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收秋種的時候還有忙假,老師半耕半工,回去也得收拾自己家里的幾畝地,所以學生也落得輕快。
挎著書包帶著作業回家,家里大人還在農地里忙活著。趁著好天氣搶收搶種,怕落了雨毀了收成。滿街上都是來回的手扶、四輪、五征,車身后揚起漫天的土,車上堆著滿滿的麥捆,趕到秋收了車過后卷起一片片的棒子皮。
小孩子幫不上忙,沒放假前放學了就跑廚柜里拿個手工饃,就著點蔥白啃著玩著等家人回來。白饅頭一點味道沒有,越嚼越甜,不知不覺也能吃大半個。天黑了,村鄰才慢慢亮起來燈,熗鍋的聲音此起彼伏,黃瓜、茄子、豆角,都是田里摘來的新鮮菜,香香的飄過來的,肯定是誰家的辣子炒雞蛋。
大白天,父母在田間頂著日頭勞作,田頭樹蔭下放著塑料桶盛放的涼白開,風一陣陣地吹拂著莊稼,我們呆煩了,就挖陷阱,烤玉米、紅薯。還跑到坷垃地里拿草串起到處揚飛的螞蚱??臼炝耍雷炖锼执嘞?,倒不嫌煩烤焦的內臟。
那時候,汽車已是稀罕物,機動的玩易都很費錢,談不上聯合收割,還是手工收種。鐮刀、撅頭、耩子、耙子,畜力也很少用,人手持農具,拉扯著繩子,累了就在田頭歇著喝水。
收麥時正值初暑,焦渴的唇已不滿足于涼白開,一陣風吹動衣襟,能涼透心。遠遠便能瞅見半大小子騎著自行車馱著木箱子叫賣過來。
會做木工的大人,看家里孩子玩得瘋沒正事,就打了木箱子放上棉絮,讓去幾里地外的鎮上冰庫里批了冰糕來賣。磨磨性子,也能讓孩子掙些錢零花。這些半大小子就在鄉間田頭亂竄,叫賣著算數著一板一眼像那么回事。勞渴的大人喜歡攔住他們,叫買上幾塊祛暑,我們更受不了那些冒氣的冰棍的誘惑,五分一塊的黃黃冰塊,吃得香甜。
那時候,自行車都是家用的,大架的羊角把式,小孩子騎上去前杠磨褲檔,騎起來帶風,屁股便扭東扭西。后來又有了平把,鈴鐺晃起來響亮,但還是大架,這些賣冰棍的都在后座上捆上箱子,一頭熱汗一天下來,也有幾塊錢。
那時我還沒有自行車,堂哥在鎮上讀初中,走讀騎車來回,我便拿他的車子學。摔了不知多少次,掏著三角架騎起來了。待上了杠,卻又下不來,生生地跟趕集去的人群撞在了一起。初中時,我才有了自己的車,高中時,便騎著幾十里地去縣城。那日,跟老友聊起以前的生活,一堆人圍在食堂門前吃五毛一份的菜,旁邊就是下水道,也能吃得噴香。想想真苦,但那時卻又全然不覺。
我的自行車也在我高中后一直放在外面風吹雨淋,徹底廢了。高中的書包還掛在墻上,有我不舍得賣掉的教材,但那年回去,也再沒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