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什么樣的人才會說出“經常逛逛墓園,對健康有益”這樣的話呢?大概和會慶幸朋友越來越少的人是同一種吧。
在袁哲生的世界里,人類被簡單的分成兩種:一種是成天嘰嘰喳喳的,像麻雀;一種安安靜靜的,像啞巴。袁哲生是安安靜靜的,所以他比較喜歡像啞巴的那種人。
奇怪的是我這個聒噪極了的人竟然會迷戀袁哲生筆下那略帶消沉的、像啞巴般安靜的世界,一遍又一遍地翻著他并不長的小說,我說不清楚,我是在印刷地鉛字里找尋某種文學符號,亦或是在他剖露的規則里,拾起早已隨著適應社會游戲而遺忘的純真。
柏拉圖曾說:“哲學始于驚訝。”而我的觀點則更傾向于席勒——只有當人完全成為人的時候,他才游戲;只有當人游戲的時候,他才完全是人。當我們從沒有意識只能被稱之為生物的嬰兒狀態,成長到理解并享受于游戲,人,才有了所謂的自我。而當一個人拋棄了游戲,打上所謂成熟的理性標簽后,也就徹底和自我告別了。
所以那些被認為幼稚的孩童才是這個世界上真正的哲學家,而孩子們第一個迷戀的游戲,就是他們內心深處世界觀的反射。袁哲生在童年時期最迷戀的游戲是捉迷藏。在這個多人互動的游戲里,唯獨令他成癮的,是漫無目的的躲藏,或者說躲藏這件事本身,才是他所沉溺的。
他迷戀的游戲從本質上來說是一種叔本華式的憂傷——在捉迷藏的游戲里,被找到是痛苦的,不被找到也是痛苦的,就好像叔本華的哲學世界里象征著盲目的欲望與永不疲憊的沖動的人生鐘擺一樣,是從一種痛苦,到另一種痛苦。而躲藏,只是在痛苦中間。這兩種痛苦的中間存在著幸福嗎?叔本華說沒有,童年時的袁哲生說有。
喜歡著如此憂傷游戲的袁哲生,在老師的皮鞭下被動地告別了游戲,以“成為一個隨心所欲的人”為目標正式進入到人生成長的環節。可誰能想到,所謂的成長,才是真正的捉迷藏,躲藏起來的,是未成沾上世俗氣的本心,在這場人生的捉迷藏里,失敗的,永遠是我們這些不得不長大的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