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等多久，夢多久，一百年，一千年，就算沒有了黑夜白晝，我也要追到三界的盡頭；誰說神仙不愁秋，誰說仙魔世隔兩頭，今天我要帶你走，三生三世不放手。”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題記
? ? ? ? ? ? ? ? ? ? ? ? ? ? Part 1
? ? ? ? ? ? ? ? ? ? ? ? ? ? ? 一
? ? ? “所謂天荒，荒蕪到荒涼；所謂凄滄，滄桑到滄茫；以及所謂疏狂，狂歡到狂浪；所謂濫傷，傷心到傷亡；所謂愛戀，愛斷成貪戀；所謂情緣，情劫成孽緣；還有所謂紅顏，紅消成素顏；所謂人言，人散成流言；流言無蹤，空的虛空，重的沉重，凍的冰凍，空空空空；流言無窮，痛著劇痛，瘋著半瘋，夢著惡夢，痛痛痛痛……”一曲《流言》唱罷，舞臺下掌聲雷動。
? ? ?我身著火紅色旗袍，嘴角彎起一個魅惑的弧度，向著臺下眾生微微彎腰頷首。眼波流轉(zhuǎn)間，我看到他深邃的雙眸，正含著笑意朝我望來，他叫應(yīng)君諾。我，莊曉夢，是“迷離”的臺柱。
? ? ?迷離是上海最大的一家不夜城，每夜每夜歌舞升平，燈紅酒綠。有無數(shù)的達官貴人來這里消遣。貴婦人們身上高價的旗袍，以及大老板們手中昂貴的酒品，足以讓碼頭的搬運工們一輩子不愁生活。
? ? ? ? ? ? ? ? ? ? ? ? ? ? ? 二
?迷離的大老板，是他，應(yīng)君諾，我的情人。我身上的這一件旗袍，便是他親自提筆為我畫下的每一針每一線，請了上海最好的繡活師傅們，每日不間斷地為我縫制。四個月零七天后，也就是在我剛剛上臺之前，他手捧著這件費盡心思的寶貝，出現(xiàn)在我面前：“曉夢，趕緊換上吧?！蔽衣犜挼負Q上了。
? ? ?當(dāng)我一身火紅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我明顯地看到他的眼里有深深的贊美之意：“真美，我的小妖精?！闭f完，他開心地笑了，笑得像個孩子。我看到他左臉邊上的酒窩，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那么炫目，那么吸引我。每次他笑的時候，我看到他迷人的酒窩，心都疼得抽搐。
? ? 他說，我是一只小狐貍，是他的小妖精。他說，不知從何時起，他每天夜里都會做一個相同的夢，夢里他看見一座氣派的古色古香的山莊，朱紅色的大門上，那幅大匾上赫然寫著兩個火紅色的大字：紅樓。他走進山莊里，煙霧繚繞，有一抹火紅色的小影子圍著他的腳轉(zhuǎn)，是一只小狐貍，然后他伸手，小狐貍會跳到他手上去，變成一個著火紅舞裙的女子，卻只有手掌那么大，在他掌上翩然起舞。他說，在我以歌女的身份第一次登臺輕歌曼舞的時候，他就想起了他夢中的那只小狐貍。于是，他把我捧成他們的臺柱——紅狐莊曉夢，每次登臺，我都是一襲紅衣，而今日的紅衣，是他為我做的。
? ? ?他有一個非常美麗的妻子，他很愛她，可是宿命已經(jīng)注定了，他今生不能抗拒我。我們一定要相遇，一定要在一起，而我，一定要為他死去，在后來的那場大火里。
? ? ? ? ? ? ? ? ? ? ? ? ? ? ? ? ? ?三
? ? 那場漫天火紅色的記憶，是如何而起的，我無暇去追究。我只是想，在這之后，我便可替他贖罪，替他悟佛一生。
? ? ?那時，我穿著他為我做的火紅色旗袍，在菱花鏡前挽起青絲，輕描眉目。他的妻子立在一旁，說著她近日所學(xué)的舞蹈，是我教的，我來到迷離不久，她就成了我的學(xué)生。
