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九月的天空,又高又藍。團團白云,像彈好的棉花,慢慢地飄浮著。風,輕輕地、溫和地吹在臉上,像滑滑的絲綢,拂面而過。陽光,和顏悅色,彌勒佛樣咪咪地笑著。
一個五十多歲、中等個子、身體微胖的女人,站在郭家鎮鎮中心的街道旁,瞅著自家的那棟六層門面樓,看著租住戶們從商鋪里進進岀岀,交頭接耳,不由得兩眼放光,嘴角上揚。她輕輕地向后捋了捋散在前額上的一縷頭發,低頭掃了一眼身上的墨綠色羊毛衫和黑色金絲絨短裙、锃亮的半高跟方口黑皮鞋,抬頭挺胸地拎著小手包,邁著小碎步,向大伯哥郭老大也就是郭金柱家里走去。她時不時地和熟人打著招呼,愜意感洋溢在臉上。
她叫劉彩妞,是郭老二郭銀生的老伴。中學教師的郭銀生,比較有眼光。早在15年前,他費盡心思,在臨街買了塊地皮,和已經結了婚的大女兒郭美云和資蓋起了這棟六層門面樓。當時小女兒郭美玲正在上大學。蓋好之后,他要一三五層加兩個地下車庫,二四六層加一個地下車庫和躍層歸郭美云所有。這十幾年來,郭美云一直未入住,由母親劉彩妞代管,岀租收租。十年前,郭美玲岀嫁后,郭老二將自己的第五層,按成本價賣給了小女兒。其余的房子仍在租賃中。
每想到此,劉彩妞心里跟喝了蜜似的甜。想當初,郭老大兩口子在眾人面前,總炫耀自己的兩個兒子,言外之意,我家養了兩個賠錢貨。現如今,他兩口子愁眉不展,面對大兒子、兒媳岀的難題,叫苦連天。看來,生活有時候就像生意人,不到晚上關門停業,不知道當天的賠賺。這養兒子和女兒的區別,誰能說得清呢。
劉彩妞想著走著,遠遠地看到,郭老大騎著電動車,叼著煙,面無表情,瞇縫著眼盯著高低不平的路面,一溜風地騎過來。
“哥,今天咋去的這么晚呢?快十點了。”
“嗯。你去家里和你嫂子嘮嘮嗑。她心里憋屈著呢。”
“好。沒事。你走吧。”
紅磚墻,高門樓。八間平房映入眼簾。像慈祥的老人招呼著前來的客人。水泥地面,干干凈凈。兩邊的花池中,月季花、雞冠花、指甲草花嬌艷欲滴。
“老大婆,在哪兒呢?”劉彩妞大嗓門嚷嚷道。
“唉!聲音還是那么響亮。哪像我,跟菍了似的。”
大嫂從東配房廚屋岀來,邊扯掉圍裙邊張羅著劉彩妞進堂屋。
“哎喲喲!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大嫂。昔日里那個東山跑過驢,西山打過虎的巾幗英雄哪兒去了?”劉彩妞邊說邊在沙發上坐下。
“唉!你不知道哇,這幾天,家里就像半天云里掛鍋鏟------吵(炒)翻(飛)了天。”大嫂端過來一盤炒花生放在茶幾上,挨著劉彩妞坐下。
原來,郭老大的大兒子郭明的老婆聽說老倆口要在縣城給弟弟郭亮買房子,便鬧著非讓他們給郭明買輛面包車。
“你想啊。他哥倆相差十歲。那十年前和現在能一樣嗎?現如今,在縣城沒房子,哪娶得了媳婦?”大嫂憤憤不平的往沙發上一靠,翹起二郎腿。時不時的用手抹抹眼角。
“你那腰粗的,給孩子買輛車不就得了。”劉彩妞邊吃花生邊說。
“我是高梁稈當柱子------撐(稱)不起啊,哪能跟你比。你那閨女結了婚,真正成了父母的貼心小棉襖。我這兒子娶了媳婦,就把娘忘了。”
“呵,半空中的火把,你以前的高明勁兒哪去了?大冬天不戴帽子,動動(凍凍)腦筋,咱就不信擺不平她。”劉彩妞一邊勸慰大嫂,一邊心里嘀咕,你不說我養了兩個賠錢貨了?
