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發現自己有閱讀障礙,源于我花了三個月啃啃巴巴讀完了一本《追風箏的人》,而且這部享譽世界的佳作我閱讀起來相當痛苦,幾乎是靠毅力看完了后半部分。
這并非因為書寫的難看,只是我猛然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持續性閱讀長段文字的能力,這是一件讓人恐慌的事。
現在的我在任何一個不需要語言交流的當下都會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打開瀏覽器去看新浪網易的新聞,現在的新聞已經很難超過三百字,短小精悍成了它的靈魂,但這卻精準地擊中如我一樣浮躁膚淺的閱讀者。反倒是高中看到像撿到錢一樣驚喜的南方周末的推送,再也不想細讀。
看完新聞,就刷朋友圈,這里一個段子那里一個小視頻,關掉朋友圈就去刷知乎,東一個熱點評論西一個歷史解密,退出知乎再聊幾句微信,看一看空間,掃一掃優酷騰訊的節目單,一個小時一個下午乃至一天都是這樣度過,一刻都不停歇,一秒都不浪費,但過完卻是精疲力盡,空虛麻木,一無所獲地失落。紛繁的信息填充了生活的每一個細微的角落,但這對生活本身毫無價值。
現在的我已經無法安坐十分鐘以上去認認真真讀一本書了,文字于我就像離開水的魚,掙扎著窒息著,一片死氣沉沉。
要知道,我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
二、
我曾經是多么愛好看書啊,閱讀是一件那么享受的事。小學三年級我都已經跟朋友在周末的新華書店翻連環畫了,拼音版的《魯賓遜漂流記》讀得如癡如醉。
那時小城的新華書店足足有四層樓,什么書都有,可惜十幾年經濟一路向前,書店卻俞發萎靡,地下室和一二層已經外包給電玩城和手機賣場了。想來竟有些失落。
初中還被倡導多讀世界名著,并且允許到校圖書室自由借閱,現在回憶起來依然有趣。前一陣我問從初中就相識的一哥們,你還記得你那時都借的什么書嗎,他一臉懵逼地搖頭,我說我還記得,你借的是狄更斯的《雙城記》還有但丁的《神曲》。
這些書在今天文學類專業的人看來都有些晦澀難懂,當時卻被我們硬著頭皮閱讀。于是我依然清楚地記得讀完那本外國名著的遙遠的下午,我合上書本就像攀登了珠穆朗瑪峰,是的,我一句沒看懂卻仍然讀完了,那本書是米蘭·昆德拉的《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
然而,初中竟然也成了我無拘無束地閱讀的巔峰,我幾乎對一切文字一切書都有捧起讀一遍的沖動。既看了《簡愛》《牛氓》《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等倡導的世界名著,也看了韓寒張愛玲王朔海巖等等不推薦的作家。那時讀一次賈平凹的《懷念狼》就像看了一部IMAX的電影一樣興奮和享受。
最艱難的讀書生涯是我高三復讀的時候,在小城的一所重點高中,管理特別嚴格。所有一切與考試無關的書籍都被定義為課外書,最無奈的時候我吃完午飯站在幾個星期更換一次的報刊欄把一篇人民日報關于經濟發展的社論看了兩遍。對文字居然就這么饑渴。
我當時就想,去他大爺吧,我要是上了大學,就住在圖書館。
三、
事實上,真的上了大學以后,反倒很少讀書了。有了手機跟筆記本電腦,閱讀開始變成一件難熬的事,直到走出校門參加工作,嚴格意義上我已經停止了閱讀。
每天看的新聞微博帖子公眾號知乎回答,這些都只是接收碎片化的信息,而不是閱讀。我們究竟是在什么時候失去了閱讀力?
現在大眾喜歡的不再是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想看的也不再是詩歌散文和名著佳作。表面上創造文字的人們越來越多,比如像我這等膚淺粗俗之人都開始舞文弄墨創作公眾號了,然而實際上文字比任何一個時代都更加危機重重。
因為我們已經失去了深入閱讀和靜心體驗文字的時間與耐心。
我們喜歡看各種各樣的段子笑話吐槽,一句話抖機靈,我們喜歡看那些虛無縹緲粗制濫造的情感故事,我的朋友ABCDEFG是一個什么人,以前怎樣,后來怎樣,所以應該怎樣。
我們進入了云思考時代,一句話或一篇文章刷屏,全民參與,熱鬧非凡,只是喧囂落幕才能看到精神的高原原來如此荒蕪,靈魂棲息的田園又是如此支離破碎。
有人說這個世界變壞,是從嘲笑文藝青年開始的。其實不然,應該是從我們失落了文字開始的。
閱讀障礙葬送的是節奏緩慢卻單純溫暖的年代,而我們只是埋葬閱讀的墓前神情麻木的一抔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