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2013年結束半年交換生離開臺灣前寫的一篇文。記錄的意義就是這樣,就算隔很久之后翻出之前的文字,還是能想起當時內心的感觸和悸動。
還沒離開,我就開始想念你
作為重度拖延癥患者,本來準備用一個月的時間去完成這篇醞釀了很久的文章。結果卻越拖越久,越拖下去越不知道要從哪里開頭。等到快要倒數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在這里生活了好幾個月,適應能力超群的我也直接跨越了不適應的階段跳到了現在的味覺失靈,吃什么東西都是甜的,跳到了現在習慣了所有的價格都除以5。曾經高中三年寫完了5本日記本,大學四年動動筆頭的習慣也一直沒變。但是現在下筆真的不知道如何形容這將盡的四個月。還沒離開,我已經開始想念你。這句話有點矯情,可是真的想這么說。還沒有離開這個地方,我就已經開始想念它了。
其實比很多人都幸運,比起沒有開放自由行的城市,和開放了自由行卻只有十五天停留時間相比,我們已經幸運了很多。四個月的時間足夠讓我們接觸到很多溫暖的陌生人,足夠讓我們踏上我們想到達的地方,也足夠讓我們對這個溫暖干凈的城市念念不忘。
在墾丁的夜晚看到過我長這么大看到的最美麗的星空。玩到盡興的時候直接穿著短褲T恤被拖入水中,仰躺在海面上的時候被撲閃撲閃的星星震驚的說不上話來。
在小琉球寄宿遇到很好的印尼阿姨和臺灣大叔,舉著牌子來碼頭接我們。胖阿姨不會說國語就跟我們一直笑,溝通困難的時候就手舞足蹈逗的我們哈哈大笑。
在臺南暴曬一中午等到蘇打綠的簽售,搶占著最前排的座位不尖叫只是默默的聽著臺上的青峰唱歌,唱著那些以前只能通過電波才能傳遞到心里的歌。
在臺東遇到坑人的包車司機讓我對臺東的印象大打折扣,可仍然在想著接下來還有沒有時間去看看臺東海岸的海。
還幸運的抽到HITO的票,頭回坐進小巨蛋的場館。看著熒光棒揮動的時候心中充滿莫名的感動,最后全場起立大合唱五月天《我不愿讓你一個人》的時候差點眼淚飚出來。
不知不覺就已經走過那么多的地方,收集印章的本子也都快集了滿滿一本。但人總是到了最后才開始想還有哪些事情沒來得及做。想著騎自行車環島或者騎短途,想著去墾丁的海生館夜宿一晚,日月潭還沒有去,還沒有看過阿里山的日出,去臺東的時候天氣不好想再去一趟看看蔚藍的海。那些年的拍攝地點還沒有去…到最后才發現想做的事情還是有很多。
但其實,要說奇山大觀,這里比不上家里的風景。但看過一本書名叫做《臺灣,最美的風景是人》。心里不能再同意更多。
那些最質樸最純粹的人際關系好像只有在記憶中才存在過。如果不是在這里,我還以為這一輩子都再也無法真切的感受到。遇到很多溫暖的陌生人,在臺北的街頭遇到騎著咯吱咯吱的自行車笑著說早安的老爺爺,在水果攤邊晃悠的時候有剛買了荔枝的大伯伯隨手摘下兩個說“妹妹,請你們吃”。剛開始的時候我從內心抗拒著這種好意,被爸媽教育著,陌生人的東西不要拿不要吃的我,對這種“好意”的敵意是深深的藏在心底的。但是一段時間過去以后,我才發現這種對世界的惡意和防人之心也讓我損失了很多與別人交心的機會。我開始學著接受陌生人溫暖的好意,開始習慣每句話用不好意思開頭,用謝謝結尾。開始用不帶敵意的目光重新看這個世界。這個時候的我才發現,其實很多身邊的善意都被我們不經意間就忽略了。
聽著臺灣小清新的歌長大。蘇打綠唱“被雨困住的城市,有歌混著雨聲降落。被雨困住的城市,有我像只金魚游動”;陳綺貞唱“窗外的星空像你嬉笑不眠,這樣的午夜我坐在九份的咖啡店,這里的街道有點改變,這里的人群喧鬧整夜,望著朦朧的海岸線,是否還能回到從前”;五月天唱“走在風中今天陽光突然好溫柔,天的溫柔,地的溫柔,像你抱著我”。聽到現在S.H.E中兩位成員都變成人妻,蘇打綠的歌迷舉著EDWARD的牌子。我想我還會繼續聽下去,直到他們湊唱不動為止。