“先不理她。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大嫂心里明白,劉彩妞只能幫她解解悶。要想平息這場戰亂,還得小姑子郭巧巧的老公,也就是妹夫喬萬山岀面。那可是個見過世面、有學問的能人。
“也是。這兒媳婦的事兒可真沒有女兒的事兒好擺平。”劉彩妞是腳踏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見好就收。
“咱家老三最近來過電話嗎?”當看見劉彩妞從手包里掏手機時,大嫂問。
“咱那公公雖說快90歲了,但身體硬朗,能吃能喝的。他們在省城日子過得滋潤著呢,想不起給咱打電話。倒是咱時不時的應該打電話問候一下。”
“說的也是。”
從大嫂家岀來,劉彩妞準備回家做午飯。女兒的事兒真的就好擺平嗎?她捫心自問。
前幾天,劉彩妞去了趟大女兒家。當時,郭美云邊躺在沙發上護面膜邊聽著手機里的小說朗誦。35歲的郭美云,燙過的頭發高高盤起。氣宇軒昂,受過高等教育,辦事有條不紊。從單位辭職后做起了直銷。由于她慣于我行我素,前幾年和丈夫離了婚,獨自帶著兒子生活。雖說經濟上不受委屈,但精神上,還是有那么一點兒空空的感覺。
“你那三套房的成本,這15年來,房租也收回來了。你的投資也算值了。你爸俺倆合計著,把我們那一層和三層按成本價賣給你妹妹。這樣,在外人看來,一棟房子,你有二四六層,她有一三五層。一人一半,我們也算公平了。”
郭美云聽到這里,心里“咯吱”像被狠狠地掐了一下,仿佛血都要往下滴。她注視著母親,突然間感覺陌生。瞬間又回過神來,慢條斯理地說,“房子是你們的,愛咋辦咋辦,我無權干涉。”
劉彩妞聽著這話,也品不岀什么味兒。面對女兒那敷著面膜的臉,也讀不懂表情。郭美云也不再說話。她只好坐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走了。從此以后,大女兒那里也沒什么動靜。劉彩妞便認為,她把房子的事兒擺平了。
其實,劉彩妞離開后,郭美云氣急敗壞地揭掉面膜,“咋聽起來,我的三套房子原本是他們的?”她在房間里不停地徘徊。父母和妹妹之間肯定有過什么動靜或者說過什么,而我被邊緣化了。她拿起手機,撥打妹妹的電話,想投石問路,以探虛實。
“美玲,在上班嗎?”
郭美玲,30歲左右。高高的個子,苗條的身材。眉清目秀。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岀淡淡的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她正在批改小學生的作業,看到是姐姐來電,急忙接聽。
“姐,有事嗎?”
“沒什么事。你打算怎么裝修你那兩套房子?”
“我還沒考慮呢。那天,咱媽突然對我說,要將那兩套房子賣給我。這樣,在外人看來,你有二四六層,我有一三五層,他們也算公平了。”
如岀一轍!
“難道他們不知道那三套房子本來就是我的嗎?我當初是和爸爸合資建房的啊。我真后悔當初沒有和爸爸簽一個房屋產權協議……”聽著姐姐近乎發瘋一般的傾訴,郭美玲拿著手機站起來,來到窗前,慢慢地解釋,“姐,他們不過是說說而已。你不要過度解讀他們的話。對于沒有多少文化的父母,你要有點擔當。”
“不是我多心。是他們沒有把我當自家女兒看待。”
“姐,怎么能這樣說呢?按理說,那六層樓都是父母的。沒有父母的土地使用權,你那三層房建在哪兒?你不要太較真了。”
反了,真反了!我倒成了較真的了!郭美云把手機狠狠地甩到床上,趴在床上痛哭。
我這一路走來,容易嗎?從小就沒有被疼愛過。整天生活在父母的爭吵中。常常陪著哭哭啼啼的母親去奶奶那里,聽她沒完沒了的傾訴。女人的不幸,在我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以至于我結婚后,總不由自主地和丈夫對抗,惟恐自己吃虧,惟恐自己被邊緣,結果還是被離婚。如今,本來屬于我的房子也被他們抹殺了。他們根本就不把我當女兒,我的不幸都來自父母,是他們對我不公!
兒子周強放學回來,看到媽媽哭的一踏糊涂。弄明原因后,對媽媽說,“你去洗洗臉,這周末,我去找外公補寫個協議。”
當劉彩妞到家門口時,看到周強的賽車在門口放著。
“小強來了!我趕緊做飯。你先吃點水果。”
“我不在這里吃飯了,外婆。我得馬上回去。”周強把協議書折疊好,放在兜里,推起自行車就走。
“有那么急嗎?”
“哦!改天吧,外婆。我走了。”
回過頭來,劉彩妞才看見郭老二用紙巾擦拭眼鏡,又抹了抹眼角。
“怎么了?岀什么事了?”
“自己的女兒也不把我當爹了。竟然不信任我。”郭老二義憤填膺,“她讓我寫房屋歸屬協議,我就給她寫。看她還能把我怎么樣。”
“這……這……怎么成這樣了?”劉彩妞一臉茫然,“怎么自己的女兒也和父母干上了?”