? ? ?在我們談話的時候，起了大火，場里的人拼了命地往外逃，我們兩個在我的化妝間里，卻渾然不知。等到濃煙涌入，周圍早已火光漫天，我們是如何都走不出去了。她急得直掉淚，我全無辦法，只有緊緊摟住她。我們兩個拼命地喊拼命地喊，可是沒有人來，只有大火像魔鬼一樣發(fā)出“噼啪”的聲音……
?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從昏厥中恢復(fù)了一點模糊的意識。我記得，她先暈過去了，我替她擋掉了欲往她身上砸的一大團滾燙的物體，趴在了她身上，接著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醒來時，只覺渾身疼痛欲裂，仿佛快死去般，也不知在昏迷的這段時間是不是還被砸過?？墒?，他愛她，我不能讓她死。我要他今生好好的！
? ? ?終于在片刻之后，君諾沖了進來，抱起他的妻子，往外沖出一小段距離，瘋了似的對隨后趕過來的人喊：“快進去把曉夢抱出來！快！快?。 ?br>
? 呵，來不及了，我的上方轟然倒塌……君諾，你終究還是舍棄了我。罷了，這是我欠下的，今生，我該還你一命。我不怪你，我的輕塵。
? ? ? ? ? ? ? ? ? ? ? ? ? ? ? ? ?四
? ? ?沒有人知道，那時整座迷離倒塌的瞬間，有一只蝴蝶從那片火紅色中飛了出來。
? ? ?今生，我是莊曉夢，是一只蝴蝶，佛祖讓我化為人形，來迷離還債。之后，便把三千繁華埋葬，長伴青燈，在蓮花座下，為我和我的輕塵贖罪，在輪回中守望。
? ? ? ? ? ? ? ? ? ? ? ? ? ? ?Part 2
? ? ? ? ? ? ? ? ? ? ? ? ? ? ? ?一
? ? ?前世，我是一只火狐，我叫小樓，住在一個叫紅樓的山莊，紅樓所在的結(jié)界，只有我們狐仙才能進入。
? ? ?紅樓里有我的姥姥。姥姥是一位道行高深的老狐仙，她很疼我。我不知道姥姥到底有多大年紀(jì)，她的臉沒有一點皺的痕跡。我聽姥姥說，那些叫做人的生物，他們年紀(jì)大了臉便也皺了，就像秋天的時候，我們山莊里地面上那些皺巴巴的落葉。姥姥還說，人活在世上，不過百年，便已化作一把黃土，而我們狐仙，一千年以下的，就都還是幼狐，長到三千歲的時候，就一直保持著那時的容顏不會變。所以，我總是不明白，為什么我的母親，她甘愿為了一個人類的男子，而自毀道行，陪著他去過那只有百年并且會慢慢變丑的光陰。
? ? ?我沒有見過母親，都是在和姥姥學(xué)跳舞學(xué)累的時候，才撒嬌著要她給我講母親的事。每次姥姥說完，都會重重地嘆息。我一直偷偷地在想，愛情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嗎？如若不然，怎地令我的母親如此著迷？直到我遇到了他——輕塵，那個令我刻骨銘心的男子……
? ? ? ? ? ? ? ? ? ? ? ? ? ? ? ? ? ?二
? ? ?那天的陽光如佛光一樣，澄凈安詳。我在山莊里跳舞，姥姥不在，須得明日才能回來。我頓覺無趣，便撩起火紅色的長裙，一骨碌爬到山莊里年齡最大樹身最高的那顆木槿樹上去，學(xué)著猴子的樣子，觀望著結(jié)界外的世界。周圍都是大大小小的山，我努力地瞪大眼睛，想捕捉出些有趣的畫面來。瞪了老半天，我終于放棄了，什么也沒有。我一屁股坐到粗壯的樹枝上，搖晃著垂空的雙腳。
? ? ?忽然有縷縷的青煙從我面前飄過，我聞到一股好聞的檀香味。我知道，那是從清音寺飄來的。姥姥說，從山莊的左側(cè)看去，能看到的那座矮矮的山上有一座叫清音寺的寺廟，那里香火鼎盛，每天都有不少的人去禮佛上香，可是我什么都沒有看到，只有那青煙從山的那一頭隨風(fēng)飄來。我也每天都能聽到從那個地方傳來的撞鐘的聲音。這一千七百年中，我都很聽話，每日與姥姥在山莊里跳舞、修煉，從未踏出結(jié)界一步。我忽然想要走出結(jié)界，去看看那個清音寺是什么樣子的。
