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知道小兄弟你怎么稱呼啊?”他邊遞鹿腿給火苗邊問道。
“謝謝,我被你這一驚一乍嚇得現在不想吃東西了。我叫火苗,火苗的火,火苗的苗。你呢?”
“我姓任,單名一個石字,任石。”
“名字很好記啊,扔石頭。”火苗打趣地說。
“我小名就叫石頭,你叫我扔石頭也成。”
“給我說說你是怎么殺了那個張院外的。”火苗好奇心大發。
“那天,媒婆來我家又說他要納我妹為妾的事,我就把她給罵走了。到了晚上,我看我妹的眼睛都哭腫了,我越想越氣,就跑去跟這老色鬼說,讓他不要再讓媒婆來我家提婚事,我是不會同意的。誰知他竟然罵我不識抬舉,讓我滾出去。我當時聽了氣極了,就用力地推了他一把,誰知他竟然撞到了墻上,頭破血流,沒了聲息。張府的家丁聞訊趕來抓我,我就奪路逃了出來。哪成想,這一逃,就是三年。”
“那你原本不是想殺他,只是失了手。他死了,也累你藏身這山洞三年。”火苗不由嘆了口氣。
“是啊,我本是去跟他理論的,誰知他那么不經推。我真是倒霉。不過也好,他死了,這老色鬼就不能再逼我小妹嫁給他了。”
“那你也罪不至死啊,你又不是故意殺他的,到時候給官老爺說清楚就行了。”
“那他畢竟是死了,我當時心里很害怕,我也沒有殺過人啊。我就拼命跑,后來找到這個山洞藏身。三年了,我很想回家看一看,尤其是每到過節的時候。”
“那就回去看看嘍,你放心,我給你易一下容,保證讓別人認不出你。”火苗自信地說。
“那真是太好了,就麻煩你幫我裝扮一下,我們明天一走就回去。”他嘴角含笑。
“這個沒問題,只是你想好了,是回去看一下再回到這山洞里來呢,還是投案自首,或是另作打算?”火苗說得另作打算自然是“亡命天涯”,但是她不好直說。
“我去看看小妹,聽她怎么說。三年了,她應該已經嫁給了她那個對象了,也應該有孩子了,‘歲月催人老’啊。”他說完長長地嘆了口氣。
火苗聽他說”歲月催人老”,心不由刺痛了一下。
任石看她不說話,以為她困了,就站起來說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明天雨如果停了,我們一早就走,我去收拾一下,把剩下的鹿肉帶給小妹吃。從這兒趕到鎮上得到明天傍晚了。也好,天黑了,就沒人看到我啦。”
火苗收起思緒,說道:“好的,你也早點休息,我們明天一早就趕路。”
第二天雨住了,天色剛微亮,火苗先是給他妝扮好,兩人又簡單的吃了點東西,就上馬而去。起初兩人同騎一匹馬,后來在路邊飯店吃午飯的時候,火苗看店家有兩匹馬,便付錢買了一匹,讓任石騎了。兩人兩騎向鎮上疾馳,天黑的時候,他們趕到了鎮上。
他們先是回了任石的家,但是家中無人。任石低聲對火苗說:“我們這就去我妹夫家,待會兒,你去敲門,我先躲起來,看四下無人,我再進去。”火苗點點頭。到了他妹夫家門口,火苗叫開了門,一名婦人問道:“你找誰?”火苗說道:“我路過這兒,想討碗水喝,然后她低聲說道:“這兒安全嗎?你哥哥就在附近。”那婦人聽了,忙說道:“安全,快讓我哥哥過來吧。”于是火苗作個手勢,任石便牽馬一同進了院。
進了房間,兄妹相見,自是又驚又喜。她妹妹說:“哥,你逃了三年,我們找了你三年,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你,你可算是回來了。”任石道:“我殺了人,殺人償命,我此番回來,就是想看看你和妹夫。”她妹妹說:“哥,你沒殺人,那張院外沒有死。”“他沒死?不可能,我親眼看到他頭破血流,我喊他,他也不應。”“他是暈死過去了,后來給救過來了,不過卻撞壞了頭,傻掉了。”“他變成傻子了,太好了。”火苗在一旁笑道。“哥,你回來吧,到時候去官府說清楚就好了。那張院外的四房太太們都忙著爭財產,沒人理會這官司,再說他還活著,還有聽說官老爺很貪,那張府這個時候也不會去給他送銀子,官老爺自然也不會從重處置。”“這樣說來,那我明天就去投案?”“是啊,哥。”“嗯,也好,至少你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火苗說道。