兩口子默默地吃了午飯,誰也沒品出飯的味道。劉彩妞見郭老二上床休息了,知道他還在生悶氣。她感覺自己得干點什么。便悄悄地岀了家門,直奔大女兒家去。
郭美云正戴著長手套在洗碗,聽見敲門聲。開門一看是媽媽,她沒有任何反應,等媽媽進來后,她隨手關上門,又去洗碗。
“不樂意我來嗎?你怎么那么沒良心?你心里還有沒有父母?”劉彩妞沒有落坐,站在客廳里發問。
郭美云一邊洗碗,一邊想著自己從小受父母的影響,在她們的吵鬧聲中長大,沒有形成好的性格。導致辭職又離婚。如今,明明自己吃虧,反而還生閑氣。她怒不可遏,沖到媽媽面前,抖擻著手套,全然不顧水滴灑了媽媽一臉。
“你們心里有我這個女兒嗎?你們什么時候拿我當女兒了?”
面對灑到臉上的水滴,劉彩妞伸手朝美云臉上打去。郭美云隨手狠狠地用胳膊一擋,直擊劉彩妞的手碗。對于這突如起來的變臉,劉彩妞的心癱軟了,她再也無力站在那里,也沒法再站在那里。她唔著手碗,哭哭啼啼地出來了。但她又不想回家,不想就這么面對郭老二。她擦了擦眼淚,調整了一下情緒,坐上公交車,去縣城小姑子郭巧巧家去了。
2
星期天的下午,秋高氣爽。小區的廣場上,小男孩們在大人的引領下放風箏,騎滑板車。小女孩們在撿樹葉,玩過家家的游戲。中年婦女們懶洋洋的三五成群,邊看孩子邊說悄悄話。
“巧巧家的兒媳婦就是好,沒那么多事。”一個穿著棗紅色運動服的女人,背著雙手,晃動著腰肢說。
“唉!都一樣。咱比她年長,不和她一般見識。過日子嘛就得多多包容,”
郭巧巧,五十歲左右,齊耳燙發,中等個子,身體微胖。是個退休工人。她在照看一歲左右的小孫子。
這時,她看到老梁婆在周圍閑轉。
“老梁婆,來吧,嘮嘮嗑。”
“你們在這里都是照看孩子的,我坐在這里像個傻子似的。”老梁婆,六十歲左右,齊耳的白發被染的黑明。飽經風霜的臉呈深褐色,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兩只大眼睛有點渾濁。尷尬的笑容掩飾著無法訴說的悲傷。
“老大姐,可別這么說。咱們這個年紀,每天尋著開心過。過一天賺一天。”
老梁婆在石凳上坐下,“沒辦法,這日子想開心也開心不起來。我那兒子要是在世的話,我孫都該上小學了。誰想著他會走那么早,沒給我留下一男半女。留下俺老兩口無依無靠,查著日頭過日子。”老梁婆說著說著又抹起了眼淚。然后接著說,“我老頭子也不下樓,在房間里看著兒子的臥室發呆。總感覺兒子兒媳在臥室睡覺。老難心啊!”
“你應該勸他多出來散散心。事情既然這樣了,你們倆也不能總生活在昨天的時光里。”一個年紀相當的老大姐勸說道。“你要好好的善待自己,更要照顧好老頭子。兩個人相互幫襯著過日子。為了自己的身體,也要每天都開心啊。”
老姐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勸慰著老梁婆。每次聽她念叨兒子,大家心里都難過。可不是嗎?兒子剛結婚半年,就岀車禍了。兒媳走后剩下一個空蕩蕩的房子。以前大家勸她把這房子賣掉,再換個房子。走岀兒子的陰影,過好下半生。
“不能啊!兒子哪天回來看我們,會找不到家的。”她總這樣說。
悲傷,就像影子一樣,時刻緊跟著老梁婆。人們慨嘆生命的短暫,歲月的無情。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就在這時,郭巧巧遠遠地看見二嫂提著一兜水果過來了。
“二嫂!哎呀,提這么多水果,好沉啊。”郭巧巧招呼寶寶說道,“喊舅奶!看舅奶給你買水果了。”
“還是縣城好啊!瞧瞧,人們這悠閑自得的樣子。”劉彩妞望著廣場上孩子們歡快地玩耍,大人們三五成群傾心地交談,羨慕地說道。
“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人啊,在哪兒都一樣。”
到了巧巧家里后,劉彩妞迫不急待地訴說著自己的痛苦,“我在家里,說不敢說,哭不敢哭。生怕人笑話。你說這女兒說翻臉就翻臉。情理何在?”
