們這最屌的一次是四世同堂。老爺子90多了,沒事愛去書店里蹭書看,后來看見大冰的書封面挺樂呵的起個名兒也挺逗,就開始看。看著看著,蹭了一年書的老爺子頭一回掏錢買書回家。
回家給他孫子看,孫子看了又給他媽看,他媽看了又給孩子他爸看,他爸從來不看書。他們家還有個女兒,女兒又帶了個小寶寶,一家人到小屋來過年,四世同堂。
老爺子特喜歡大冰,大冰說一句他就拍手:好!‘大冰說一句他就拍手:’好!’給大冰整的都不好意思了。老爺子可激動,拉著大冰說以后就跟著他混了,要跟著他浪跡天涯。“
時不時有人趴在小屋那面不透明的玻璃上朝屋里看
屋里的人便一起擺手:“坐不下了坐不下了等下一波。”
窗臺上放著一個光頭強,我們問誰放的。
小四說大冰放的,你們不覺得他和大冰很像嗎,你看他在那里跪迎客人。
我們一陣哄笑。
一伙人湊在一起,沒事就愛黑冰叔。
“大冰說他想把這個小屋開成百年老店,我們說你甭想了能活那么久嘛。后來我們給他想了個法子,什么呢,改名,改成大冰的故居。也不賣酒了改賣香,這墻上就掛他的照片。你們以后就帶著你們的孩子、孫子來看大冰爺爺,給他上柱香。”
我們又是一陣哄笑。
”你們有多少人是看了大冰的書來的?“
chuachuachua好多人舉起了手
“你們有多少人是看見這里熱鬧來的?”
有兩三個人不好意思地舉了手。
“好,下面是大冰的小屋廣告時間,這廣告歌我一般是不唱的。”
“他嘴巴上面留著一撮八字胡,
走進一看臥槽他是冰叔
他是冰叔 喂
他是冰叔
他是冰叔~
這里的歌手都帥得稀里糊涂
不愁吃來也不愁豐足
但是你我都要感謝冰叔
是他讓我們既能浪跡天涯
又能夠朝九晚五
朝九晚五 嘿
馬屁拍得多好
朝九晚五
下面進入廣告植入時間,沒有看過書的同學請仔細聽咯
冰叔冰叔我們愛你
阿彌陀佛么么噠
冰叔冰叔你不要怕
乖摸摸頭吧
冰叔冰叔我們愛你啊
阿彌陀佛么么噠
冰叔冰叔你不要怕
乖摸摸頭吧
好嗎”
“好的”
“小屋還是原來的小屋
唯一變了的是他的房租
善良的房東已長到了六位數
所以你們要多喝兩罐 幫我們
交交房租
都是套路
交交房租
都是套路
好嗎?”
“好的。”
小屋里總是有一批又一批的人來
一批又有一批的人離開
小四站在門口收費
“40一人,微信支付寶現金都可以”
“我可以直接加你微信然后發紅包給你嗎”
我一句話直接把居小四嚇得從門檻上摔了下來:"臥槽你瘋了吧。"
小屋二樓
大冰寫書的地方
環墻是凳子,其余的地方都是用的墊子
墻上畫著小屋所有歌手的形象簡筆畫。
謠牙子坐在前面彈吉他,白馬列珠坐在門口敲著卡宏。
唱的是未卜樂隊的《生下來,活下去》。
“我的房子有九平米,我寫的歌從來沒有意義。”
“你的生活是不比房 不比車,比誰老爸掙錢多
我的生活是生下來活下去 騎著車子去酒吧
該省省該花花。”
牙子一邊唱著,一邊抱著吉他搖頭晃腦
白馬拍著卡宏
和我見過白哥的閑散不同
每一個音節極快極重
他們用生命唱著歌
好似想要把自己唱給世人聽
好似世界上只剩下了唱歌的人和聽歌的人
好似世界上只剩下了唱歌。
白馬是藏族人
具體哪個地方的我忘了。
說是那地方離印度很近,爬上山頭就能聽見印度的雞狗聲。
“那你們能隨便跑去印度嗎?”
“隨便跑?跑過去就亂槍崩死你。”
“能不能點印度的外賣?飛餅直接飛過來的那種。”
“白馬那里是中國最晚通公路的地方,13年。在這之前,他們與世隔絕。”
白馬說,現在中印邊界還有土地糾紛
其實是當年的中國人用土地去換了人家的檸檬種子
他們那的檸檬,好家伙,這么大(詳情請參見小西瓜)。
居小四拉著白馬讓他教大家藏語。
他沖著幾個準備離開的藏民朋友說:“噶你屁股。(再見)”
有個妹妹是大冰的鐵粉,來云南曬傷了
居小四現場freestyle給她作了首歌
“姑娘好黑,好黑
勝過中國四大黑
張飛和李逵
還有幾把和地雷”
姑娘捂著耳朵喊:“我是零零后!我還未成年呢!”
他們接著唱:“姑娘好黑,好黑
勝過中國四大黑
張飛和李逵
還有圈圈和地雷。”
旋律很洗腦
直說讓妹妹過幾天上網易云搜索
歌名就叫《姑娘好黑》。
謠牙子問大家要聽什么歌
木子:“唱雷子的歌。”
牙子:“好。我要為你唱首歌。”
“”她是個三十歲 至今還沒有結婚的女人。“
木子也捂著耳朵喊“就知道你要唱這首歌!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我本坐在第二排,被擋了視線
便坐在了門口的小凳子上
牙子:“你坐這干嘛?”
“看你啊。”
“你給我下來。你坐那擋著門了。”
我一屁股坐在了牙子旁邊沖著他笑
“你長得很像我生命中的一個人,我想為你唱一首歌。”
還沒張口,我便知道他要唱什么
果然
“世上只有媽媽好”
“哎”
"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乖”
"投進媽媽的懷抱"
“來”
“幸福少不了”
“好”
“說真的,你長得真像我媽。”
“那你媽媽一定長得很好看。”我沖著他,掛著惡心的笑容。
牙子沖我翻個白眼轉過去接著問:"你們還想聽什么歌?"
我:“陳鴻宇的歌!”
牙子:“陳鴻宇誰啊,你認識嗎?”
白馬:“不認識不認識。”
“陳鴻宇是我老公呀。”我沖著他,依舊掛著惡心的笑容。
牙子又沖我翻了個白眼
扭過頭去唱了首《理想三旬》。
“聽過李志的歌嗎?”
“聽過!”
“那好,給你們唱首趙雷的。”
木子拍手說好
我沖木子一樂:“結果張口唱了一首陳鴻宇的。”
“你離我遠點。”
他唱了一首《無法長大》
我們一起唱著《無法長大》
“既然無法長大,那就不要學著別人去掙扎。”
你說啊,愛情是否能解除生活的狼狽。
后來我坐在牙子旁邊
我們一起唱著一首《唱歌的孩子》。
我喜歡這里
這里真的好似一個家。
我們吹著牛逼唱著歌
有時候
有意思比有意義更有意義。
我覺得
他們就好像是一群長大了的孩子。
用力地唱著歌
用力地生活
其實生活也不全是一地雞毛
我們還有愛和夢想呢
我們還在舔著臉談情懷呢。
你想朝九晚五嗎?
你想浪跡天涯嗎?
乖,
洗洗睡吧。
晚上回去我給牙子發私信
“牙子今晚被你圈粉!”
“恩,我是陳鴻宇他老婆。”
牙子回了我:
"嘖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