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阿相生活在一個小城市,工作的環(huán)境稍偏遠些,但他有技術(shù)有決心,已經(jīng)準備扎根在這里。
這是座北方城市,距離他的家鄉(xiāng)幾千公里,只有過年的時候阿相才會回去,雖然每隔幾天就會給家里打電話,但媽媽還是希望他能回家。
然而阿相卻說,那個家他再也回不去了。
一句話似乎包含了千言萬語,其實后來我也問了他幾次,卻也只是得到了很簡單的回復(fù)。
那冬天的一個夜晚,霧霾已經(jīng)連續(xù)兩天沒有散開了。
那晚我們玩的很嗨,小宇終于向相戀兩年半的女友求婚了,我們激動的幫忙布置著花瓣、蠟燭、照片,用DV拍下了兩人淚流滿面的畫面。
除了小宇和女友,還有一個人也哭了,是阿相,我坐在他的身邊,幾次想要攔住他不斷送到嘴邊的啤酒,卻又將抬起的手放下了。
“如果我沒有離開,也許我和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也許我們都有孩子了。”阿相仰面看著天花板上的彩燈,淚水在眼睛里打了幾轉(zhuǎn)之后還是兜不住,流了下來。
02
初中的時候,阿相是一個陽光又靦腆的男孩,和朋友一起奔跑在籃球場上,揮灑著汗水,吸引著柵欄外青春萌動的小女生。然而,面對自己的喜歡的女孩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阿相忘了是什么時候喜歡上小秋的,可能是在晨練那次,碰巧扶住了將要跌倒的小秋,也可能是回家的公交上,看到了為老奶奶讓座的小秋,還有可能是秋天的校園里,夕陽下清掃落葉的小秋。
阿相說,小秋和她的名字一樣,是個安靜而美麗的女孩。
兩年的暗戀,在中考后結(jié)束了,因為不去上學(xué),他再也沒有理由和她乘同一輛公交,也沒有機會扶住走路不小心的她,更看不到那個安靜的女孩清掃著落葉。
高中的生活是忙碌的,直到高一下學(xué)期,阿相還是在這個新的校園里,尋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那個掃著落葉的女孩。
也許是人長大了,也許是暗戀太累了,阿相終于在回家的公交上和小秋表白了,沒有背了許久的歌詞,也沒有編了好久的開場白,驚喜的是,那一刻一頭漿糊的阿相聽到了小秋肯定的答復(fù)。
有時候愛情就是這么簡單,一句:我喜歡你,再來一句:我也是。
03
操場上,食堂邊,兩個人的身影隨著日落漸漸重疊在一起。
功課一天比一天繁重了,每天見面的時間不到一個小時,可這些依然無法阻止兩顆漸漸走近的心。
晚自習(xí)后,操場看臺上的兩人靜靜的抬頭望向漫天的星光。
小秋說:你說我們以后會是什么樣?
阿相說:和現(xiàn)在一樣,看著星星。
高三上半年,小秋的考試成績下降了一百多名,連續(xù)的幾次摸底考試,都沒能抑制住不斷下降的名次。家人的責(zé)備,老師的嘆氣,讓心里本來就很著急的小秋感到很委屈。更令人擔(dān)心的是,兩人的戀情被小秋的班主任發(fā)現(xiàn)了,第二天便通知了雙方的家長。
辦公室內(nèi),阿相的媽媽和小秋的媽媽滿臉愁容,班主任則不停地說著早戀對學(xué)習(xí)的影響是多么嚴重,站在辦公室中間的是低頭咬著嘴唇的阿相和不停擺弄衣角的小秋。
“你們說這事兒怎么辦,小秋的成績都下降了這么多,都是這早戀害的”
“就你們倆現(xiàn)在這成績,還想考大學(xué)嗎,要是不斷,干脆別上了,回家種地吧!”