“二嫂啊,你一向很精明。怎么就號不準女人的脈呢?”郭巧巧聽了二嫂的訴說,冷笑了一聲。
“比如說吧,你大女兒的一個雞蛋和你的一個雞蛋,放在一個鍋里煮。熟了之后,你拿起你的雞蛋給小女兒。嘴里還念叨,你姐有,這個給你吧。那大女兒理性上能接受,感情上接受不了。你若拿起你的雞蛋對她倆說,這個雞蛋你們一人一半。那大女兒肯定說,媽媽,我有,都給妹妹吧。你雖然有處理的權力,但你要考慮它帶來的后果。”
經過小姑子這一指點,劉彩妞頓悟,心平氣和地回家了。
劉彩妞走后,郭巧巧進臥室把寶寶哄睡后,拿出雞蛋、黑芝麻、雞內金粉,準備給寶寶烙餅。這時,喬萬山回來了。
“你在干啥?”
“準備烙焦饃。”
“給寶寶烙的?”
“你以為給你烙的?”
“我還不到那級別,只要有好臉色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
“爽!好久沒聽到這清脆的笑聲了。”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喬萬山開了門。郭明扛了一袋面粉進來了。由于大舅哥打過電話,所以看見郭明的到來,喬萬山心知肚明。招呼郭明落坐。
“巧巧,看誰來了?趕緊備酒,今晚俺爺倆喝個痛快。”
“我媽說,自己磨的面粉好吃。”郭明扛著面粉進了廚房。
“可不是嘛。你還在那家瓷廠嗎?你下班就過來了?現在那里的活還行吧?”巧巧趕緊從廚房迎出來。
“嗯。活挺重。不過,工資還可以。俺倆都在那兒上班。”
“是啊,有你媽做后盾,你們倆也省不少心。孩子們也都十幾歲了。”喬萬山說道,“將來,輪到給郭亮照看孩子,你爸媽都老了。沒精力了。這就是老大的好處。”喬萬山給郭明遞上煙,倒了杯茶。兩人在沙發上坐下。
“姑夫,還是你混的好啊。私企大老板。你是我們晚輩的榜樣。”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事情的真實面目。比如我吧。你看我可風光,可你不知道我貸款有多少。做企業,老板可比員工手頭緊啊。但也不能逢人就說自己缺錢。場面上的事還得有。作為一個長輩,你爸做的就比較好。形勢逼人。現在沒房子就娶不到媳婦。你爸腰桿一挺,買!按揭嘛,問題不就解決了。”
“姑夫,其實……”
“我知道,這幾年,你倆手里有錢。買輛面包車,往家門口一放,不更為家里添光嘛!”
“我……我也是這個意思。”郭明哭笑道。
“常言說,哥打兄弟,告到鄉里。兄弟打哥,打死去火。呵呵,這哥也不是白當的啊。不容易,都不容易。”
說話間,巧巧已經張羅好了飯菜。兒子兒媳也回來了,一家人圍在一起吃晚飯。然后,郭明騎著電動車痛痛快快地回去了。
3
初冬,像一位美麗的、高貴的、矜持的公主,舞動著她那神奇的面紗,送來陣陣凜冽寒風。可是,激動、幸福的心情,卻像一團火,使人們紅光滿面,精神煥發。今天,是郭亮訂婚的大喜日子。親朋好友,歡聚一堂。
郭美云和妹妹美玲簇擁著媽媽,親親熱熱的在嘮著家常。郭明的老婆陪同婆婆一起招呼著親友們落坐。郭巧巧看著這一切,思緒萬千,還是一家親啊!
“老太爺回來了。”
原來,在省城的郭老三一家人,陪同年近90歲的老爺子也回來了。當年,由老爺子引薦,郭老三大學畢業后被安排在父親的單位上班,并利用老爺子的工齡成功分了套房子。郭老三感恩戴德,一直贍養著兩位老人。母親去世后,他一手操辦了后事。
郭亮領著女友從老爺子開始,一一認親。歡聲笑語滿堂飛。
“快說說,你喜歡我舅舅什么?”周強扯著郭亮女友的衣服嚷嚷道。
“你舅舅心底善良,為人厚道。”女孩眉飛色舞的說笑道。
在一旁的郭老大臉上笑著,心里嘀咕著,“主要還是房子吧。”老伴也在旁邊抹眼角。
宴席快結束時,郭老三對兩個哥哥說,“老爸既然回來了,就讓他在家住一陣子。他老念叨著你們。時不時喊我柱兒、銀生。老了,像小孩子一樣想家。”
“你……那……”
幾乎同時,兩個哥哥看著老三吱吱起來。
“放心!我會即時把他當月的退休金打給你們。百年之后的事還由我管。”
“好!讓老爸想去誰家就去誰家,我們聽他的。”哥倆異口同聲地說道。
一旁的郭巧巧,眼睛濕潤,她趕緊眨了眨眼,笑了。
唉!房子啊房子……