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我想好好地過

2017年7月12日暑假,我像往常一樣早早起床、吃飯,然后輔導孩子們寫作業。到了中午,為了能在40分鐘內把碗洗完,留給自己多些休息時間,我以最快的速度吃飯……對嘗過苦頭的學生來講,這都不算什么,只是有時候也會望著橫七豎八的碗筷感到心煩。

擦桌子、拖地、工作終于做完了,想著終于可以休息一會了,可誰知道這天中午是再也睡不著了……

我習慣性拿起手機,哥發來一條微信,說爸爸媽媽找我。我疑惑,他們找我不會自己給我打電話嗎?帶著好奇,我順手打了過去。爸爸向來打電話總怕聲音小人家聽不見,所以每次都扯著大嗓門,說像在吵架一點也不夸張,可這次那邊支支吾吾,聲音低沉,甚至有點想哭,我意識到不對勁,就試探地問爸爸怎么了,他終于說了,爺爺那病又犯了……我‘噢’了一聲,卻不知道再說什么好……爸爸說沒事,讓我不用擔心,已經在治療了,他要去忙,就掛了電話。

我哭了,因為很害怕。眼淚吧嗒吧嗒管不住,也因為我想起了我給爺爺的承諾。6月份,正值期末備考,爸爸告訴我爺爺去市醫院治療,我非常擔心,好想去看他,又想到馬上就要放假,就讓姑姑替我轉達爺爺,說我7月5日就放假回去看他。后來才知道,爺爺那時候已經說話艱難,只能吃流食了。

那天中午,我坐在椅子上發呆,我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動不動就流眼淚,我告訴老師原因,老師同意我回家些天。5點半,我搭車去做家教,在公車上我打電話給爸爸,說我想回家,兼職這邊的老師已經同意了。爸爸的回答讓我頓時失控,他說爺爺已經下葬,已經忙完了。我還記得自己一個人在熙攘的公車上失聲痛哭,淚流滿面,我突然感覺自己所有的安排都只是個錯誤,無法原諒的錯誤。

此后,再也不會有人站在院子里大聲叫喊:我孫女回來啦!再也不會有人繞著我問長問短,再也沒有那個聲音洪亮、走路利索、寵我愛我的爺爺了。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早就知道這個道理的我竟然沒意料到會發生在我身上。

77歲,我最敬愛的爺爺,他走了,走的那么慌張,那么無奈

我的爺爺,在他最后的一段日子里,總是問奶奶今天是幾號,總是問爸爸孫女還有幾天能回來,直到爸爸最后告訴他我在外打工,身兼多職,他才沒有再問。我想他的內心肯定是絕望的,他肯定沒想到讓他牽掛的孫女竟然說話不算話,竟然忘了回去看他。他掛念著我,我卻渾然不知,不孝。

他努力延長生命,想要等我回來,他撐到了7月5號,得知我不回家,又讓爸爸帶他去醫院,接受痛苦的化療,只為能多活些日子,等他的孫女孫子回來, 他是多么不舍,我又是多么愚蠢。

媽媽安慰我,他說爺爺走的時候只有爸爸一個人在醫院陪伴,爸爸眼睜睜看著爺爺走卻無能為力,那種痛苦、崩潰可能只有爸爸一個人知道,換作是我,我不但無能為力,也會無法承受……但畢竟,因為我的失信,才沒能趕在爺爺走前見上一面,那是我終生的遺憾和痛楚。

我的爺爺,我對不起您!我讓你等得太久了,讓你等得太累了,哪怕我五七跪在你墳前痛哭,您聽到了也不用原諒我,就讓我自作自受吧……說好了的回家的,我都忘記了,錢就那么重要嗎,我怎么就那么傻……您的孫女發誓,余生,一定好好過。不讓爸爸媽媽和奶奶像您一樣受累,做他們的保護傘……您盡管放心去吧,剛從《擺渡人》里面得知,在天堂那邊沒有痛苦,也不用掛念別人,還可以繼續追隨有生之年的夢想……在那邊,您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爺爺,其實您的孫女,自沒上大學起就有一個愿望,就是在大學里,做一個自力更生的人。我覺得上了大學就長大了,可以靠自己的手賺錢照顧自己,甚至給自己一個優渥自由的生活,但現實并沒有這樣發生,不是因為不可能,是因為我不夠努力,您生前,我不敢跟您講,我和哥哥一直都是您的掌上明珠,是您手心的寶,我怕您知道了會失望。我回家面對您,總是報喜不報憂,大一我不懂事,其實在學校表現挺差的,考試也很落后,也沒有自力更生,還花了家里很多錢……到了大二,看著室友拿著獎學金請我們吃飯,我既羨慕又慚愧,我本該努力的,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就荒廢了。大二可能良心發現了,稍微努力了一點,就出乎意料得了第一名,爺爺,我會不相信這是我的努力換來的,我總是會想,是不是您在天堂助我一臂之力,想要激勵我的呢?要不然這些成績怎么會在您走之后發生呢?

爺爺,你知道嗎,現在每次我想到你就會忍不住哭,忍不住怪自己,忍不住的心痛……

暑假40天,身兼三職,我周一到周五做輔導老師,期間抽時間晚上去做家教,周六周天去賣手機,每天一個人,走夜路,很孤單,但我也不害怕,反而覺得鍛煉了自己,下學期的學費都掙夠了。可是聽到您的消息,真讓我后悔莫及,4000元錢就買斷了我回家的路嗎?

我真的錯了,錯在目光短淺,錯在失信,錯在不孝

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對奶奶好,對爺爺牽掛的人好,爺爺你不要擔心,我現在真的醒悟了,我會很努力,哥哥也一樣。余生,我們都會好好地過,認真走腳下的每一步路,做好計劃和安排,讓我們的大家庭變得更加幸福。

爺爺,您就在天堂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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