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進家門的時候,小貓跑出了門。我覺得它可以自己回來,所以就假裝沒有去抓他,而是在門里面觀察動靜。
我伸頭出去,看到它在樓上那半層看著我。我跟它擺擺手示意它趕緊回來。它并沒有動。
我又假裝進屋,然后觀察。它仍然沒有動。我又伸頭出去,跟它說,趕緊回來吧,外面什么也沒有。
它就進來了。
“外面什么也沒有”,于是我們仍然待在我們的屋里。那是一個舒舒服服地把我們圈養的空間,讓我們不必面對未知的東西,但它只是一個牢籠。
這個牢籠的外面,什么也沒有,大門也是敞開的。但我們誰都不愿意出去。
我們不覺得我們失去了自由,一切生活都好像我們可以掌控。但實際上,我們或許什么也掌控不了,我們在“屋子”這個幻覺的空間中做著毫無意義的任何事,和幻象互動。
這個屋子就是我們想象出來的空間。一個由名譽、地位、金錢、家庭、人際關系交織而成的空間,而這一切的源頭就是恐懼。
我實際上從認識上已經可以了解這些。但是并不是真的了解。我知道我所有的人際關系都是幻覺。我的父母,我的妻子,孩子,我的朋友、老師、職場同事,同學,這些人和我實際上沒有什么特殊的關系,只是一種主觀的相互認同而已。我住的房子、開的車子是否能彰顯我的地位?那什么又是地位?我的房子有多小,或者有多大,或者坐落在哪,能給我帶來多少真正的舒服感覺?而我每天晚上不就是只睡在那一張床上嗎?
這些只是自我的一種認同,我不得不這樣得出結論。自我的一種認同,當得到這些本來沒有的東西的時候,自我會很高興,這時就出現一種高興的情緒。如果沒有,尤其是自我付出努力之后仍然沒有得到,或者甚至失去了本來“有”的,自我就會失望,困惑,憤怒,悲傷。因為隨之而來的就是它會失去人際關系中的地位,會受到攻擊,自我也會作為一個“實體”去承受這種打擊,從而受傷,出現一種受傷的感覺。自我害怕這一切,這些是恐懼。
這些都是自我。
自我就像一個充滿垃圾并不斷制造垃圾的垃圾場,一個滋生垃圾的陰暗閣樓。
里面裝著的都是廢物,散發出惡臭,而我已經完全適應這種環境,這種氣味,我不知道也沒有體會過沒有這種氣味的空間,所以自我害怕去那里。
那么我現在在害怕什么?
比如我現在正在看盤。我看的是什么?我看的是一個環境,這里可以讓我賺錢,滿足自我的成就感、賺錢帶來的快樂,進而是消費帶來的快樂和滿足,地位的提升,家人的重視,家人的快樂。
一切不都是這些幻覺嗎。
當我沒有買到上漲的票的時候,當我買的票下跌的時候,我在害怕什么?就是害怕那些相反的東西。
那些不都是幻象嗎。
為什么我會害怕?這里有什么東西是真的嗎?所有這些不都是我主觀的構想嗎,自我主觀的構想嗎?那我為什么還會被束縛在這里?