老師的話深深的刺進了阿相和小秋的心里,本就一肚子委屈的小秋此時終于繃不住了,隨著眼淚一同流了出來,看到哭泣的小秋,阿相也忍不住了。
“我們不回家,我們要考大學(xué),而且我們一定能考上”阿相不知哪來的勇氣,說完便拽著小秋離開了辦公室,留下了獨自生氣的老師,和兩位茫然失措的媽媽。
04
幸運的是,早戀這件事并沒有被傳開,可能班主任根本就沒有上報,也可能是兩家的家長做了什么,總之那件事之后,阿相和小秋繼續(xù)著他們的愛情,也為他們考上大學(xué)的夢想努力著。
距離高考還有100天了,阿相拿著一張故宮的雪景照片跑到小秋面前,鄭重其事的說著,
“你說過你想去北京,你說過你想看鵝毛大雪,你說過你想聽大海的聲音,現(xiàn)在我就發(fā)誓,我們一定會去北京,一定會看到鵝毛大雪,一定會聽到大海的聲音。”
小秋笑了,笑的就像落日下的秋葉,閃著金色的光。
四個月后,阿相和小秋分別收到了兩所不同大學(xué)的通知書,而相同的是,這兩所大學(xué)在同一座城市。
幸福就是這樣開始的,當(dāng)雙方的家人將兩個孩子送上火車的那一刻,阿相和小秋終于走上了屬于自己的那條路。
05
大學(xué)的四年,他們一起去了北京,逛故宮、爬長城、體驗四合院的生活;他們一起去看鵝毛大雪,在冰雕王國、在滑雪場、在雪花紛飛的哈爾濱;他們一起去聽大海的聲音,在沙灘、在吃海鮮,在海上的汽艇里。
轉(zhuǎn)眼就到了畢業(yè)的年紀,小秋的家人早早就幫她在家鄉(xiāng)安排好了工作,而阿相卻想靠自己的能力闖一闖,執(zhí)意留在了大學(xué)所在的城市。小秋拗不過他獨自回到了家鄉(xiāng),接受了家里安排的工作。
畢業(yè)后的第一個春節(jié),阿相趕在除夕那天回家了,父母高興的告訴他,拖了很多層關(guān)系,終于幫他找到了一分非常不錯的工作。阿相聽后表示不愿接受,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做自己喜歡的事,當(dāng)晚便和父親大吵了一架,一氣之下更是買了回程的火車票,第二天一早沒有告訴任何人便離開了。
直到三天后,阿相收到了小秋的短信“叔叔住院了,你不回來嗎?”阿相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沒有回電話和短信,就急匆匆的趕回了家鄉(xiāng)。
病床上的父親蒼老了很多,原來在自己走的當(dāng)天,父親就突發(fā)腦淤血,住進了醫(yī)院。淚水布滿了阿相的臉,嘴里一直念叨著“對不起,對不起”。
很不幸的是,兩天后阿相的爸爸還是離開了這個世界,留下了不停自責(zé)的阿相和滿面愁容的媽媽。
葬禮過后,阿相再次離開了這里,臨走前對小秋說“我不想留在這里,我不敢面對,這個家我再也回不來了。”
小秋迷茫的看著阿相的背影,什么都沒說,只有輕輕點頭,流下一滴滴晶瑩的淚珠。
06
半年后,阿相離開了大學(xué)所在的那座城,來到了這里。阿相的工資在整個市區(qū)屬于中上,條件卻比較艱苦,但他一直在努力,努力想買下一棟自己的房子。
我問阿相:為什么會選擇留在這里?
阿相說:因為離北京近,也會下起鵝毛大雪,還能看到大海。
遺憾的是小秋的家里人堅決不同意,讓自己的女兒嫁到相距幾千公里的一座陌生的北方小城市,而向來乖巧的小秋,似乎也不愿放棄現(xiàn)在安逸的工作環(huán)境。
“相,你回來吧,這里有我們的家,有更好的工作和生活”
“小秋,對不起,我回不去了!”
兩個月了,從那次對話之后,兩人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直到阿相高中的一個哥們說,看到小秋在相親,這才發(fā)覺相距幾千公里的兩人,不僅距離遠了,心也遠了。
阿相醉了兩天,他打開手機給小秋發(fā)了一條短信“謝謝有你的日子,對不起”。
第二天小秋回了一條短信“謝謝你,也許以后的日子會更好”。
07
兩年了,阿相在這座城市呆了兩年,他再沒有和小秋聯(lián)系過,雖然每年春節(jié)都會回家,母親偶爾也會提醒他:小秋也放假了,小秋前幾天相親了,小秋現(xiàn)在還是一個人,有時候甚至直接問上一句:你有女朋友了嗎,你是不是還想著小秋呢?但阿相從來沒有回答過。
我們知道,阿相心里仍是有小秋的,因為每次見面,他都讓我們給他介紹女朋友,但從沒有一個成功過。
我對阿相說:既然心里有她,就不要再等了,現(xiàn)在就給她打個電話,也許她也一直在等你。
阿相呆呆的看著酒瓶中不斷上升的氣泡,眼神里滿是溫柔。
最終,阿相還是沒有給小秋打電話,他說:也許我是愛她的,但現(xiàn)在的我給不了她想要的,以后的我也給不了,而她值得擁有更好的。
每一天,我們都會遇到很多人,有些人陪我們走過了一天,有些人伴我們走過了一年,還有一些人參與了我們的一生,更有些人雖然離開了,卻成為我們故事里最重要的那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