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今年45歲,還是個處男。
不是沒人要,而是沒找到合適的人。
二十年前,就有人張羅給我介紹女朋友,我來者不拒,只是要滿足一個條件。
十年前,給我牽線搭橋的更盛,我歡迎之至,但還是要滿足那一個條件。
五年前,幾乎沒什么人給我推薦了,我也不著急,慢慢找,但必須滿足我那個條件。
也有人曾經滿足過,但明顯是作弊,因為我的第二個條件一出,她就露餡了。
2
父母早逝估計和我有關,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連右都沒有,更談不上后了。
我朋友也不多,談得來的都是外地或出國的,本地只要操心過我對象的,基本上不再來往。
也有前赴后繼不畏艱難的,剛認識沒多久知道我還單身,都特熱情說包在他/她身上,可一旦打聽過往就再也沒有消息。
我條件不錯,上市公司股東,市郊獨棟別墅,兩輛寶馬,還有一個管家兩個傭人三只寵物。
說我什么的都有。
條件好眼光高,半對半錯,那是我四十歲以后的事兒;有病那話兒不行,應該不是,每天早晨都漲著難受;純粹花花公子沒想認真,拜托,我是正宗老處男耶。
3
大概見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的女子,弄得上個街但凡是個女的就似曾相識。
我只是要對方滿足一個條件。
“您的,您的條件是什么?”這是家新開的婚介,創業帶頭人和幾個骨干,穿著不合身的西裝來拜訪。
對方有些發抖,不知道是對自己不自信還是對自己的資源不自信。
“對不起,這個條件我需要和女方講。”其實不少和我見過面的女生都公開過我的條件,沒人相信,或者將信將疑,或者認為一定另有玄機。
“是那個鬼故事嗎?”對面的年輕人松了松領結試探著。
我沒說話,微笑。
4
別說,還真給我推薦了一位。
長發披肩,星眸丹唇,略施粉黛,少一分太淡多一分略濃。婷婷玉立,酥胸高聳,旗袍細腰,瘦一點骨感胖一點稍肥。
“年齡相仿,只是語言障礙。”管家怒目而視,確認是啞巴后,恨不得門都不想給開。
我還是請他們進來,畢竟正常的女人像鳳姐這樣的都見過,有些缺陷也該輪到了。
我們單獨找了一個房間。兩杯熱茶,相對而坐。只是她多一只筆一張紙。
“有個人他家死了人,他就去寺廟抄經,然后天天看見個女鬼,沒有嘴。”
她笑了,捂著嘴,花枝亂顫。
5
看得出來,不是裝的,我有些心動。猶豫是不是要第二個條件再試一下。
她拿起筆,娟秀雅致的字躍然紙上。
原因是:他抄經的時候“如”字少寫了“口”。女而無口。
我眼圈發熱,低下頭,第一次有些慌張。
我又講了一個,她咯咯直樂,連眼影都花了。
“你認識寒江大學的周美欣嗎?”
她收起笑容,脈脈含情。
6
這個鬼故事,確切的說這個鬼笑話是當年大二宿舍聯誼會上我講給周美欣聽的。
更準確的是寫在字條上,只有周美欣看了捂著嘴,撲哧一樂的。
這就是緣分。
我們8個老爺們,對方7個女生,各寫一個謎題,交給對方。互相抽到還能讀懂的,成為一組。
第一回我們就成了。她寫的是“樹兒睜開眼,小子屋下眠,良心缺一點,日落殘兔邊。”
她那時就愛笑,有些微胖,帶著眼鏡。
我也個子不高,沒什么朋友,只愛看書。
最沒可能先談戀愛的兩個人,居然膩在了一起。
7
惺惺相惜,形影不離。
我們相約一起考研,相約春節過后早點返校,相約去城隍廟上香祈愿。
她卻沒來。我在校門口等了三天。
電話無法接通,宿舍的人不知道,系主任說她辦了轉學,兩千公里外她們家已經人去樓空。
我沒有繼續留下來讀碩士,因為無法面對沒有她的草草木木。
想過忘懷,卻無法湮滅她撲哧一樂的記憶。
盡看青絲斷,靜待佳人歸。
8
三十歲后,我就已經是個寸草無生的光頭。
不知道是遺傳還是思念。
倒是容易打理,早中晚熱毛巾擦一把,一天清爽。
有個老中醫調理多次收效甚微,最后給了個偏方。
古書有云:思郁成疾損肝傷脾,月老有緣結發伉儷。
沒懂什么意思。
先生你心有所屬,脫發多為思念所致。只有尋得心儀結發的妻子,自然人到病除。
9
和她在一起沒多長時間,頭皮開始癢癢。
去洗手間的時候,仿佛已經有了絨毛搖曳。
你到底是誰?幾樣東西推到面前。
一本剪貼報,第一篇:煙花引起火災4死13傷花季少女慘遭毀容......
一疊醫院單據,有國內有國外,最近一張是去年......
一封發黃滿是水漬的信:對不起,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此生無需再見......
她還在寫著什么:感謝你等了我23年,我欠你一輩子,如果你不嫌棄......
沒等她寫完,我一把擁她入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