“妹夫呢?”任石問他妹妹。“孩子哭鬧,他哄孩子睡下了。”“都有孩子了,我當舅舅了。”任石頭高興地說道。火苗卻想到自己比他妹子還要大,如果嫁人,現在也應該有孩子了,可是自己這個年紀還在四處漂泊,一念及此,心中不由一陣酸楚。任石跟她妹子介紹了火苗。火苗說:“打擾你了,我明天一早就走。”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后,她妹子安排火苗去客房歇了。
天一亮,火苗已經收拾好。她跟任石他們道了別牽馬出門而去。走不遠,任石追了出來,說道:“我送送你。”火苗婉拒,可是他執意要送。他們都走得很慢,火苗心想這一別,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上一面,于是低聲對他說道:“任石,臨走了,我得跟你說實話,我是個女的。"任石不可置信地仔細地打量了她,也小聲說道:“你扮得真像啊,你不說,我還真沒看出來。”火苗得意地笑了。他們路過一個燒餅攤,只見攤前排著長長的隊。任石說道:“這家燒餅是我們鎮上最好吃的一家,我給你買幾個,你帶在路上吃。”說著任石也去排了隊,火苗牽馬站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等他。這時,她聽得旁邊有個熟悉的聲音說道:“老大,按你的吩咐都辦妥了,弟兄們都解散了,等過了風頭,我們再把他們招集起來,東山再起。”“嗯,那個林家鏢局怎么也想不到我們隱身在這兒。”說完,那人得意地大笑。“老大高明。”火苗這才聽出來說話的這兩人正是那日殺林傳同門的山賊頭目和他的手下。那頭目這時看了火苗一眼,火苗頓時心里發毛,心想,幸好當天她落在這山賊手里的時候,是被裝在麻袋里,所以這兩個人并不知道火苗認識他們,更加不會想到火苗知道他們和林家鏢局的恩怨。
任石拿了十個燒餅回來,對火苗說道:“剛出爐的,還熱著呢,快裝到你包袱里吧,路上吃。”火苗忙接到手中,裝進包袱,然后對他說道:“石頭,我走了,你保重。”“你也保重。”火苗含淚牽馬轉身走了,任石征征地站在原地。突然,火苗驚覺身上的包袱被人搶了,大喊:“抓賊啊。”然后她就看到任石沖了上去,和那個賊打了起來。火苗仔細一看,搶她包袱的正是那個山賊頭目的手下,想來是剛才往包袱里裝燒餅的時候,包里的銀子被他們瞧見了。火苗心說:“壞了,真是冤家路窄啊,當日沒死在他們手里,算是自己命大,這次又遇上了,東西不能要了,保命要緊。”
任石畢竟不是那個山賊的對手,又加上那人的老大也過來幫手,不一會兒任石便被打倒在地,他雙手抱頭,表情痛苦,眼見他只有挨打的份,卻沒有還手之力。火苗迅速從地上撿起一根長棍,拼命地往那兩山賊身上打。那兩山賊吃痛,轉身想去打火苗,任石趁機搶到了包袱,火苗大聲對他喊道:“把包袱給他們,你快走。”可是任石哪里肯放,火苗知道這兩人不是普通的小賊,他倆可是殺人不見血的山賊,可是任石并不知道,所以她才大喊。
可是已經晚了,那山賊頭目拿出了刀,火苗見狀大喊一聲:“小心。”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那頭目往任石胸口捅了一刀。火苗見任石中刀,發了瘋一樣,先一棍打到靠近她的那個山賊的頭上,接著又朝那山賊頭目頭上打去。那頭目側身避過,隨即拿刀又來捅火苗,任石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腿,對火苗說道:“快走,快上馬。”那頭目回身對他又是一刀,任石見火苗不走,又大聲喊道:“快走啊,快走。”火苗緊握木棍,淚流滿面。這時,巡邏的人趕來,兩山賊見是官府的人立刻逃了。火苗跑過去抱住任石,一手按住他流血的胸口,說道:“你怎么這么傻。”“我……,我快不行了,你以后……自己……保重,我先……走了。”說完他閉上了眼,火苗抱住他放聲大哭。
火苗等任石安葬了,她讓店小二送了一封信給林傳,信上說,鏢局要找的山賊頭兒和他的一個手下在這兒,讓他務必殺了這兩人。臨行前,火苗又在任石墳前哭了一場,然后她滿臉淚痕翻身上馬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