身在臺灣就一直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比較,不論是拿民主政治的比較還是其他硬件教育等方面的比較。雖然在來之前被再三教育話不能亂說,但是所幸的是在這里遇到的人也都很善良的避開這些敏感的話題。我們的口音一說話就昭示了我們大陸妹的身份,可是大家也并沒有因為我們來自對岸而讓我們有特殊待遇。雖然上課時老師無意間的“我國”還是會讓我們心里咯噔一下,也很不幸的遇到了一個對我們陸生的身份有很大偏見,堂堂課都要被點名批評的韓語老師。還好到最后也沒有影響我對這邊美好的人事物的看法。
很喜歡韓寒在《太平洋的風》里面的話,不止一次有感同身受的感覺:“這篇文章里不想談論什么政治和體制。作為一個從大陸來的寫作者,我只是非常失落。這些失落并不是來自于這幾天淺顯的旅行,而是一直以來的感受。我失落在我生存的環境里,前幾十年教人兇殘和斗爭,后幾十年使人貪婪和自私,于是我們很多人的骨子里被埋下了這些種子;我失落在我們的前輩們摧毀了文化,也摧毀了那些傳統的美德,摧毀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摧毀了信仰和共識,卻沒有建立起一個美麗新世界,作為晚輩,我們誰也不知道能否彌補這一切,還是繼續的摧毀下去;我失落在不知道我們的后代能不能生存在一個互相理解而不是互相傷害的環境之中;我失落在作為一個寫作者,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還要不停的考慮措辭,以免哪個地方說過了線;我失落在當他人以善意面對我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會不會有什么陰謀;我失落在我們自己的文藝作品很少能夠在臺灣真正流傳,而能在臺灣流傳的關于我們的大多是那些歷史真相和社會批判,更讓人失落的是那些批判和揭露往往都是被我們自己買了回去,用于更加了解我們自己。除了利益和人與人之間的斗爭,我們幾乎對一切都冷漠。這些冷漠和荒誕所催生的新聞都被世界各地的報紙不停的放在頭版,雖然可以說這是官方的錯,但無奈卻也成了這個民族的注釋。
是的,我要感謝香港和臺灣,他們庇護了中華的文化,把這個民族美好的習性留了下來,讓很多根子里的東西免于浩劫。縱然他們也有著這樣那樣的詬病。而我們,縱然我們有了麗茲卡爾頓和半島酒店,有了GUCCI和LV,我們的縣長太太也許比他們最大的官員還要富有,我們隨便一個大片的制作成本就夠他們拍二三十部電影,我們的世博會和奧運會他們永遠辦不起,但走在臺灣的街頭,面對著那些計程車司機,快餐店老板,路人們,我卻一點自豪感都沒有。我們所擁有的他們都擁有過,我們所炫耀的他們的納稅人不會答應,我們所失去的他們都留下了,我們所缺少的,才是最能讓人感到自豪的。”
最后很感謝在這里遇見的每一個溫暖的陌生人。我要回家啦。
2013.6.10寫于臺灣
寫在后面:
10月份二雪度蜜月又去了趟臺灣,帶著老南去了我們待過的學校-高雄義守大學,吃了當時我們超級愛的火鍋和鹽水鴨,回來后還給我寄來了學校的吉祥物小犀牛玩偶。記憶又重新回到那年,那一年我們背著巨重的單反去爬的阿里山,一起在小琉球浮潛被美妙的海底世界震驚的說不出話,那一年還不怎么會拍照,拍的照片也是丑丑的,但那些回憶卻如此珍貴。而又在心底默默立了一個FLAG,那些路,還要再一次走過,等再踏上那篇土地,說一聲“嗨,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