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西在角落里又呆了一會兒,非但沒有趕走之前腦子里千絲萬縷的愁緒,反倒被此刻巨大而又細密的孤獨無助籠罩著喘不過氣來。
卓然和邢暖來叫了她兩次,讓她去和她們一起玩,她都推脫最近身體不舒服。
卓然和邢暖都是她大學同學兼室友,性格十分合得來,因此畢業之后也時常聚在一起。卓揚是卓然的哥哥,所以走的近了一些。
剛剛喝的酒好像酒勁兒也趁機上來,何西甩甩頭,打算先離開。
她找到卓然和邢暖準備打聲招呼就走,意料之中她們直說她掃興。
卓然恨鐵不成鋼地在一旁數落她,“為什么非得要你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白費了我一份苦心。今晚來的這些跟咱們年紀差不多的人里,幾乎個個都是極品。你看看你那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再好的人也被你嚇走了。”卓然看她沒有反應,也懶得繼續說下去,擺擺手讓她要走趕快走。
何西抱了抱她們兩個,她知道這兩個女人都是為了她好。可她早就陷入泥潭,只不過她不想讓她們倆知道。慚愧也好,什么都好,如果可以,她希望到她和他結束的那一天,她們倆還是什么都不知道。
何西坐上出租車,曾經的一點一滴,怎么開始,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都涌進來。何西忍著淚,發出那條短信。
如果,注定了要結束,那就讓它早點到來吧。回憶越多,到時怎么還能輕易放下。
“喝酒了嗎?天氣這么涼,怎么沒有多穿一點。”
何西望著眼前的人的臉,好像心都絞在了一起那么疼。她想不明白,為什么不讓她早一點遇見他,為什么這么溫暖的聲音不屬于她,為什么這么溫暖的懷抱也不屬于她,為什么這樣令人安心的溫度不屬于她?
江言修撩起何西掉落在耳旁的碎發,柔聲說,“怎么看著我發起了呆,這么久還沒有看夠嗎?”說完輕輕笑起來,直讓何西沉醉在這樣的笑容里。
何西就勢伸出手摟住他的腰,“怎么不問為什么我這么晚叫你來?”
“我不用知道你為什么想見我,我想來所以就來了。”
“讓我抱一會兒吧。”何西安心的閉上眼,心里暗暗想著,哪怕此刻被幸福包圍的感覺是偷來的,也讓我再霸占一會兒吧,一會會兒就好。這樣她就會有力氣,繼續裝作堅強,裝作不在乎。
江言修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何西的頭發,“今天怎么這么奇怪?”
何西起身和江言修拉出一定距離,“沒有啊,就是突然想見你。早點回去吧,你明早還要上班。”
“沒事的,今晚我在這里陪你。”江言修看何西今晚有點奇怪,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么事。
他不能向身邊所有的人承認她,不能正大光明地像所有的情侶們那樣牽手走在馬路上。他深知對她的虧欠和自己的自私,卻舍不得放她走。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像現在這樣的時刻的陪伴而已。
“走吧,走吧。我沒事啦,小寶睡前不是還要你給講故事。快回去吧。”何西推著他的背往門口走,臉上的笑隨時就會垮下來,她兀自裝著堅強。因為她深知她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不被任何人所承認的,包括她自己。
江言修拉過她的手放到嘴邊細細的吻,嘆了一口氣。他無比認真地看著何西,“其實你可以把我關起來,你可以大喊大鬧不讓我走,你可以打我罵我質問我為什么不能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他直直看著何西的眼睛,再也說不下去了。
何西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快走吧,快走吧,我這里要打烊了。”
江言修的心里像是有什么突然堵了上來,她知道他最怕聽見她說這樣的話。他受不了她這樣說自己,她的家不是店,不是他想來就來想走便起身就走的。
江言修一走,何西就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她靠著墻壁,身體就那么滑下來。何西抱著腿坐在地上,眼淚又像不受控一樣開始流。
何西問自己,明明之前的一年半都已經那樣過來了,現在又何苦如此。
其實她是知道答案的,因為越來越愛,所以不安于那一點點的溫存開始想要更多,可是卻清晰地知道不可能。想要抽身時,又驚覺為時已晚,那種情愫已經充斥了她的生活,融入她的五臟六腑。對他卑微的喜歡,在一起時的甜蜜,包括無時無刻忍受內心譴責的隱痛。
何西在出租車上發出的短信,讓他馬上去她家。她是下定了決心想和江言修好聚好散,她在心里告訴自己一萬遍,你隱藏的再好也是個上不了臺面的第三者,第三者永遠都不配得到愛情。
所以結束吧,早點解脫。
可是看到江言修的那一剎那,何西一路上在心里建設的高墻轟然倒塌,她甚至感覺到那些磚石瓦礫把她的心都砸的七零八落。她默念了一萬遍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各種情感交雜在一起凌遲著她的心,她卻不忍心責怪他。她知道這全都是她自找的。
什么是愛情?就是沒見到他之前你知道那些都是不可能,可一旦看見他,就全都忘了。
何西由最初的啜泣變為出聲的哭,咎由自取造成的痛苦,她只能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