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常說,若有下輩子,寧愿做一棵樹。長在湖水清凈的湖畔,或是立在黃昏雨后的橋頭。風來了,你睜開惺忪的眼,望一眼這個世界;雨落了,你抖抖枝冠,灑下片片金黃。
言及此事,你的唇自然地微微翹起,神情恬靜,眼里波瀾不驚。
我聞言笑了笑,戲謔地補上一句:然后,被一個樵夫拎柄刀斧砍倒,橫三板斧,豎三板斧,劈成柴薪燒了!
你被我逗樂,揮著手要打我。我偏過頭望著他方,等著一頓結實的打。
這打,卻遲遲不見落下。
“你不打?”
“你怎么不閃?”
... ...
或許,你并不知道,我不止一次地盯著你的眼眸看。
那里藏了一汪泉,小小淺淺,清澈透明,不沾一絲煙火、涓涓地流著。
它似乎在跟我透露說:你這樣的姑娘,不會為世俗的瑣事輕易地妥協、委屈自己。
如果,這眼泉水里不曾涵蓋愛情,那么舉世的男子對你而言都是濁物;若是泉水流經愛情的田野,它所澆灌的,必定是你所喜愛的。
什么樣的男子,才會得到你的青睞?
整個系的雄性動物都在議論這個話題,慢慢的,連女生也開始好奇。只有你,渾然不顧。只是苦了我,去教學樓的路上,總有幾個攔住去路的好漢,既不劫財也不貪我色,客客氣氣地詢問我你的一切。最初,我也客客氣氣的忽悠,漸漸的,越發不耐。
她喜歡會畫畫的,水彩懂么?
于是附近的水彩畫筆,顏料等器具賣得脫銷。
她喜歡會吉他的,鄉村民謠懂么?
于是,你跑步歸來的路上,所見都是留著長發,蓄起胡茬,吉他入懷的偽深邃。
漸漸的,我也開始好奇,你究竟喜歡什么樣的男子。
對你,我向來張口即問。向來有問必答的你,在這個問題上保持了沉默。
“你不要跟別人說!”
“不跟別人說!”
“魏晉風度!”
我一愣,心下了然。你愿活成樹,不招風月。惡趣味的是,你成了當空的皎月,點綴了所有思春男生的夜夢。
畢業了。
找你合影留戀的男女排起了長隊,而我向來厭棄這類形式大于寓意的活動。究其緣由,畢業么,于我而言不是怎么讓人感冒的事。就像平安夜吃蘋果,老子愛什么時候吃蘋果,就什么時候吃蘋果;要是不想吃蘋果,平安夜也不吃。同理可證,照相于我亦是如此。
巧了,畢業那天,我并不想照相。
而你,似乎在那天成了道具,像湖畔最靚麗的垂柳,裝飾一個又一個游人的回憶。而我,拒絕!我也說不清,是在拒絕成為游人,還是在拒絕釀造這段回憶。
你頗為不解風情地寄來自己的一張照片,翻過照片背后,一行娟秀的字躍然進入眼簾:
愿你我,獨而不孤!
我一怔,默默地將照片丟進《圍城》。
你說過,《圍城》是你最喜歡的書,用你最愛的書,掩藏我最愛的人,倒也算厚葬。
你說你愿成樹。然,入我心間,錯開一樹繁花。于我,你這七字如咒,你可知花飛對空梢的孤寂?
往后的生活,愿你,獨而不孤!
若有來生,你若為樹,我愿為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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