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再遇夏天的你(中)
文/X-ray (假裝還在渥太華)
“周末我從多倫多回渥太華待兩天,咱們可以見一面嗎?”
我以為我們的故事在半年前的那個夜晚已經結束了,為什么她還要來聯系我,為什么她又要出現在我的生命里。
“作家?”
我還是遲疑了,因為我知道我當前的處境已經夠復雜了,我不應該再見她了,我不應該再招惹新的麻煩了。
“好啊。”但我還是答應她了。
“那咱們在哪里見?”她繼續問道。
“來我家吧。”
“好。”
半年前的那個夜晚,畢業典禮過后,我在Byward Market的一間酒吧喝醉了,等凌晨時分在家里醒來的時候,我發現周月愛給我打個五個電話,然后我立刻給她回撥過去,她告訴我她想我,但她同時也告訴我,她對于改變現實,依舊無能為力。
那她到底想從我身上期望些什么呢?
進入2013年的5月份,我、張志明、梁永仁的行程表依然是滿滿的。除了OTTAWAZINE的事情外,張志明的畢業大論文已經進入了最后攻堅期,而梁永仁也需要在暑假完成他的最后一門課。這讓我們意識到,要把OTTAWAZINE可持續性發展下去,不能永遠僅靠我們三個人的力量,我們需要更多的人加入OTTAWAZINE。
于是,我們首先公開招募了撰稿人以及網站建設實習生,隨后,我們又招募了平面設計實習生和攝影攝像實習生,反正他們都是在校學生,他們需要積累經驗,我們需要性價比高的人力資源。
OTTAWAZINE團隊的壯大,讓我們可以展開更多的業務,也有了更多的收入來源。比如,客戶需要設計菜單了,可以找我們,需要設計名片了,可以找我們,需要做個網站了,可以找我們,需要拍照服務,可以找我們,需要拍攝宣傳視頻了,也可以找我們。舉個比較直觀的例子來說,每一個新開的餐館,都需要有照片、菜單、名片、網站以及廣告,對于餐館老板來說,他肯定會傾向于選擇和OTTAWAZINE合作,因為我們可以提供完美的一條龍服務。
我們以每篇文章15加元(若是廣告文,則是30加元)的價格和撰稿人結算,而對于網站建設實習生、平面設計實習生以及視頻制作實習生,我們都按照相關任務的收益和他們對半分配收入。
在渥太華,沒有一個媒體可以在服務項目上和我們競爭,而我們也把OTTAWAZINE打造得越來越像是一個傳媒公司,而不再僅僅是個媒體。
由于團隊的成員越來越多,我們開始租了間辦公室,在里面放了幾張辦公桌,和一張會議圓桌,會議圓桌后面的墻上還訂了一塊黑板,專門是給我們三人討論用的。
后來,我們在那塊黑板上討論過很多東西,比如,外賣定點派送的手機應用開發,又比如,泡泡爆破聊天的手機應用開發。這兩個項目最后都寫成了厚厚的計劃書,而且我們還真的把外賣定點派送的手機APP做了出來,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我們想法太多了,OTTAWAZINE的一帆風順讓我們的野心開始膨脹,膨脹到我們試圖涉及所有充滿商機的行業,導致到我們精力的分散。不過,我們本來也沒有任何創業經驗,OTTAWAZINE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摸著石頭過河。
和周月愛重新見面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周五的夜晚,老外最愛的”Friday Night”,我們參加一場由中國大使館組織的活動,為什么要特意提起這次活動,因為我在這場活動里面,認識了另一位對我影響很大的朋友——澤晴晴。
那是一場在City Hall(市政廳)舉辦的公派留學生聯誼活動,公派留學生就是國家出錢,資助優秀人才在國外深造,而這些優秀人才在國外念完學位后,是必須要回國效力的。目前,公派留學的學位等級已經擴展到了本科生,也就是,本科生也有公派留學的機會。
參加這種學生活動,我們目的不是為了找客戶,而是為了找用戶,因為,我們希望在場的所有公派留學生都可以訂閱OTTAWAZINE微信公眾號,以及每天上OTTAWAZINE.com瀏覽資訊。所以,我們是以媒體贊助的形式出現的,我們會為這次的活動發新聞稿,而在場的所有人,也應該為了這次活動,轉發我們的新聞稿。
我們來到City Hall的時候,已經遲到了半小時,而現場人也非常多,大家都在排隊拿自助餐吃,估計是領導講話已經結束,接下來就是吃東西看表演的時候了。
我往自助餐那邊望過去,見到一個高挑的女生好不容易拿著食物從人群里擠了出來,她一邊低頭快速吃著地,一邊往最前方的舞臺走過去。我雖然只看到她的背影,然而,她的背影卻讓我感到好熟悉。
周月愛?為什么她會在這里?
我沒有做更深入的思考,便趕緊快步穿過人群,想追上她的步伐,而在我和她只有大概一米距離的時候,我試圖叫住了她:
“周小姐!”
她沒有理會我地繼續往前走,于是,我便再說:
“嗨!”