? ? ?一揮手，我便已站在結(jié)界之外。我快速地朝著清音寺走去，姥姥說，在結(jié)界之外，不可以使用道術(shù)，于是，我可憐的雙腳，走了我出生以來最長的一段路。待到了山的那頭時，我看見了山腰上有一座建筑，那應(yīng)該就是清音寺了吧。我順著身旁的一條小道爬了上去……在我大口喘氣香汗淋漓的時候，我終于看到了一道小門。門口有好幾棵我叫不出名字的大樹，地上滿是落葉，我突然想到姥姥說的人類蒼老的臉。我看到一個穿著月白色布袍的僧人背對著我，在掃地上的落葉。一股小小的惡作劇念頭陡然在我心里生起，嘿嘿，我變成了我狐貍的樣子，跑到了他的腳下，咬著他的衣袍下擺。
? ? 他回過頭來，看著我說：“為何此地會有一只小狐貍？”我看到了他的臉，頓時忘記了咬他的衣袍，松開口，就這樣呆呆地看著他。他微微地笑著，真好看。在我們狐仙的世界里，我沒有看過這么好看的男子。他的眼睛清澈清澈的，像我在山莊里看見的天上的繁星。我看見他因為微笑而翹起的左邊的嘴角邊，有一個好看的酒窩。他放下掃帚，彎腰把我抱在懷里，說：“可憐的小家伙，你迷路了？”我忽然想要親一下那個酒窩，于是，我變成了人形，在他還來不及反應(yīng)的時候，快速在他的左臉邊親了一下。
? ? ? ? ? ? ? ? ? ? ? ? ? ? ? ? 三
? ?我回到了山莊，坐在那棵高高的木槿樹上，望著天上的繁星。此刻，我除了想他，還是想他，輕塵，那個好看的溫潤如玉的男子。早上當(dāng)我親了他一下之后，他呆了，隨即把我推開，慌亂起來。我在旁邊看著他，嘿嘿地笑著。
? ? ? “你……你你……”他指著我說。
? ? ? “我是狐仙，嘿嘿。”我笑著說。
? 他怔了一怔，“阿彌陀佛，小僧乃出家之人，姑娘你……”總算鎮(zhèn)靜下來了。
? ? “我怎么，怪就怪小師傅你為甚生得如此好看？”我繼續(xù)笑著。
? ? ? ?他漲紅著臉，說不出話來。
? ? 我問他：“這里不是清音寺嗎？為何卻沒有前來上香之人？”
? ? ?他回：“姑娘，這是寺里的后門，自然不會有人到此。”
? “哦……原來如此啊?！蔽易骰腥淮笪驙睢！澳憬惺裁疵?？”
? ? ? ?“小僧法號輕塵?！?br>
? “輕塵……”我沉吟片刻，“記住了，我叫小樓，我明日還來找你，嘿嘿?！比缓螅一氐搅松角f。
? ? ? ? ? ? ? ? ? ? ? ? ? ? ? ?四
? ? ?隨后的日子，我每天和姥姥練完舞后，總會粘著姥姥說：“姥姥，姥姥，我要出去玩嘛，就一下子……”
? ? ?每次我們都是坐在后門的大樹下，有時會說很多話，有時就只那樣靜靜地坐著，只要能在他身邊就好了。我知道輕塵喜歡我，他忘記他師傅們的教誨，忘記了他要成為六根清凈之人，忘記了他的住持大任，忘記了他要一生一世伴在佛祖左右。
? ? ?輕塵說，他是他師傅最得意的弟子，要繼承下一任住持。他的師傅說，當(dāng)時撿到輕塵的時候，他們在寺里看到大門口外佛光萬丈，待他們走到門外，看到那光的來處，是個被放在地上的小嬰兒，那便是輕塵了。當(dāng)輕塵被他的師傅抱到長生殿的時候，清音寺第四代住持法虛的舍利子忽然發(fā)起了光，接著便飛到輕塵的身邊，與他融為一體。師傅們大為震驚，以為這嬰兒便是法虛轉(zhuǎn)世。
? ? ?可是現(xiàn)在，我遇到了輕塵，他不再是四大皆空的出家人，不再是住持繼承者，更不是法虛。他只是我的輕塵。他說：“小樓，輕塵此生遇到你，便是不能成仙成佛去那極樂世界，我也甘愿。”殊不知，他這話是在違抗上天，反排命運。輕塵，你說你甘愿，可是我不甘愿，如果不是遇到了小樓，你今生都會好好的。
? ? ? ? ? ? ? ? ? ? ? ? ? ? ? ? ?五
