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聽過馮唐，大概也一定看過《萬物生長》。就算你沒看過《萬物生長》，大概也一定聽過：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里，不如你。
它們都出自中國現代作家、詩人——馮唐之筆。
應該是某次在朋友的聊天中第一次聽到馮唐這個名字，我立馬就想到：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后來才知道原來是這個現代作家。
前些日子馮唐翻譯了大名鼎鼎的詩人泰戈爾的《飛鳥集》，重點是在出版后的幾日之內就被召回，理由是——引起文學界和譯界的極大爭議，譯本與原文相差較大，語言粗鄙不堪，難免對青少年產生誤讀。
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一聲嘆息。自古由今，作品的流傳從來和官方的態度無關，只和本身的文學價值有關?？扇缃裨趺催€有一些人那么滑稽呢？
更何況——我國憲法第三十五條規定我國公民擁有言論和出版的自由。《出版管理條例》中指出，公民可以依照本條例規定，在出版物上自由表達自己對國家事務、經濟和文化事業、社會事務的見解和意愿，自由發表自己從事科學研究、文學藝術創作和其他文化活動的成果。其中也對出版物內容進行了限制，“引發爭議”的理由顯然不在其中。
于公于私，這都不合理。
前幾天碰巧遇到一位前輩，他問到我：有沒有關注最近馮唐翻譯的《飛鳥集》被封殺召回？怎么看？我說有關注?？捶铮霭娼绺鷱V電總局一個調調，都是負責搞笑的。制定好市場規則就成，至于作品的好壞，欣賞的人自然會買，厭惡的人一眼不會看。就像廚子炒的菜，好壞只有客人嘗了才知道，如今卻“突然回鍋”，嘗都不讓嘗了。
更何況——權威譯本（鄭振鐸譯）那純粹是叫翻譯，馮唐，才是詩譯，也更符合詩詞體。這是我覺得馮唐譯本中喜歡的幾句。你自己瞧。
1/
原版：
Straybirds of summer come to my window to sing and fly away.And yellow leaves of
autumn, which have no songs, flutter and fallthere with a sign.
鄭譯本：
夏天的飛鳥，飛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飛去了。
秋天的黃葉，它們沒有什么可唱，只嘆息一聲，飛落在那里。
馮譯本：
夏日的飛鳥來到我窗前
歌、笑、翩躚
消失在我眼前
秋天的黃葉一直在窗前
無歌、無笑、無翩躚
墮落在我眼前
2/
原版：
Theworld puts offits mask of vastness to it‘s lover.
It becomes small as one song, as one kiss of the eternal.
鄭譯本：
世界對著它的愛人，把它浩翰的面具揭下了。
它變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馮譯本：
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開褲襠
綿長如舌吻
纖細如詩行
3/
原版：
Oncewe dreamt that we were strangers.
We wake up to find that we were dear to each other.
鄭譯本：
有一次，我們夢見大家都是不相識的。
我們醒了，卻知道我們原是相親相愛的。
馮譯本：
做夢時，我們距離非常遙遠
醒來時，我們在彼此的視野里取暖
4/
原版：
Sorrow is hushed into peace in my heart like the evening among the silent trees.
鄭譯本：
憂思在我的心里平靜下去，正如暮色降臨在寂靜的山林中。
馮譯本：
痛在我心里漸漸平和，夜在樹林里一字不說
5/
原版：
The trees come up tomy window like the yearning voice of the dumb earth.
鄭譯本：
綠樹長到了我的窗前，仿佛是喑啞的大地發出的渴望的聲音。
馮譯本：
樹枝伸進我的窗，大地無聲的渴望
6/
原版：
You smiled and talked to me of nothing and I felt that for this I had been waiting long.
鄭譯本：
你微微地笑著，不同我說什么話。而我覺得，為了這個，我已等待得久了。
馮譯本：
你對我微笑不語為這句我等了幾個世紀
7/
原版：
The great earth makes herself hospitable with the help of the grass.
鄭譯本：
大地借助于綠草，顯出她自己的殷勤好客。
馮譯本：
有了綠草，大地變得挺騷
8/
原版：
The power that boasts of it’s mischiefs is laughed at by the yellow leaves that
fall, and clouds that pass by.
鄭譯本：
權勢以它的惡行自夸，落下的黃葉與浮游的云片卻在笑它。
馮譯本：
強權因為可以胡作非為而得意
落葉笑了
浮云飄了
9/
原版：
The roots below the earth claim no rewards for making the branches fruitful.
鄭譯本：
埋在地下的樹根使樹枝產生果實，卻不要什么報酬。
馮譯本：
地上的枝結滿水果
地下的根不計功過
10/
原版：
Release me from my unfulfilled past clinging to me from behind making
鄭譯本：
我的未完成的過去，從后邊纏繞到我身上，使我難于死去。請從它那里釋放了我吧。
馮譯本：
放了我吧，我沒實現的昨天。
從背后糾纏，讓死都變得困難。
讀完馮譯本的《飛鳥集》之后，我更加確定——馮唐絕對算是個詩人。
詩詞文學最有價值的是什么地方？是意境。就是言有盡而意無窮，就是用極短的語言，卻給讀者傳達出一種無比瑰麗的想象。馮唐的這個譯本，做到了這點，而且做得很漂亮。
最后，對于“馮唐未老，譯本被封”這事，我聽到很多聲音在說：馮唐是個什么作家，竟然敢不自量力地翻譯《飛鳥集》，菲薄者大有人在。我挺想講一句：任何人，無論是創作者還是讀者，與文學之間最好的狀態絕不是當作權威去崇拜，而是滿懷興致的把玩，那才是美妙的事。
憑著自己的感覺去理解，并寫出來。這需要什么自我量力呢。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