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
在微朦的天色里聽誦經聲，在火山腰支起火堆等待一場日出，或是坐著摩托穿梭于山林間對滿眼的綠意上癮。
你不曾真正認識過印度尼西亞，你不知道這是一個值得沉浸式體驗的地方。
圖&文|佳嫄
如何給三個月在日惹的經歷建立秩序？真不容易，當我回想起她，太多詞蹦出在腦海中：佛寺，火山，熱帶雨林，爪哇藝術。
每個國家似乎都有一個小清新老城，泰國有清邁，馬來有檳城，越南有會安。但是印尼的日惹可能是我去過的東南亞的小城里，最「原汁原味」的一個。但目前對國人而言，她大概是東南亞古都中最不出名的一個。畢竟不管是「印尼」還是「日惹」，都聽起來遙遠又陌生。
說起「巴厘島」，大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畢竟現今巴厘島成了國人旅游的新寵，甚至紅到了「人們知道巴厘島，卻不知道巴厘島屬于印尼」的程度。日惹和巴厘島僅僅距離一個小時的飛機行程，因為信息不足而錯過了這個地方，多可惜。
如初中地理課本所說：印尼是世界上最大的群島國家，而爪哇島占據了印尼的政治和經濟中心。那日惹呢？她地處爪哇島中部，從前悠悠古都發源了爪哇文化，現在因為中心的地理位置，連結了多元文化的交流，亦貫通了東西爪哇的各處景點。
在日惹的三個月里，我在街頭隨處可見歐洲背包客，卻鮮少見中國人。這情況在東南亞真是太少見了！我的心理活動是：終于有機會身處一個還未在國內紅起來的旅游城市了！內心一股走在了國內旅游口味前沿的得意感油然而生。因為我知道，這個城市，將來一定會紅。
且看。
給你沖一杯爪哇黑咖啡，邀你來這兒熬三場夜
細想來，在過去的三個月里，每一個讓我被日惹驚艷到的時刻，都伴隨著濃重的黑眼圈。強撐著眼皮，打開了日惹的另一個維度。
熬夜登高守日出這件事兒最妙的地方在，你囫圇吞棗地前往一個地方，摸黑探至高處，唯有當周遭一點點亮起來時，你才真正知曉身處一個怎樣的環境中。
第一次熬夜是為了去婆羅浮屠看日出
婆羅浮屠是當今世界上最大的佛寺建筑，還是古代東方的四大奇跡之一（另外三個分別是長城，吳哥窟和泰姬陵）。久聞大名，但居城里十余天，卻都還沒有去城外瞧一瞧。我習慣了城里的小巷曲折，不知城外的頂天立地。凌晨三點半我從市中心隨車出發，一路向北40公里，只知山路起伏。沿路經過一些已經出攤的早市，向導略微帶過一句：
「穆斯林的婦女要一早起來給全家準備新鮮的早餐。」
四點半到達，拾級登上佛塔。一路蒙頭往高處走，只知周遭靜謐，聽得見誦經聲。誦經聲一點點緊起來，遠處也有了一點點微光，才發現自己身處群山之中，往哪個方向望去都是綿綿山巒和綠意。
我本想看傳說中的圣光照耀在了佛像上，但那場日出讓我意識到日惹除了古城古街古文化，還有大片的熱帶森林。
且恰好是在婆羅浮屠。
印尼最活躍的活火山默拉皮就在附近，這個歷經火山噴發而下沉的佛塔群，曾在茂密的熱帶叢林中隱藏了數千年，直到19世紀才被世人發現。曾聽過一句話「火山噴發最厲害的是，它席卷了一切，卻能以一種更具生命力的方式來償還過錯」，火山灰讓婆羅浮屠靜臥在愈發濃密的熱帶森林里。
背靠著活火山，這里的人近幾年仍親歷火山噴發，恐怕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大自然有多強悍。但仍安居于此，每日晨起聽誦經聲，在仰仗火山灰所賜的肥沃稻田上勞作，支起扁擔或是背簍在熱帶雨林里行走，「順其自然」這個詞在這里有了最形象的注腳。
回眸就是火山和茂密叢林，信仰和自然是當地人生活的養分。
天色大亮后，順著臺階一層層往下走，這時候婆羅浮屠才漸漸展露面貌——手勢各異的佛像和描繪了大千世界的浮雕開始一一展現。五層佛塔，每一層的細節都不同。
在婆羅浮屠看一場日出，先是被自然驚艷，然后才感嘆佛塔本身。
第二次熬夜是為了爬默拉皮火山