? ? ?在我爬了那座山三百六十五次之后，輕塵說，他要帶我離開。他背叛了他的佛祖，而我，也離開了我的姥姥。我想，我的姥姥她是知道的，不然，在最后的那些日子里，我怎么如此頻繁地聽到她的嘆息？可是，姥姥，對不起，小樓終于能理解母親為何能為了一個凡塵的男子而選擇了百年的人生。
? ? ?輕塵帶著我走了好久好久，我們來到了一個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那里還是一座山，我們兩個決定在山上造一個小木屋。
? ? ?每次輕塵去搬木頭的時候，我手一揮，用姥姥教我的法術(shù)，把木頭浮在空中，他就撲了個空，轉(zhuǎn)頭寵溺而無奈地看著我，我就在一旁嘿嘿地笑著。
? ? ?我們就這么住了下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從山下買來很多物品。輕塵在山腳的書齋里教小孩子認字讀書，我則教小女孩跳舞。小孩們說我們是神仙，每次他們叫我神仙姐姐的時候，我都會沖輕塵得意地笑。
? ? ?那段時間，我們快樂得像被從籠中放回山林的兩只小鳥。我喜歡變成一個小小的人兒，在他的掌上跳舞，讓他把我捧在掌心欣賞。我說：“你的酒窩真好看，下輩子，下下輩子，每一輩子，你都要長酒窩，然后呢，每一輩子我都嫁給你，這個酒窩只能屬于我一個人的?！彼Φ煤荛_心，說：“好?！?br>
? ? ? ? ? ? ? ? ? ? ? ? ? ? ? ? ?六
? ? ?我和輕塵在山上過了一個秋季，進入冬天了。孩子們也都不去書齋了，我每日在屋中看著輕塵教給孩子們的四書五經(jīng)，看得我直皺眉頭，輕塵則在屋外擺弄著漸枯的花草。
? ? ?那天早晨，我早早起來找吃的，不料灶上已空空如也。輕塵說，他要下山去集市帶些東西回來。我說，如果下雪了，要他在山下等雪停了天氣好了再上來，他笑著答應(yīng)了。
? ? ?那天晚上果然下雪了，我在屋里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著輕塵何時能回來……不料三天都過去了，雪卻越下越重。我心里很不安，怪難受的，于是我用了我的法術(shù)踏空下山去找輕塵。
? ? ?到了山下那家我們常住的客棧，掌柜的卻告訴我，他早在第二天早上便已離開上山去了。我心里突地一跳，不要，千萬不要發(fā)生什么事。我順著原路回去，一路上，我的手腳冰涼得幾乎沒有溫度。在離我們的木屋不到半個時辰路程的地方，我停了下來，我看見一抹鮮艷的火紅色，和我身上的衣裳一樣，是一件火紅色的衣裙，一只雪貂正在刨著它。我頓時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猛地跌落在地上。我努力爬起來，跌跌撞撞跑過去，拼命地刨起覆蓋在衣裙上的雪，那只雪貂被我嚇得跑開去了……我看見輕塵了，他在雪下，他的臉是青紫色的，他的手也是青紫色的，他渾身都是僵硬的……他死了……他死了……我的輕塵死了……
? ? ? ? ? ? ? ? ? ? ? ? ? ? Part 3
? ? ? ? ? ? ? ? ? ? ? ? ? ? ? ?一
? ? ? ? 輕塵死了。
? ? ? ? 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天。
?我抱著他冰冷的身體，在雪地里呆了好久，我的淚不停地流。我拼命拼命地往他的身體里灌注我的真氣，可是他還是那么冷，那么冷……直到我的淚流成了紅色，他還是不肯醒來……
? ? ? 看著他胸前被我染成紅色的衣襟，我輕輕把他放下。我站了起來，仰天長嘯，衣袖掃過之處，樹木倒下，地上的積雪被我揚起滿天飛，我的長裙被烈風(fēng)揪起扯出一道刺目的紅色弧線，我滿腔悲憤只能化為放肆的笑聲，我指著蒼穹，大罵天地不仁。
