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 緣

1.

已經付了錢的大叔將報紙一囫圇卷起,前后瞧瞧自行車,并沒有存放報紙的合適位置。趕巧又碰上這朦朧天氣,滴答著幾滴雨點。雖說于人無礙,卻也足以打濕紙質的報紙。

她是剛剛高考失意的,賣報的小行家。不待天明就出書攤,不用走,不用叫,坐在三輪車上等人來買報。現在心思完全不在這書攤上,對未來的憂心忡忡和不甘心集中體現在緊縮的眉黛上。

冷不丁瞅見大叔生怕報紙打濕又沒東西可遮掩保護的無奈神色,她一把從一本新書上拆下一個塑料袋,遞過去。以往的塑料袋早已賣完,老板遲遲不肯補上。大叔瞅了她一眼,將報紙裝進袋里。抬腿騎車,揚長而去。雖然沒有微笑,那心里的感激之意她已心領神會。

感動,在你伸出援手的那一刻蕩漾。小小舉動,溫暖他人,感動自己。

2.

燈火亮起在夜幕落下的街道。忙碌了一天的人們神色疲倦,緩步回家。街道對面,一個上了年紀的乞丐。穿著破爛,蓬頭垢面。獨自坐著,低頭啃手里的東西。或許是垃圾堆,或許是大街上撿來的,不能稱之為食物的食物。

凝視了她很久。端坐在馬路旁,很長時間一動不動,只有腦袋偶爾晃一下,以示她在用力啃東西。

同是爹生娘養,在父母懷抱里被疼愛長大成人。是先天障礙還是后天所致,不得而知。后繼是否有兒女不得而知。只是同樣作為人,卻沒有可以歸的家,沒有可以臥的床,沒有可以喝水的杯,沒有用來休息的被,沒有可以飽腹的食物,沒有可傾訴苦的娘。

那一刻,我心生悲憫,避開所在的店,跑到對面的小飯館,想點一份菜,可囊中不是一般地羞澀,晃一晃,連個響都沒有。連問了幾個菜的價錢,直搖頭。一份菜是沒有可能的了。老板,給我來兩張餅,我要給外面那個老婆婆。老板停下手里的活,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有亮晶晶的東西閃過,雖說只是一瞬。他說,有客人未動過的餅給你裝兩張。

服務員用袋子裝好了兩張油乎乎的餡餅,遞過來。我飛快地跑到她身邊,輕放在仍舊盤踞在堅硬馬路上的膝蓋上,飛快地跑回店里。心里像有一個大包袱瞬間落地,一身輕松。

回頭對正在柜臺后閑坐的老板娘說,我剛才給那個瘋婆買了兩張餅,從對面店里。一臉濃妝的老板娘,臉上遲疑了一下,什么也沒說,像在思考。第二天晚上,又來一個乞丐,以往店里都是很嫌惡地趕走,剩菜都不會給他們,這次老板娘特意囑咐廚師現炒了一份,放在干凈的一次性餐盒里遞了出去。

人們用厚厚的盔甲武裝自己的時候,你的表情和動作已經把內心的柔軟暴露了出來,向人展示善意不是丟人的事情,你展示了善良,他人傳遞了愛。愛的力量,無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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