對于金錢的執著。金錢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幻象,存在與各個面向,又同時和幾乎所有的其他大型幻象相連,就像一個沉重龐大的集裝箱,它占了我小小黑暗閣樓的大部分,而從它伸出的鎖鏈綁著大部分我閣樓里的其他垃圾。
但所有這些也只不過是垃圾而已。他們再龐大,也不過是垃圾。
社會上的所有人幾乎都在不停的談錢錢錢,錢是好的,沒有錢是不好的,錯過賺錢的機會是不好的,賺到錢了就是好的。這些都沒有問題,非常正確,但前提是在我們的龐大幻象世界中,在我們這個龐大的夢境里,在瑪雅的操控下。
很多人用吸引力法則,用顯化技術,他們試圖顯化金錢。顯化技術沒有什么不好,顯化金錢也無可厚非。但我從他們的言語中看到的,只有恐懼而已,他們顯化金錢的源頭是恐懼,但又不敢去停止顯化,因為那樣他們又害怕金錢真的不能來。這一切都在瑪雅的控制中,所有人都想吊著線的木偶,完全沒有自由可言。而所有這些信仰和技術,都是只是為了讓我們在這個幻象空間中睡得更深沉。
包括筆尚的文章,包括其他相關靈性的東西,沒有錯,都是讓我們在夢境中更平靜,更深沉。冥想,顯化,釋放,但全然不提真相。這實際上沒有問題,人們睡得更深沉也沒有什么不好,在自己的夢中也是我們的一個選擇,還可能是比較好的選擇。但是我們就從此永遠與真相無緣,永遠在夢中,在幻想中,和不存在的東西互動,被這些看不見的線捆住手腳。幸福而又可悲。
但是我能看到的真相是什么樣的呢?“外面什么也沒有”。屋里至少有幻象,外面什么也沒有。純黑。或者純白。也沒有自我。
也就是說我一直在害怕失去。我怕失去所有我愛和愛我的人。這些人明明都不存在。但我仍然害怕失去他們。我怕失去現在的生活,即使我不斷地開始覺得這種生活在束縛著我,被金錢的和家庭的線束縛,但我仍然在他們之中得到快樂和滿足感。
快樂和滿足感。實際上我害怕失去的是這些。無論什么樣的感覺,什么樣的情緒,都不是永恒的,都是稍縱即逝的,都不是真的。他們就是給恐懼提供養分的東西,這些所有的幻象都帶來去窮的恐懼,而恐懼又緊接著帶來更多的幻象。
但如果現在問我,你是否敢于放棄他們,是否敢于斬殺他們,我真的不敢。我沒有那個勇氣。阿周那在這時候倒下去了,倒在了瑪雅幻象的面前。
明明都是幻景,明明都是幻象,明明都不存在,只是一層薄霧,為何我會恐懼。
因為所有這一切都是我現在這個自我寫出,想讓自我去斬殺它自己,真的不可能。
自我就是這樣,他可以說出一百種路線,說出一百種動機,但就是不行動。
所以實際上,唯一將自己束縛住的,就只有自我而已。唯一需要斬殺的,也只是我的自我。.
需要斬殺的只有自我而已。自我編造出了各種各樣所有的東西,信仰的東西,主觀的東西,客觀的東西,宗教的東西,靈性的東西,形式上的看書,進步,一切都在麻痹自己,為的就是讓自己存活,活在這個幻象里。幻想自己能掌控這些東西,實際上是幻象在掌控它。
如果沒有這個世界,那么這個世界中的東西是什么?都是自我編造的幻覺。就像我的夢一樣,夢境里一切完好,但我知道那是夢,那只不過是幻覺。那是一種幻覺,沒有任何東西。當夢醒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我們的世界也是這樣一個夢,所有的人事物,包括我自己這個自我,我的肉體,都是夢的一部分。我可以在夢里做任何事,但就是無法睜開眼睛。所有夢中的人,都是不存在的,他們的表現,也都想我夢中的這個實體一樣,有著自我,演著戲,恐懼著所有的東西。我看到所有人都這樣,所以我也就自然的認為,這樣是正常的,是應該的。這就是我的自我的樣子。但是真正的我并不是應該這樣的,真正的我存在于這個幻象之外。真正的我是做夢的主體,在看著包括我的夢中的像和所有其他人,像夢游一樣行動著。他們一輩子干很多事,但實際上他們什么也沒有干,因為他們根本不存在。我的自我一輩子也同樣干了很多事,自我以為我們會得到,失去,犯錯,糾正,成功,失敗,過完充實的一生,實際上它只是在那里什么都沒有干,只是在那里做夢而已。
所以,你要不要開戰?和這個甜美的夢鄉開戰?和這個生活了快40年的幻象開戰?和所有生命中珍貴到把你牢固的綁住的東西開戰?
或許說開戰不如說要把自己從這個夢境中抽出來比較合適。不斷地抽,抽,抽,留下自我的軀殼,就像一件戲服,和所有其他的睡夢中的人一起留在這個夢中,不去再傾注能量到這個幻景之中,不去傾注能量到這個夢境中的人和事之中,只是靜靜地看著。“還好只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