忽地破空傳來一個聲音：“孽畜，不得放肆！”
? ? 我依然不止笑聲：“你是誰？佛祖嗎？神仙嗎？放肆？放肆是何物？”
? ? 那道聲音又傳來：“爾等本就犯下了大錯，輕塵本是上古法虛高僧轉(zhuǎn)世，注定只能是佛道中人，卻不知為何走了孽道，本就應(yīng)受此災(zāi)難懲罰，你卻在這里指天罵地，執(zhí)迷不悔！”
? ? ?“執(zhí)迷不悔？我有何可悔！犯下大錯？我們有何錯！我們害過人嗎？輕塵伺候你們這些神佛二十幾載！我小樓一直安分守己！我們犯下什么錯！？是因為輕塵不聽你們的話吧！我是孽畜，我從未奪過人性命，你們卻這樣輕易把輕塵的命奪走！那你們又是什么？是什么！”
? ? ?我歇斯底里地朝那聲音的方向吼著，我的發(fā)已變成白色，在風(fēng)中簌簌地狂怒地舞著，我的手指快速地結(jié)印，傾盡我畢生所學(xué)，朝那聲音的方向揮去一道狠厲的光芒……
? ? ? ? ? ? ? ? ? ? ? ? ? ? ? ? ?二
? ? ?當(dāng)我的姥姥趕到的時候，她看到我一身紅衣躺在那片蒼茫的白色中。她流著淚走到我身邊，輕喚著我的名字：“樓兒……樓兒……”，她把我抱在她溫暖的懷中，用她傷痛欲絕的眼光看著我，用她柔軟的手撫著我嘴角邊溢出的血，撫著我紅色的淚水，撫著我白色的長發(fā)……我看著姥姥，我想讓她把我和輕塵放在一起，可是我無法發(fā)出聲音。
? ? ? 我的七魄被打散了，我記得姥姥說過，這樣就永世不得超生了。那么，我和輕塵說過的生生世世，又該如何呢？我永遠也不能輕撫他的酒窩了么？我永遠也不能讓他把我捧在掌心寵溺了么？輕塵……輕塵……
? ? ? ? ? ? ? ? ? ? ? ? ? ? ? ? 三
? ? ?姥姥終究還是為了我，幾乎廢去了她一生的道行，用了聚魂玉，把我的魂魄放入一只蝴蝶體內(nèi)。她去求佛祖，讓我贖罪，讓我還能輪回。于是，我便來到清音寺，每日在青煙中穿行飛舞，替佛祖還善男信女們的愿。
? ? ?佛祖說，等三百年的光陰過去，我把功德積滿，便可去轉(zhuǎn)世投胎。我苦苦哀求，讓我再用六百年，三百年去換姥姥修行一生的道行，三百年去換和輕塵一世的愛戀。
? ? ?我本不愿，在佛的面前，我只有那痛不欲生的回憶?？墒窃诶牙训母∩R里，我看到了輕塵是如何為我葬送了自己。那時大雪滿天，他朝著我們一起建造的那個小屋的方向，很慢很慢地挪動著。他每踏出一步，腳都深深地沒入雪里，他說：“小樓一定在餓肚子呢，她的肚子在咕咕叫，我要趕快回去。”……他說：“我買了小樓喜歡的紅色舞裙，等回去要她穿上跳舞給我看，一定很美。”……他說：“小樓，等我，我很快就到了。”……他說：“小樓，等我回去了，要讓你吃得飽飽的，給我跳舞?！薄f：“小樓，對不起……輕塵好累……輕塵回不去了……”風(fēng)雪越來越肆虐，走了一天一夜的他，終于再無法前行，倒在雪地里，他閉著眼，一直在說著：“小樓，對不起?！薄业男耐吹每煲廊?，我的輕塵，我的傻輕塵，他怕我餓肚子，他僅僅因為怕我餓肚子，卻讓自己在那樣的折磨中死去……
? ? ? 我要贖罪，我要給輕塵幸福，我要輕塵幸福，不再受這樣的苦難。
? 于是我來到迷離，還了我前世的債。其實，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再一次撫摸他深深的酒窩，然后，我就回到佛祖身邊，開始我九百年的贖罪……
? ? ? ? ? ? ? ? ? ? ? ? ? ? ? ? ?四
? ? ? ? 這一世，我生于秦淮河畔。
? ? ? 我常常會搖著小船，在水面上笑看游人來往。
? ? ?我喜歡穿火紅色的衣裳，在楊柳岸邊，等待三月的絮飄，等待六月的雨下，等待我的輕塵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