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鄰里關系不是一直像今天這樣。
當年我那個縣級市里,有無數個像我小時候的工廠家屬樓那樣,隔壁是老黃,孩子同我一個班,樓下是小劉,家里有一堆玩具,左拐是大毛二毛,,長得一點也不像的雙胞胎,孫家新添了孫子,整棟樓吃喜蛋,蘇家的孩子放學早就和小伙伴一起寫作業,備用鑰匙也可以放在熟絡的對門。
但很快,縣級市變成了地級市,城市的擴張,工廠的倒閉,家人的下崗,城市像一塊被攤開了的大餅,帶來了精彩,也拉開了距離。隨著商品房的飛起,人群的流動,改變了屬地關系,也順帶走了容忍和信任。我們無法對一個陌生人敞開心扉,更別提打開家里的大門,只會在半夜前往公司拿備用鑰匙的時候才會想到,要是把鑰匙放在對門該有多好。
小時候的生活仿佛給中國傳統鄰里關系的終點做了一個注腳,看那些承載我童年的樓層里,除了斑駁的磚墻,黑白的照片,樓道里彌漫的豆瓣醬,只剩下過往的回憶,連這些回憶也不會變慢,回憶的見證者們一個個搬離,消散,每個人只能獨守著自己的回憶。
假期今天就結束了,朋友圈里布滿了歸鄉與遠游的照片,似乎現代中國人的假日必定伴隨著遷徙,這個時代的年輕人不自覺地邁入了游民的生活軌道。
在一個城市里休憩,
在另一個城市里苦勞,
在一個城市里長大,
在另一個城市里變老。
·上海一九四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