這時,她停下了腳步,然后慢慢轉過身子,詫異地看著我,而我也詫異地看著她,雖然她也很漂亮,但她不是周月愛周小姐。
在那個瞬間,滿滿的失落感涌現在了我內心,而也是在那個失落的瞬間,我才意識到,我比我想象中地要在乎周月愛。
“你是?”她疑惑地問道。
“噢,Hi,”我回過神來,便趕緊打圓場地說,“額,你,你知道大使去哪里了嗎?”
她微笑地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對了,我叫Hugo,”這時,我從錢包里拿出名片給了她,然后繼續說,“這是我的名片,我是OTTAWAZINE的創始人,我是來報道今天的活動的。”
“Hugo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她接過名片后,也拿出了一張她的名片遞了給我,“待會再細聊,我得上臺了。”
我向她點了點頭,然后,目送著她的背影走到舞臺上,拿起了麥克風,宣布接下來的表演正式開始。
原來,她是這個活動的主持人,我低頭看了看她剛剛給我的名片,Cindy,中文名叫澤晴晴,在加拿大移民部任職Public Relation(公共關系),系前卡爾頓大學學生電臺主席。
待她從舞臺下來后,我們便真的開始了詳聊,我給她講述了OTTAWAZINE的發展史,她給我講述了她作為一個華裔,在加拿大政府部門工作的一些有趣經歷。我們越聊越投機,最后,她還邀請我上他們卡爾頓大學生學生電臺,做個音頻專訪,也算是幫OTTAWAZINE做一次宣傳。
后來,我和她成為了好朋友,而她對我的幫助也變得更加深入,比如,只要移民部有什么新動態,她第一個通知的便是我,又比如,她一有什么新聞發布會,她都會盡力把OTTAWAZINE也列入媒體訪問的邀請列表里面。
在她的幫助下,OTTAWAZINE往往可以和老外媒體巨頭同一時間拿到的消息,從而,我們遠遠拋離渥太華別的中文媒體。
第二天的周六,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了,我連忙把被我自己身體壓著的iPad掏了出來,并放到了床頭柜上。昨晚回家后,我便一直看《紙牌屋》看到了凌晨,Netflix真是一個神奇的網站,尤其它大膽地把電視劇的整季一次性地發布出來,真的是讓用戶欲罷不能。
在床上坐起來后,我開始拿起手機看微信,彤彤給我發了好幾條未讀消息:
(雨果,醒了沒,給我打電話。)
(雨果,你又這么晚還沒起床,都叫你別總是深夜看美劇的拉。)
(好啦好啦,不管你了,我先睡了,晚安,愛你。)
我馬上給她回復過去:
(晚安,愛你。)
關閉了和彤彤的對話框后,我便點開了我們三人那個“三人游”聊天群,然后,我發了個請假的信息:
(我今天有點事情,請假一天,你們辛苦了,抱歉。)
我今天確實有點事情,因為周月愛周小姐要來,想到這里,我便打開手機的電話通信記錄,往下翻到一個“647”開頭的電話號碼,然后我選擇了給這個號碼發短信:
(周小姐,咱們今日幾點見?)
不知道為什么,我就不想和她在微信上聊,很快,我就收到她的短信回復:
(我在和朋友吃午飯,吃完飯后聯系你?)
(好的。)
以往每一次她要來我家的時候,我都會用心去準備各種吃的和喝的,但今天我只想安安靜靜地等她到來,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她這次來找我不僅僅就是為了見一面和敘敘舊。
我還很清楚地記得,半年前那個畢業典禮后的凌晨,我失去理智地和她說過的那番話。
“你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不上飛機,我只需要你的答案。”
而讓我受傷的是,她退縮地回答我:“我累了,雨果,我要去睡覺了。”
我期待得到更多,但也害怕得到的是再次傷害。我叮囑自己,今天見到她的時候,無論她是什么樣的心態,無論她是怎么樣地表現,千萬不要再像以前那樣地沖動,千萬要降低自己的期待值,千萬要有所保留和有所退路。
然而,情感是人類最復雜的東西,有的時候,情感是黑白分明的,而有的時候,情感是沒有原則和難以控制的。
等周月愛聯系我的時候,已經下午五點多了,我趴在餐桌上都睡了好一會兒,是不斷震動的電話吵醒了我。
“喂。”
我先說了句喂,然后就聽到她那熟悉的聲音。
“喂,作家,我到你樓下了。”
“好的,我下來給你開門。”
掛電話后,我趕緊出門坐電梯,而當我來到公寓一樓大廳的時候,才發現外面下雨了,此刻公寓樓玻璃大門的外面,正站著一個撐黃色雨傘的高挑女生。
我在慢慢走近大門的時候,感覺到了自己心跳在加速,而在幫她把玻璃門打開的那一刻,我還有點不敢看她,這樣的忐忑感覺,讓我想起了去年夏天我在亞崗昆學院見到她的場景。
“Hi!”她主動地說道。
我馬上也回了她一句:“Hi!”
然后,我們都開始沉默,直到我們走進電梯里面,我們似乎都沒有想要說話的打算。不過,這樣也讓我有機會轉過頭認真看看她。
她沒什么變化,還是我記憶中的她,還是那個在夏天的夜晚,和我迎著微風,走在長長街道上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