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認識王安石應該說是在語文課本里,時間久了,現在也只能借助百度搜索回憶他的詩詞。比如:
飛來山上千尋塔,聞說雞鳴見日升。
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
墻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朗朗上口的詩句啊,樸實無華而又充滿哲思。這就讓我想起當時在語文課本里對他是認知:只是一個多么優秀的詩人啊!前一首《登飛來峰》直抒三十歲的他的政治抱負;后一首《梅花》是晚年的他政治失意卻不失精氣神。可他終究是失敗的改革者,甚至可以說是他的改革把北宋推向了滅亡。(王安石的變法是1067年開始的,北宋是1127年滅亡的。)可是這么一位優秀的詩人,是怎么被冠以歷史的罵名的呢?他有什么我不知的側面呢?
故事從頭說起,王安石二十一歲就進士及第了,本來他能考第一名,可因賦卷中用詞犯了忌諱被改成第四的。宋朝的科舉制可不像唐朝“吏部之選,十不及一”。就是說在唐朝就算是中了進士,只能說你有了做官的才學,而有沒有做官的干練吏部還要從新考察,有些進士就是白了頭也未能做官。王安石生在好時代,他年紀輕輕進士第四名,按照宋朝的制度他不久就可以進京做高官了。
可是他偏偏說不。從二十一歲考中進士到四十六歲得勢,在他最有活力的壯年時期里他屢次謝絕朝廷的認命,寧愿在偏遠的省份當一小吏。他是“無私者無畏”的庸官懶政嗎?絕對不是,他做鄞縣知縣的四年,興修水利、擴辦學校,初顯政績,任期滿后,縣里人還為他立生祠,這說明可知他是為官一任造福百姓的好官啊。那他為什么“不思進取”呢?也許是因為但是朝中名臣重儒太多了:范仲淹、司馬光、歐陽修,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德高望重,才識淵博。也許他只是在韜光養晦,坐以待時。可是他也不閑著,做三司判官時就向宋仁宗上述論政。那是一篇長達萬言的政論文章,結構嚴謹文字老練,論及財政、管制、教育等政府工作的方方面面。就這樣,他越是謝絕朝廷認命的高官,他越是名滿天下。朝廷請他出山,他只是在等一個機會。
機會會有的,在這個機會到來之前還是從另一面認識一下他。說王安石不修邊幅可能是夸獎他,他衣服骯臟,須發紛亂,儀表邋遢,蘇洵說他是“囚首喪面而談詩書”。有一例,說某知府差人給他送一封信,那差人看了他的樣子只當他是一老仆,叫他遞入內宅。他卻拿來信就拆開。那差人嚷到:“舍人的信,院子也差得嗎?”左右告訴差人那就是舍人。難道說他是太過于聰明把思想全都傾注于內在思想而無暇顧及外表了嗎。又有一例,他衣服骯臟從不換,他的朋友就趁他洗澡時拿一件新的長袍換了他的舊袍,可是他洗完澡換上新長袍好像一點也沒發覺,就像是有件衣服穿就行了。他也不關心吃什么,有一次他的朋友告訴他妻子說王安石喜歡吃鹿肉,因為他吃飯時只是把一盤鹿肉吃完了,別的菜動也沒動。他妻子問:“你們把鹿肉擺在什么地方了?”“離他最近的地方”“那下次把鹿肉擺在離他最遠的地方看看會怎樣。”果然,王安石只是吃離他最近的菜,被調換到遠些位置的鹿肉好像絲毫也沒引起他的注意。王安石的妻子為他買下一妾時,王安石聽說她的丈夫是一個軍校,因運米損失,家產入官還不夠賠,才就把她賣掉。王安石就立即命人把她丈夫找來,讓他們夫婦復合。可是要知道這本是當時為官著的平常之事啊。
王安石這樣奇怪的人,在官場時常與人交惡,蘇東坡的老爹蘇洵就認為他矯揉造作不近人情,并且預言:此人一旦得勢,足以奇英明之主,為國家之害。終究還是被他說中了。
后來確實有了個“英明之主”:宋神宗。他二十歲即帝位,自比漢武帝,極愿意銳意改革,富國強兵,開疆拓土。確實宋朝也是太積弱了。自宋太祖趙匡胤開國以來,吸取唐朝滅亡的教訓,為防止軍閥割據,杯酒釋兵權收回軍權,這就養了大量禁軍在京城附近。大量的禁軍就需要大量的兵餉和軍糧供養,這就需要增加財政收入,需要壯大國有專營事業,可這有造成民間經濟的貧窮和權貴經濟的泛濫。對遼國和西夏打仗又打不過,只能以賜歲幣的方式求和。歲賜是宋人的說法,而遼人說是納貢。兵多而不能戰,財用竭而不能支持,怎么辦,搞改革啊。
王安石終于等到了他的機會,宋神宗做太子時的一個司文書事叫韓維,他對王安石極為欽佩,每當與太子談論朝政,遇到太子贊同的觀點,韓維就說:“此非臣之意見,乃王安石之意見耳。”于是王安石因勢得寵。
1068年,四十六歲的王安石深知皇帝對他的態度,便奉詔入朝,奉準“越級進言”。這年是神宗即位的第二年。在改革之前,王安石與司馬光還有一場辯論。司馬光認為一國有其固定量的財富,王安石的政策只不過是從老百姓身上多征捐稅補充國庫而已。而王安石堅信他的政策是通過財富重新分配,達到充足國庫而又不增加捐稅。最終神宗皇帝還是信了王安石,任王安石為宰相,開始主持變法。不過司馬光也不虧,他因為反對改革被趕到了洛陽,在那里一住十五年寫了本《資治通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