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的時候常年被迫寫有關于讀書的文章,大概寫寫讀書是怎么好,自己是咋樣無知,能與書中的各位大師交流是多么的榮幸和高興,然后忽然就變成了書里的誰誰誰,一下幻化成蝴蝶蜜蜂小魚啥的,可以緩解平凡生活對自己的毒害和蠶食,起到無敵神奇的鎮痛作用堪比苯海拉明的抗過敏成分。然后為了得獎,就這抄抄書摘,那拾拾牙慧,好得瑟一下自己好歹是看過書的人,企圖讓評委產生一絲的惺惺之感。而今天我再次提筆寫這個話題,我可以非常自豪而且質樸的說,俺不再是為了成為猩猩讓實驗員給我喂香蕉和摸腦袋而寫的啦,而是我自己終于口水多得飛流直下,壓抑不住要吐槽的欲望驅使之下,以魔鬼做我的動力,沖動的開始在紙上噴唾沫星子。
在我以前扭捏作秀的文章里,只有那么一點是對于讀書的真實感受,那就是關于讀書的動機,那就是文藝青年所說的寂寞,屌絲童鞋們常言道的無聊。現在終于可以坦白出來的另外一點就是彷徨和迷茫。在那個很愿意裝酷的青春期里,承認自己迷路了而且還路癡八百的,是不符合當時我的審美標準的。而直到現在這個年紀,我也只能默認而無法勇敢大膽地大聲承認和宣告自己的迷惑。
在以前的文章里面說對大師和學者是多么的敬重崇拜,其實骨子里是揮之不去的狂傲自大:切,不過是書讀得比我多一些罷了,不過就是生逢亂世嘛,不過就是見識多一點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是有那條件,能讓他們囂張。對于很多警世良言和過來人說的話,一切視為正確的廢話或者是站著不腰疼的贅言。就是下意識的無視。
這樣的我現在看來,讓我不禁想起多少年來一直鐘愛的童話故事里一個經典的情節,這個情節在很多的故事里都以不同的形式出現,不斷的重復卻從未被講故事的人嫌棄不用,現在想來,確有深意:故事里總會有一系列難的要死的任務給幾個年輕人去完成,任務完成后當然有豐厚的獎賞,但是一路上會有重重的誘惑,危險和障礙。自然也總會有一個仙子或仙人之類的角色變成不起眼或者是讓人厭棄的老頭兒在路上為年輕人指點迷津,讓本來難于登天的任務變得如探囊取物,但是仙人的話總是讓人云里霧里,不劇透就絕對不知道他在說什么或為什么要這么說。而挑戰者至少會有三個,然后第一個和第二個都會遇到仙人,但總是很聽導演的話,徹底的無視仙人和他說的話,甚至還有不知好歹去虐待人家的,然后主角就可以華麗麗的出場,作出與之前鮮明對比的選擇——尊重仙人并認真去執行他的建議。當然主角就可以順利的完成任務并獲得獎賞。小時候覺得除了主角個個都是傻冒,為什么不去聽從仙人的建議完成任務,而非要去觸那個霉頭呢?
長大了經歷了一些才發現,自己也沒法像那個主角一樣乖乖地聽從仙人也就是過來人的話,也觸夠了霉頭才醒悟到自己和那些一個個的傻冒沒什么兩樣。等再長大一點了,傻冒見多了,也開始寬容自己了,我不過就是蕓蕓眾傻冒中的一員,也沒什么不好的。而且在這個信息開始暴漲的時代,這是個不需要挑人挑時間沐浴更衣把金玉良言刻竹簡上流傳下來的時代,太多的書,太多的人開始冒充仙人了,即便是我不再有青春期的狂傲自閉的審美觀,也只能艱難地分辨誰是仙人裝的糟老頭,而誰是真的糟老頭子一個。于是讀書越多就越是迷茫,而越是迷茫就越忍不住想要抓點什么來隨時準備救個命什么的。
于是我讀書的羅曼蒂克時代就完全宣告結束了,現在讀書就實實在在的求個明白,想尋個劇透。但是回想起原來讀過的書,聽過的話,有多少是不存在劇透的,有多少不是苦口婆心的明白人說的,但是還是那么義無反顧地無視,直到真正經歷過了。
因為還本著傳道授業這么一個社會責任和糊口模式的我,不禁要反問自己為什么自恃聰明的我當時會這樣地無視。可能一或許我并不夠聰明,二我并不理解這些話和道理。現在我老了一些了,社會也強行要求我代入仙子的角色,可惜我桎梏在這個年輕大媽的身軀里,我要怎樣說才能讓一路上我遇見的闖關者聽我講呢?或者說我應該讓經歷本身替我說我想告訴他們的話,不管是想象還是人為制造類似的情境,讓他們切身的去體會,也許最終才會明白。
而童話里還有一點也是不變的,那就是在主角也就是勝利者成功之前,必定有一次以上的失敗,而這些失敗者都和主角有不同程度的聯系,不是兄弟姐妹就是追求同一位公主的求婚者亦或是其他,也許這里的失敗者也就暗喻了不同時期的自己的失敗,而成功者沒有對失敗者經驗的了解也不會有他最后一次的謹慎和緩行之后對長者智言的尊重。也許我除了要努力修煉自己的“仙術”讓自己能好歹說出一些正確的建議之外,還要耐心的等待前幾次闖關者的失敗,不要提前離開路口,好讓他在第三次還有機會看到我并重視我提的建議。
讀書就是這么一個自我糾結與反糾結的過程,也是和作者思想的拉鋸戰,是接受還是不接受這是個問題,這是個完全是可以媲美哈姆雷特的問題,才是真正尊重大師的作法。用魯迅的話來說就是不讓自己的腦袋變成跑馬場,要奉行拿來主義。所以說陽光下不會有新鮮事,我又說了一通陳舊的正確廢話,就聊以自嘲和反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