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受粵港文化的影響,現在一說到冰室,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可以吃甜品小點下午茶的九龍冰室的同類。
但我的字典里,冰室這個詞第一項解釋肯定是80年代我所在的廠院為家屬提供冰飲的、類似小賣部服務站的機構。
我們廠的冰室是挨著澡堂的一個工作間,沒有招牌,也不需要招牌。因為每到夏天,那股混合著香精和綠豆的氣味就是它的招牌。廠里的冰室好像只產白糖和綠豆冰棒兩種,牛奶冰棒不知是否原料偏貴,沒在記憶里留下印象,要么就是我覺得貴所以幾乎沒買過。
冰室是屬于氣味的存在。只要路過,它總能牢牢地抓住我的嗅覺,并勾出我的食欲——說食欲似乎太寬泛。夏天對冰飲的渴望好像還不是食欲那么宏大的主題,它是另一類的,與充饑無關,但又發乎口腹。它像是從食欲分支出來的一個門派,其實跟解渴的關系都不大,反而跟饞嘴比較近。
白糖冰棒與現在的老冰棒口味比較接近。為了將品鑒的享受最大化,吃冰棒是有步驟講究的。一上來先是用舌頭舔個遍,然后將被暖化的部分含在嘴里吮吸,吸完還要對著手哈出涼氣,讓手也跟著享受。反復舔吸后,冰棒越變越小,直到最后才舍得動用牙齒一塊一塊地咬下來,這時候甜味基本品鑒完畢,圖的是啃咬的痛快。
我們很少只為買一支冰棒而去那里,大家都是攥著冰票提著家里的小保溫桶去買個十來二十支。保溫桶的保溫效果好像也不是特別好,隔夜的冰棒還能否保存全貌卻是沒印象了。但是每次擰保溫桶的內外蓋,對我來說就是一種驚喜,即便里面啥都沒有時,也能嗅到冰室的那種氣味,就好像整個冰室整個夏天都被永遠地封存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