婆羅浮屠的東面是孿生山脈默拉皮-默巴布，若是天氣晴朗，能恰好看到太陽升起在兩座山巒的中間。當我為多云天氣而未能看清日出而感到遺憾時，向導說，
「If you are at the top of Merapi, you will see the real sunrise since you are already over the cloud.」
（如果你爬到默拉皮的山頂，你將處于云層之上，在那兒有真正金光四射的日出）
沖這個「the real sunrise」我決定爬一次默拉皮。
但，我顯然低估了火山：默拉皮是一座錐形活火山，從登山之初便坡度極高極為陡峭，在最后登頂的200米，坡度甚至達到了75°。加之其本身為世界上最活躍的火山之一，最近一次噴發更是近在2010年，登頂的山土路極為破碎。
晚上10點從市區離開，凌晨1點開始徒步。一開始，我尚未熱身充足就在山路上大步流星，生怕走慢了無法在日出前登頂。弄巧成拙，我才走了500米就歇菜在陡峭的山路上，頻頻同向導拋出了「我走不動了」，「你有沒有巧克力」等求助信號，最后甚至到了雙腳抽筋寸步難行的地步。
「那我們努力走到Pos1，那里有一個觀景臺，那個高度也能看到些許日出。」
我幾乎是全程被向導拖拽著才爬到了半山觀景臺，那時是凌晨三點半，距離日出還有兩個小時。
我們背靠大石頭下的一小塊空地坐下，以躲避凜冽的山風。真是太累了，剛坐下我就伏在自己的膝蓋上睡著。再睜眼時眼前撞入了紅紅的火光——在我睡著的那一小會兒，向導已架起了取暖的火堆。
「通常，如果我需要在這里等游客很久的話，我會升起火。」
我看著燃燃火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又拾了幾枝丫杈，補吹了幾口氣，頓時火光又竄高了起來。「和自然相處」是他們最擅長的事情。
我沒能登頂一睹火山口，亦沒能看到云層之上的日出。但也不是誰都幸運如我，能候在火堆旁，暖暖和和地等待著東方的天色變化。
仍是藏在云層里的日出，我卻忍不住說了句，
「雨季里的日出真像是人間」。
大概是想起了向導這一路對我的關照。想起了陪伴我凌晨時分的團團火焰。
不壯麗，但是特別耐人尋味。
我還意猶未盡地熬了第三場夜，因為熱帶收納了世界上最豐富的綠色
熱帶的森林綠得充滿了層次感，仿佛要把全世界的綠色都一網打盡。
夜色里登上頗為小眾的Nglanggeran Hill，是因為想看村莊在薄霧里剛睡醒的樣子。
深入村莊看當地人烘烤大椰子，還有叢林樹屋，即便一整天只是坐著摩托盤山都覺得開心。想要到更深的山里去，做山里人。
我是太喜歡這里了，以至于不知該如何告別。
離開日惹，該挑個天朗氣清的早晨。
上了飛機別忙著睡覺，起飛的十分鐘后將飛過默拉皮和默巴布。我也是恰好在昏睡中睜眼看了下窗外，幾乎是一個激靈地迅速清醒過來，我一眼就認出了默拉皮聳立于云層之上的錐形山頂。我急急忙忙想要掏出相機，但還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飛機飛過了它倆。
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呢？
在云層之上，感受著飛機經過兩座山峰，看山頂的棱角道道分明，那是你曾經想攀登卻失敗了的火山頂。
但你看著它們確實高確實險，才更明白當時以雙腳丈量了各種困難，能仰仗其高度看一場日出，已經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我心里除了感慨這個被火山包圍的群島之國有著怎樣神奇的地形地貌外，還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我真牛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